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丢點面子算什麽?
在自己大婚的時候被自己老子不留情面的當衆教訓,玉蒼瀾這一次是裏子面子都丢光了。
沖着這個,她便可以忍一會。全且等他們自己窩裏鬥去吧。
等一下,她自然什麽氣都能出了。
“填房也好,妾室也好終歸是要正妻或是妻族長輩點頭。”
他淡淡看一眼洛惠安:“王妃嫁入蒼穹山的時候,并沒有給你母親敬過茶,我也根本不在場。不過是前代尊主一手操辦的而起,說起來洛氏不過是個侍妾。”
玉懷翊聲音一冷:“一個侍妾有資格坐那麽尊貴的位子?”
四下裏一片死寂,靜的針落可聞。甚至能聽到人群中響亮的吞咽聲。
洛惠安幾乎連自己心跳的聲音都聽到了,擂鼓一般,那完全是被氣的。
她是侍妾?
她出生便是蜀國至尊至貴的長公主,後來又成了蒼穹神女,大婚那日雖然玉懷翊并不在場。
但是,前代尊主可是在的。
那一日,前代尊主當着所有人的面正式退位,直接許給了她濟安王妃的封号。說起來她比玉懷翊這個濟安王走馬上任的時間還要早。
幾乎可以說受了一輩子的尊崇,他現在居然說她是侍妾?
還有比這個更打擊人的麽?
“父王教訓的是,瀾兒受教了。”玉蒼瀾到了此刻對自己老爹簡直佩服的五體投地。
什麽叫姜是老的辣?看見了沒有,這就是!
他又是安排人偷偷給洛惠安添堵,又是自己親自上陣。到底也沒将洛惠安激怒。
人家玉懷翊不過是一句話,立刻就叫洛惠安失控了。連維持了一輩子的面具都給徹底丢了。
“來人,給洛氏準備個位子。”
于是,某勤奮好學的世子立刻就領會了痛打落水狗的精髓,繼續開始惡心洛惠安。
洛惠安終于徹底的怒了,盡管那張面孔仍舊很是美豔,但神情卻分明扭曲的緊。
“玉懷翊。”她深吸了口氣:“你不要欺人太甚!”
玉懷翊似乎并沒有領會她話中威脅的意思,淡淡一笑。
“你若是覺得我說的不對,大可不必這麽委屈自己。反正你我并沒有夫妻之實,今日我就可以放你離去。”
高啊!
若非場合不對,玉蒼瀾直接就能跳起來給他爹使勁鼓掌。
太給力了有沒有?
這便是擺明了要休掉洛惠安的意思。
一個高高在上張狂了一輩子的驕傲女人,居然落得個被休妻的下場。這情景真是想想都美妙。
“玉懷翊,我是你明媒正娶。此生爲了你蒼穹山玉氏勞心勞力,你怎麽欺我如此?!”
“将你明媒正娶的是前代尊主我的父親,可并不是我。”
玉懷翊勾唇一笑,美豔無雙。
“說起來玉氏對你也的确有些虧欠,但你我終究沒有半分的關系。你若是願意做我父親的填房也不是不可以,畢竟當初是他領的你進華堂。我可以立刻昭告天下。”
洛惠安狠狠噎了一噎,險些一口血噴出來,一張臉徹底黑了。
玉蒼瀾到了此刻完全已經遏制不住對自己老爹的崇拜之情,他果然還是嫩的很。居然能将洛惠安直接給弄成了他祖父的填房?他到底是怎麽想出來的?這簡直,太……不要臉了。
當然他認爲不要臉這樣的詞語不是自己這樣身份的人該說的話,也不大适合用在自己爹身上。
于是自動将不要臉變成了驚世駭俗,但實際上表達的就是那個意思。
所以說,坑爹這種事情那是從上到下有着家族遺傳的一種氣質。
玉蒼瀾有理由相信,他那沒見過面的祖父一定是被自己兒子給氣死的。此刻若是祖父在天有靈一定能直接給氣的活過來。
“玉懷翊!”洛惠安臉上的神色卻奇迹般緩和了過來,浮現出一絲叫人非常難以理解的微笑。
這個微笑立刻就叫玉蒼瀾眯了眯眼,渾身都戒備起來。
“你既然這樣對我,我會讓你後悔。”
她的聲音很是平靜,說的内容卻叫誰都不能平靜。
她手腕一擡,眼看着一團白色是氣流陡然間便向着玉蒼瀾撞了過去。
玉蒼瀾心中一緊,洛惠安出手用的便是玄玉訣,他如今功力盡失,根本就躲不開。
腰間一緊,卻是坐在上方的玉懷翊隔空扣上了他的腰帶,将他直接帶離了原地。
哪裏想到變故突生,洛惠安是手眼看着便要抓向玉蒼瀾中途陡然間一收,卻是朝着身後抓了過去。
“嘭!”
一聲悶響,段惜羽躺着的軟榻被她的玄玉訣打中,頃刻之間四分五裂。
而她自己也被洛惠安給扣在了手裏。
段惜羽昏迷不醒,身子并沒有什麽力道。洛惠安便直接拎着她的衣領,将她給提了起來。
“放她下來!”
“洛惠安,你幹什麽?!”
