滅伸出一隻手指,直直指向了段惜羽。
眼看着魅淡然的面色之上似乎抽了一抽:“那便演她吧。”
“你……”
滅手指一哆嗦,仿佛見到了什麽極其可怕的事情:“你不但要演戲,還要演一個女人,女人你知道麽?”
魅神色如常,良久點了點頭:“哦。”
滅徹底給噎着了,雕塑一般僵立在水榭裏。
眼前那個是魅麽?是那個事事不關心,即便掃把到了都從來不肯扶一下的魅?
他清晰的記得年幼的時候,蒼穹山神女殿一個侍女掉在了水裏眼看着就要淹死了,魅就坐在岸邊的石頭上。眼睜睜的看着,卻半點沒有出手相救的意思。
最後,還是他碰巧過來才将那侍女給救了起來。
後來問他爲什麽見死不救,他停了半晌方才淡淡說了兩個字:“麻煩。”
如今,這人是怎麽回事?莫不是……換了人?
他哪裏知道,魅奉命去保護段惜羽的時候。這樣的事情早已經做的習慣了。
“所以,我現在是公子了麽?”
魅清淡的聲音響了起來,滅終于回過了神。
“接下來風長老辱罵了段姑娘,段姑娘就毫不客氣的打了她一巴掌。然後王妃怒了,要集合三位長老之力絞殺段姑娘。結果段姑娘叫來了榮王,榮王悄悄跟王妃說了句話,王妃就走了。然後大家就進了世子府。”
滅語速極快,眨眼間便将那日發生的事情給說完了:“事情到此結束。”
他長長出了口氣,然後朝着魅擠了擠眼睛。
兄弟絕對夠意思,我将事情都說完了,免得你要去演一個女人。你可不要太感激我。
魅卻連眼角都不曾向着他瞟過一下,瞧着沒什麽事了,便輕飄飄退到了角落。
“這麽快就完了?”玉蒼瀾撇了撇嘴:“真是……”
真是很不過瘾。
不僅是他覺得不過瘾,連冰魄的眼睛都瞬間暗了下去,長長打了個哈欠窩回到段惜羽懷裏繼續睡覺。
幾個丫鬟和飛影則給楞在了當場,氣氛瞬間變的尴尬起來。
所有人都拿眼睛眨也不眨看着滅,那眼神當中充滿了對他多事的各種嫌棄。
“你們先下去吧。”段惜羽輕聲吩咐了一句,瞬間結束了水榭當中氣氛的詭異。
魅也随着幾人出了水榭,剛才還顯得擁擠不堪的水榭立刻就寬敞了下來。
空曠的廳堂正中間隻剩下滅那一抹血紅的身影,這一次,即便他再遲鈍也覺出了些不對勁。
他,貌似,也許,大概是做了一件非常不招人待見的蠢事。
濟安王是什麽人?
那一夜冰原上的事情他們都知道的清清楚楚,作爲影主的玉懷翊又怎麽會不知道?
知道卻還任由段惜羽手下的那些人胡鬧,足以看得出來他對自己這個女兒疼到了骨子裏。
所以,才任由她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他……批評了人家半天,原來他才是最沒腦子的那一個!
“那個……屬下也先告退了。”他話音一落立刻腳底抹油,頃刻間便消失了蹤迹。
水榭裏一下子靜了下來,半絲人語不聞。文長封的頭上漸漸滲出了細密的汗珠,身上的衣服一下子就濕透了。
以前隻知道那丫頭膽子大,是個愛惹禍的。哪裏知道居然那麽大?
這才剛上蒼穹山腳跟還沒站穩呢,居然就将濟安王妃給裏外得罪了個徹底,險些就動了刀了。
她到底是有多不怕死?
“原來惠安是真的很不友好。”
玉懷翊終于開口,水榭中的壓抑也一下子被打破。文長封終于長長出了口氣。
“的确不友好。”段惜羽不在意的說道:“非常不友好。”
“羽兒想要我怎麽做?”
“聽說你在蒼穹山上說了不算。”
“算或不算靠聽說可做不得準。”
“聽說蒼穹山上除了王妃和尊主之外,還有四大長老,還有神女殿。這些人說話都很有分量,甚至這些人聯合起來的話,刻意将尊主換個人當當。”
“聽說的事情和現實往往有很大差距。”
“還聽說,四大長老和神女殿都對濟安王妃唯命是從。”
這話說完,段惜羽的眼睛便眨也不眨看向了玉懷翊。
這些話都是蒼穹山人盡皆知的事情,她雖然隻來了幾日,又從來沒有出過世子府。但是該知道的她絕對知道的不少。
還有更難聽的她并沒有說出來。
也不知是不是有人刻意引導,蒼穹山上一直流傳着濟安王這些年閉關不出是在做一件秘密的事情。那件事情足以威脅到蒼穹山的安危。
所以,王妃才會和四大長老以及神女殿聯手将他秘密關押起來。等到時機到了以後,便廢除了他尊主的位子換人來做。
她說的這些話,便已經隐隐透出了這些意思。就是在說玉懷翊對蒼穹山的事情實際上是根本做不了主的。
“呵呵。”玉懷翊臉上的笑容卻是半點沒有變化,仍舊溫潤的笑看着她。
“羽兒會覺得爲父還沒有傳聞可信?”
