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真是厲害,居然連這都猜的到。榮王如今就在宣明殿裏,你都不知道,蜀國的事情是真多啊。”
“是麽?”
“是。”雨荞咬了咬唇說道:“來了好多的人,天天各種的事情,我看着都煩都很。”
蕭若離和玉蒼瀾飛快的對視了一眼,兩個男人的眼中都極快的閃過一絲凝重。
“哦?”文青羽清眸含笑:“都來了些什麽人?”
“這個。”雨荞一愣,眼珠轉了轉說道:“有,蜀國的百官,還有九溝十八寨的頭人。還有各地的使臣,反正,就是很多人。”
“大周的使臣到了麽?”
“到了。”雨荞立刻說道:“那自然是到了,不然榮王哪裏能忙的連小姐醒了都顧不得看。”
“這樣的話。”文青羽臉上的笑容越發的溫良無害:“我便去看看吧,也好替洛夜痕分憂。”
“不行。”雨荞身子一動,雙臂一展便攔在了文青羽床邊。
“那個,前朝到底是男人們的事情。小姐還是好好養傷就好了,隻要過了今夜。明日一早,榮王一定會來看小姐的。”
“雨荞!”文青羽清眸抖的一寒,臉上的笑容一點一點的冷了下來:“你在說謊!”
“洛夜痕回了蜀國,與大周的關系隻能勢同水火。大周怎麽可能派了使臣來恭賀他回國?”
“我。”雨荞臉色一紅,細密的汗水一下子就從額角滲了出來:“我哪裏有說謊,小姐你想多了吧。”
“我想多了麽?”
清冷如冰卻比天上星辰還要閃亮的一雙瞳眸眨也不眨盯着雨荞。
那樣一雙眸子澄澈而銳利,仿若能洞悉世間所有的陰謀。叫人心底半絲的秘密都藏不住。
雨荞便在那一雙眸子的注視下,一點一點敗下陣來。
隻覺得肩頭上如同壓了千鈞的重擔,雙腿幾乎就要站不住。
“雨荞,你出去吧。”
竹青色的聲影一閃,蕭若離悄無聲息的上前了幾步,将雨荞隔絕在了文青羽的視線之外。
雨荞立刻便覺得壓在身上的千鈞重擔一下子就撤了,終于長長出了口氣。
沒有聽到文青羽的命令,到底還是不敢動彈的。
“這裏有我。”蕭若離的話是對着雨荞說的,但那溫潤如暖陽般的眸子卻分明看的是文青羽:“有什麽話,我來說。”
“去吧。”玉蒼瀾也上前了幾步,豔紫繡金蓮的寬大袍袖半空裏揮了揮。
“這裏留我和蕭若離就夠了,你們都出去。”
雨荞聽了這話仿若才活了過來,瞧了眼文青羽,躬身退了出去。
眼前有玄色光芒一閃,卻是飛翩先她一步縱身飛出了羽花閣。
雨荞眸色一閃,原來,不想呆在屋子裏的不是隻有她一人啊!
文青羽明豔的臉龐上沒有半絲笑容,這叫她本就蒼白的臉色更是如同冰霜一般的幾近透明。
“你想知道什麽?”
蕭若離并沒有躲開她刀鋒一般銳利的眼眸,盡管他知道她如今的眼神是爲了另一個男人。
那樣的眸光隻消一眼,便如同将他淩遲了一般的痛苦。但是,他并不曾閃躲。
“你問什麽,我就答什麽。絕對不會騙你。”
“無論你聽到了什麽,本世子永遠都是支持你的那一個。”
玉蒼瀾難得的收起了臉上一貫風流無匹的笑容,暗紫色的眼眸中如同深不見底的深淵。
“你們一前一後的來,跟我說了那麽多話,就是不想我出去。”
“而,秋露和雨荞每次提到洛夜痕的時候都在故意岔開話題。分明就是你們所有的人都不希望我出門,不希望我現在去見洛夜痕。”
她擡起頭,心底裏升起一絲不祥,覺得一顆心沒來由的疼了疼。
“雨荞說,隻要過了今夜,明日一早他定然會來看我。莫非……”
她咬了咬唇:“莫非洛夜痕出了什麽意外,如今正是生死攸關的緊要關頭?”
除了這個原因,她實在想不出爲什麽洛夜痕這麽久都沒有出現。
“你想多了。”蕭若離搖了搖頭:“洛夜痕如今很好,身上半絲傷痕也無。”
“是麽?”
“自然是真的。”玉蒼瀾說道:“他如今隻怕是全天下最好的人,沒有人能比他更痛快。”
文青羽臉色一變,總覺得玉蒼瀾這話說的大有深意。
而她心中的不安則在那一刻漸漸擴大,隐約覺得似乎有什麽重要的東西正在從她身邊溜走。
“那麽,你們告訴我,洛夜痕如今究竟在哪裏?”