兩聲怒吼幾乎同時響起,洛惠安卻慢條斯理将一隻手掐在段惜羽脖子上,手中的動作很是輕柔,仿佛手底下那人是個易碎的瓷娃娃需要她小心呵護一般。
“我勸你們最好不要激動。”她說,唇角邊帶着得意而暢快的微笑。
“你們若是那麽激動難免會叫人緊張。我要是一緊張手底下一哆嗦,那麽,這嬌嫩的脖子上說不定就會添點什麽不好的東西。”
洛惠安眸色一閃:“我想,這個場景大約所有人都是不願意看到的吧。”
“洛惠安,你敢!”玉蒼瀾立刻将手中花球給扔了,朝着洛惠安走近了幾步。
“你敢傷了羽兒一根毫毛,我不會放過你。”
洛惠安卻是勾唇一笑,半句不曾言語,手指驟然間用力一縮。
眼看着修剪整齊的尖利指甲一下子陷進了段惜羽脖頸上的皮膚當中,留下一條觸目驚心的血痕。
“啊呀。”洛惠安吸了口冷氣:“真是不好意思,你方才那麽厲害叫人家真的很緊張。你看,把她弄傷了不是?”
“你……”
玉蒼瀾狠狠皺了皺眉,桃花眼裏閃爍着毫不掩飾的冷然幽光。
如果可以,他真想立刻要了洛惠安的命,隻可惜,不能!
“洛惠安,你這是半點情面也不肯留了麽?”
玉懷翊顯然平靜的多,雖然臉色一樣的冷然,語氣卻并不像玉蒼瀾一般的急切。
冷豔的眸子眨也不眨盯着洛惠安長長的指甲。
“呵呵。”洛惠安低低一笑:“你又何曾給我留過半分的情面?如今說起這個不覺得可笑麽?”
玉懷翊也不跟她争辯,隻微微點了點頭:“你想要什麽?”
“我要你死,你肯麽?”
“隻要你答應不傷害羽兒,我可以立刻死在你面前。”
“父王,你……?!”
玉懷翊朝着玉蒼瀾擺了擺手打斷他的話:“你想要我怎麽死都成全你。”
洛惠安臉上笑容僵了一僵:“你想要去下面見段紫沁那個小賤人麽?你休想!你要死我偏不讓你死!”
“玉蒼瀾!”
她突然扭過了頭朝着玉蒼瀾說道:“你不是想要你妹妹的命麽?我可以給你個機會。”
“你是要我死麽?”玉蒼瀾朝着她微微一笑:“可以。”
洛惠安顯然沒想到玉蒼瀾竟也如他父親一般,半點不在意自己的生死。她不由就想起了自己這一生,于是臉色變了變。
“我才不要你的命,我要你拿你最寶貴的東西來跟我交換,你肯麽?”
“你想要的不過就是蒼穹山的權利,你以爲我最寶貴的東西就是世子的位子?這想法未免太可笑了些。”
玉蒼瀾不屑的朝着她說道:“在我心裏沒有什麽比羽兒更重要。你想要世子的位子盡管拿去就好,金錢,武功,地位。隻要你能說出一樣來,我都給你。”
“不過是個從小連爹是誰都不知道的野種小賤人,居然讓你們一個個這樣在乎?”
洛惠安目光中閃過一絲狠戾,說的話完全不能聽了,竟是半點都不再顧忌她濟安王妃的尊貴形象。
“洛惠安。”玉蒼瀾顯然對她方才說的話很不滿意。
“你想要什麽說就是了,不要說些有的沒的。到底你也是出身高貴的人,說出那樣的話來也不怕損了顔面。”
“有你們這樣一對父子,我還能有顔面?”
洛惠安咬了咬牙。
“玉懷翊不是說你們玉氏嫡親血脈,每一代都是極重情義的麽?對自己的妻子要真心實意的關愛,故而一生隻娶一妻。你既然娶了玉含嫣,這麽說玉含嫣對你來說也該是很重要的才是?”
玉蒼瀾愣了愣,怎麽都沒想到如今從洛惠安嘴裏問出來的會是這樣一個問題。
于是便看了下身邊一直都未發一言的玉含嫣。
眼看着玉含嫣的身子顫了一顫,他便立刻回過了頭。
“你說的不錯,我既然娶了她,她自然是重要的。”
“那好。”洛惠安将垂在段惜羽腰間的那隻手緩緩擡了起來,直直的指向了玉含嫣。
玉蒼瀾心裏咯噔一聲,瞬間便升起了一絲不祥。
“我叫你用玉含嫣的命來交換。”
“哈哈哈。”洛惠安一陣狂笑:“妹妹和妻子,你隻能選一個。我倒要看看,你究竟選的是誰!”
這一次,玉蒼瀾卻是半晌沒有言語。
一雙桃花眼眨也不眨盯着玉含嫣,暗紫色的瞳仁深處分明有一抹沉思和猶豫。
那一抹猶豫終于叫玉含嫣眼中的神色一分一分冷了下來,一伸手将頭上戴着的珍珠花冠一掀了下來扔在了地上。
“我去吧。”她說,清潤的水眸卻并沒有看着玉蒼瀾。
四下裏一片寂靜,喜堂上空似乎突然給壓上了一個沉重的鉛塊,叫人覺得連呼吸都成了問題。
玉含嫣朝着洛惠安一步步走了過去,眼中的神色卻是一片生無可戀的絕望。
“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