段惜羽眸色一閃:“所以說,這蒼穹山上說話最有分量的那人實際上還是你麽?”
玉懷翊輕輕點了點頭:“恩。”
“隻你一個?”
“我在是我,我若不再便是瀾兒。自此以後,便又多了一個你。”
所以,這老狐狸便跟玉蒼瀾一般,這麽些年根本就是在韬光養晦,将整個蒼穹山的人都給當猴子耍了?
“你說這話,隻怕蒼穹山上沒有多少人認同。”
玉懷翊桃花眼中幽光一閃,如同頃刻間揉進了一捧鋼針,一下子便刺破了人的血肉,頃刻間能夠叫你痛不欲生。
“他們會認同。”
“滅。”他輕聲說道:“冬相陣雪長老暴斃多日,去告訴王妃她那日提議的人本尊準了。”
遠遠的傳來一聲是,段惜羽敏感的察覺出水榭當中的氣息弱了幾分,顯然是少了個人。
“這是什麽意思?”
玉懷翊卻并沒有打算現在就回答她的問題:“時機到了,你自然會知道。”
段惜羽别開了眼,對這個結果她表示不太滿意。
她的眼裏一向揉不得沙子,有人敢惹她,她一向是當場就報了仇。
如今玉懷翊顯然是布了一條長線,那便是說洛惠安這一時半刻的仍舊會很是逍遙自在。
這實際上很不符合她的性格。
“丫頭不要心急。”玉懷翊顯然猜到了她心裏在想些什麽,溫聲說道:“結果定然會叫你滿意。”
他眸色漸冷:“打蛇打七寸,若是不能一下子将蛇打死,叫她有了警惕。終歸是個禍患!”
所以,他實際上是打算要将洛惠安的勢力連根拔除麽?
“但願。”
但願大家能如願。
“現在,我們是不是該說些旁的事情?”
玉懷翊話鋒一轉,語調當中便帶出了一絲哀傷:“我讓瀾兒帶你來,實際上是想要你來見見你娘。”
段惜羽眸色一閃,終于說道正題上來了麽?
“我娘,在哪裏?”
“跟我來。”
他緩緩伸出手,将桌上香爐的蓋子給掀了開來。之後便取出一跟銀針刺破了手指,将一滴殷紅鮮血給滴在了香爐裏。
眼看着水榭當中的地面從中間裂開了一個大口子,下面是黝黑的一個大洞,似乎有直通向下的台階,卻根本瞧不見下面有什麽。
然而半空裏卻是半絲聲息也無,機關開啓整個水榭居然半點沒有變化。
“走吧。”玉懷翊站起了身,當先走向了密道裏。
“你也跟着一起來。”這話卻是對着文長封說的。
這叫段惜羽多少有些意外,剛才就瞧着玉懷翊對文長封似乎并沒有多少敵意。如今要去段紫沁的秘密陵寝居然叫文長封也一起跟着?
她并沒有阻止,她知道這問題的答案她遲早會知道。
下了密道的一共四個人,最前面是玉懷翊,接下來是段惜羽。再之後是玉蒼瀾和文長封,兩人幾乎是比肩同步而行。
這麽做,玉蒼瀾顯然不是害怕文長封逃走,而是随時防備着段惜羽會突然出手殺了文長封。
對這個,段惜羽表示完全沒有必要。她如今對于取文長封的命半點興趣也沒有。
密道裏的階梯并不陡峭,卻很長,直直一直朝下延伸。也不知走了多久,放佛永遠都沒有盡頭。
段惜羽覺得,若是這麽一直走下去,簡直就可以走到地底下去了。
密道雖然幽深,卻并不覺得黑暗。段惜羽擡眼望去,密道裏并沒有點着火把,牆壁上似乎也并沒有鑲嵌什麽夜明珠一類的東西。
但是,整個密道當中卻一直籠罩着一層瑩瑩的暖光,雖不至于照的一切都纖毫畢現。最起碼絕對不影響走路。
“牆壁上我摸了一種叫做角鲨的魚身體裏提取出來的一種東西,那東西能夠發光,經久不息。”
段惜羽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這算是在跟她解釋?
下一刻卻覺得手腕一暖,卻是玉懷翊将她的手一把給握住了。然後,便有一絲絲暖流從他掌心傳入。
她心中一凜,這是……玉懷翊在向她輸送内力?
“地道有些深,下面空氣稀薄,你又病着。”
所以說,他是怕她呼吸不暢麽?
玉懷翊的内力一進入她的體内,她身子突然就顫了顫。
四肢百骸裏陡然升起一種極度熟悉的感覺,仿佛沉寂在體内的那些不知道來源也始終無法爲她所用的那部分内力一下子找到了方向,突然間就活躍了起來。
她眸色一閃,身體裏那兩股内力之一,莫非就是來源于玉懷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