他能說,他此刻的心情很憂桑麽?
但是,扭頭一看,自己的寶貝女兒這時候貌似真的很開心。
自打上山以後,他還沒有見到她這樣笑過。
玉懷翊瞬間就淡定了。
女兒雖然沒良心了一點,還是很可愛的。誰叫他攤上了這樣的女兒呢?隻要她開心就好。
于是,蒼穹山上的人第一次見到一向冰山般高不可攀的尊主大人,那完美的面頰之上居然浮起了一絲笑容。
那笑容一下子就化了漫天冰雪,将他本就美豔無雙的容顔瞬間就給點亮了。
那一天,世子府的餐具便非常不幸的打碎了不少。
“羽兒,你不可以厚此薄彼。”玉蒼瀾撇了撇嘴,顯然對于自己被妹妹給無視了表示很受傷。
段惜羽淡淡看了他一眼:“你又做了什麽了不得的事情?”
“我麽,呵呵。”
玉蒼瀾将自己美人出浴的折扇搖的嘩啦嘩啦直響:“我将冬相陣的陣眼給毀了……”
“啪。”
話音未落,他的腦袋就叫玉懷翊給直接拍在了桌子上。
全場詭異的寂靜……
“你是活的不耐煩了麽?居然将冬相陣陣眼毀壞?”
玉懷翊怒目圓睜,臉上的神色瞬間從暖意融融的春天變成了一片寒冬。
“四相陣是蒼穹山的根本,冬相陣損毀,四相陣便會失去平衡。你是想毀了整個蒼穹山?”
段惜羽吸了口氣,玉懷翊下手是半點沒有留情。那一下極重,能聽到清晰的咚的一聲。
牙好疼!
不過,這人真是半點不值得同情。這種坑爹指數超高的貨,天生就是欠修理的。
玉蒼瀾腦袋埋在桌子上半晌都沒能起來,良久方才聽到悶悶的聲音說道:“您能等人把話說完麽?”
修長如玉的手指按在桌子上,一使勁,玉蒼瀾終于将臉給擡了起來。
“我說的是将陣眼給毀了一小塊,所以這陣子冬相陣爲了修補陣眼隻怕會很忙,絕對顧不上找羽兒的麻煩。父王您出手還能再快些麽?”
所以說,話要一次性的給說完整,說話大喘氣什麽的有時候是會緻命的。
玉懷翊顯然知道自己錯怪了玉蒼瀾,但那冷豔高貴的臉上卻是半絲尴尬不見。隻随手抛了個瓶子給他。
“拿去擦擦,這次你做的很好。”
玉蒼瀾接在手裏隻看了一眼,整個人立馬就不好了:“這是雪痕膏?你給我雪痕膏?”
于是,那一貫挂着風流無邊笑容比女子還要豔麗的容顔之上瞬間出現了一絲驚恐,如同見了鬼。
“我的臉。”玉蒼瀾擡手直接按在了自己臉頰之上:“我的臉是不是毀了,是不是?”
陡然尖利的聲音叫段惜羽嘴角狠狠抽了抽,下面站着的幾個丫鬟已經徹底驚呆了。
那個,還是傳說中的玉世子麽?
那個睿智淡然決勝千裏,即便面對數十萬兵力也從來沒有膽寒過的玉世子?
“你這老頭出手也太狠了。”
玉蒼瀾的手指顫巍巍指向自家老爹:“我還沒大婚呢,你毀了我的容,以後若是沒有兒媳婦可不要怪我。”
幾個丫鬟迅速低頭,在心底裏默默給蒼穹山點了根蠟。
有這樣一個世子,即便四相陣堅如磐石,隻怕蒼穹山也是……沒有未來……了吧。
玉懷翊黑着一張臉:“不過有些淤青,擦一擦明日就能好。”
你還能再丢人些麽?老頭都出來了,話說他有那麽老?
“你就是偏心眼!”玉蒼瀾顯然不買自家老爹的帳。
“羽兒,等回頭哥哥再找你說話。”話音未落,那豔紫繡金蓮的長袍便已經消失了。
段惜羽嘴角便又扯了一扯,一個大男人,這樣子愛惜容貌真的沒有問題麽?
那一頭玉懷翊再度歎了口氣:“幸好,蒼穹山上還有羽兒。”
“你可不要打我外孫媳婦的主意。”子車霖突然說道:“她從來就不是你們蒼穹山的人。”
段惜羽挑了挑眉,好端端的怎麽扯到她身上去了?
話說,蒼穹山什麽時候有過女子做尊主的先例麽?
“羽兒的孩子,自然姓玉。”
“他懷的是我們子車家的骨血,自然該是姓子車!”老頭子針鋒相對,說的斬釘截鐵。
段惜羽的臉終于黑了,原來打的是這個主意?
她肚子裏的孩子在落英寒池當中成型,跟着她一起吸收了不少仙靈之氣。
即便在她險些絕了氣息的時候,這個孩子仍舊能夠頑固的存在。
這便是說,這孩子該是有着大的機緣。
所以,眼前這兩個就開始赤裸裸打起她肚子的主意了麽?
“子車世家?”玉懷翊冷笑:“子車家主什麽時候到過蒼穹山?又何曾與我羽兒圓過房?”
段惜羽側目,玉懷翊居然也是個可以随意毒舌的人?
明知道洛夜痕三個字如今乃是蒼穹山的大忌,所以子車霖才會說她腹中的孩子是子車世家的骨血。
玉懷翊就是抓住這一點,毫不留情的給反擊了回去。
你說孩子是子車世家的,那麽子車焱在哪?你叫他出來我看看?
子車霖咬牙:“你說羽兒的孩子是你們玉氏的骨血,她自己好像都不肯姓玉的吧,能叫自己孩子姓玉?”
幾個丫鬟再度低頭,眼前這兩個,一個是蒼穹山尊主,一個是子車世家前代家主。
哪一個不是神仙般的人物?
如今就這麽急赤白臉的互撕了起來,哪裏還有半點傳聞中高貴的模樣?
話說,做出這麽有損形象的事情真的沒有問題麽?
啊,好害怕,不會被殺人滅口吧!
段惜羽懷裏的冰魄一雙濕漉漉紅寶石般的眼睛則瞬間瞪的溜圓,顯然比任何時候都要明亮。
段惜羽臉色越來越黑,好像她才是孩子的娘吧!
孩子姓什麽不該是她說了算的事情?
這兩個到底是有多不把她放在眼裏?
“都給我住口!”
就在鬥嘴眼看着便要向鬥武發展的時候,段惜羽拍案而起。
“這孩子跟我一樣姓段!”
之後,走人。
屋子裏面段氏寂靜了下來,子車霖和玉懷翊大眼瞪小眼瞬間就沒了言語。
顯然是叫殘酷的現實給打擊到了。
所以,這孩子既不姓玉也不姓子車!
段惜羽走的飛快,直接将兩個聒噪的男人給丢在屋子裏。
她現在腦子裏面很亂,一提起孩子便想到方才離開的時候子蘭跟她說過的話。
七苦咒隐藏在了孩子體内,她絕對不希望自己孩子降生之後便帶着那種極度不美妙的東西。
“神殿麽?”她皺了皺眉。
她總覺得最近發生的事情有些說不大清楚的關聯性。
先是玉懷瑾出現,給了她禁地的地圖。
結果,地圖被冰魄的血給改變了紋路,現在顯示的地方是落英寒池。
子蘭最後跟她說的莫非……是指神殿當中有機會?
禁地,落英寒池,神殿。
這三個地方叫她覺得隐隐不安,但到底哪裏有問題一時之間又說不上來。
“若離呢?”她突然停下了腳步。
後面緊緊跟着的幾個丫鬟完全沒有防備,見她突然停了下也着急忙慌的停下。
結果,甯寒就撞在了甯芷身上,甯芷則撞上了秋露。
秋露按着慣性再加上被身後兩個人給撞了一下,便直接要朝着段惜羽撞過去。
半空裏一黑一紅兩道光芒閃過,勁風拂面,一下子便止住了秋露的沖力。
“謝謝。”秋露頗有些後怕,如今少主壞了身孕,萬一撞壞了,她幾個腦袋也不夠賠。
“哼。”
耳邊卻傳來冷冷的一聲哼,之後便是一道血紅色身影一閃而逝。
即便那人已經消失,天地之間那股極其強烈的煞氣和沖天的怨氣卻是半點不拉的留在了院子裏。
“飛翩,怎麽不是你?”秋露愣了愣,扭過頭去。
這才看到飛翩懷裏緊緊抱着她的劍,正站在門外一顆樹下。
“他,比我快。”
她習慣了單打獨鬥,一向都是離衆人遠遠的,在發現危險的時候,的确是打算沖過去救人。
但是,那人卻比她要快的多,她隻能遠遠的看着半點插不上手。
技不如人,這原本是一件非常令人郁悶的事情,但是飛翩卻說的很是淡然。
當實力差距到了一定的地步,你心裏實際上是生不出半點郁悶的。
“是滅。”段惜羽眯了眯眼。
這樣的速度,這樣的身手,除了蒼穹山世子的影子之外再不做他想。
滅臨走之前的那一眼當中包含的怨和恨非常的真切,而且絕對是沖着她。
她得罪過滅?貌似不大記得。
唯一算得上得罪的該是因爲魅,她殺了魅。
所以,滅這麽恨她是爲了魅?
平日裏也沒見着滅和魅感情有多好,反倒時常會看到他們打架鬥嘴什麽的。
怎麽如今魅一死,他居然毫不掩飾對自己的怨恨?
那一眼,可是包含了太多的内容。
是不是可以理解爲,在長期的争鬥當中,滅對魅産生了某種正常人所不能夠理解的特殊……情感?
她是不是在無意當中發現了什麽了不得的秘密?!
“少主,您剛才問我什麽?”秋露突然出聲。
段惜羽回過了神:“若離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