“就在宣明殿。”
蕭若離還真是秉承了他自己方才說的話,她問他就答。她不問,他也絕對不多說。
玉蒼瀾則半個字都不肯說,隻拿一雙暗紫色的眼眸眨也不眨盯着文青羽。也不知心中在想些什麽。
“他在……”
文青羽皺了皺眉,直覺中這話問出來也許就是萬劫不複。但,還是咬着牙問了出來。
“洛夜痕,如今在宣明殿做什麽?”
蕭若離抿了抿唇,拿一雙暖陽般溫潤的眸子将她緊緊鎖住。眼神當中的複雜和憂傷幾乎叫人不忍直視。
“即便我不告訴你,依你的聰慧和敏感定然也是會知道的。所以,我現在告訴你,但,我希望你能夠如一貫的你一般。”
“我所認識的你,從來就不是能夠被任何事情打垮的。”
“宣明殿裏今日正在舉行的是,貴妃冊封大典。”
“轟隆。”文青羽隻覺得一個雷當頭劈了下來,然後腦子便空白了一般,似乎一瞬間便什麽都不知道了。
但,她明明就很是清醒,并沒有昏倒。可是,腦子裏卻半分意識也無。
“羽兒。”蕭若離眸色一緊:“你說句話,你的臉色太吓人了。”
“我沒事。”文青羽閉了閉眼,再睜開時清眸中分明漾出了一絲微笑。
可是,那笑容卻分明未達眼底。
“你以爲我會如尋常女人一般尋死覓活麽?”文青羽緩緩掃過蕭若離:“你太小看我了。”
“小羽兒。”玉蒼瀾沉聲說道:“若是你現在想離開蜀國王宮,我立刻就帶你走。相信如今的天下沒幾個人能夠攔得住我。”
“我不走。”文青羽勾唇一笑:“封妃大典麽?應該是極熱鬧的,我怎麽能走?”
蕭若離和玉蒼瀾極快的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一絲隐憂。
他們設想過無數種文青羽知道真相後的樣子,最有可能出現的便是玉石俱焚。
所以,他們今日才一直守在她的宮殿外面不肯走。
怎麽都沒有想到,如今在她眼中看到的隻有兩個字——平靜。
那是一種事不關己的平靜。
但如今這狀态怎麽都不該出現在她的臉上。
文青羽突然将被子掀了起來,眼看着便要下地。
蕭若離皺了皺眉,玉蒼瀾則直接上前擋在了她身前。
“你要幹什麽?”
“我是洛夜痕的原配嫡妻,他如今迎妾侍進門,我不在怎麽能夠作數?”
兩個男人都噎了一噎,哪裏想到如今從她口中居然說出了這麽一句話來?
“小羽兒。”玉蒼瀾咽了咽口水說道:“你不是準備去宰了洛夜痕,然後跟着自殺吧。”
這話他憋在心裏半晌了,如今怎麽都忍不住了。
“殺他?我又不是瘋了。”
文青羽淡淡掃了他一眼:“他是蜀國的君王,這裏是蜀國的王宮,是他的地盤。我殺了他我能活?”
“不用想太多。”文青羽穿上鞋子,擡腿走過兩個石化中的男人:“我不過是去瞧瞧熱鬧。”
她走向了銅鏡,卻是微微歎了口氣:“果然是病的久了,臉色真是不好看。”
“雨荞,進來給我梳妝。”
守在宮門口的雨荞完全已經被眼前的情景給驚着了,呆呆立在宮門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玉蒼瀾朝着她點了點頭,雨荞這才邁着僵硬的步子走了進來。
到了這個時候心裏幾乎将秋露和甯芷甯寒給罵了個狗血淋頭。
這三個不仗義的,自己溜得那麽快也不知道帶上她。如今留她一個人面對這麽恐怖的狀況。
文青羽卻已經安安靜靜坐在了椅子上:“你要快一點,莫要誤了吉時。”
雨荞扯了扯嘴角,聲音破有些幹澀:“小姐,想要怎麽梳妝?”
“不用太麻煩,随便挽個發髻就好。”她淡淡說道:“就穿我平日裏穿的那件月白的袍子吧。”
雨荞頓了頓,小姐這是要梳男妝麽?
話說,去教訓那個不要臉的小賤人不是該打扮的越美麗越高貴才好麽?怎麽要穿男妝?
這麽想着她便直接問了出來。
“不如奴婢幫着小姐梳個淩雲髻,一定能夠豔冠群芳,也好叫蜀國那些沒見識的好好瞧瞧,到底什麽才是母儀天下的風采。”
“不必。”文青羽淡淡笑道:“我如今大病初愈,并不大适合淩雲髻那樣奢華的妝容。清水出芙蓉的道理你是不是忘記了?”
雨荞一拍手說道:“小姐說的有道理,男人都是些賤皮子。放着好端端的美人不去愛,卻偏偏被那些西子捧心眼看着便要死了一樣的女人迷的半死。”
“啊,我說的不是小姐。”雨荞立刻就意識到了自己的失言,趕緊捂緊了嘴巴。
“小姐無論怎麽樣都永遠都是最美的。如今這樣素淡的打扮,一定能把濃妝豔抹的那個女人給比下去。”
文青羽從銅鏡中看了她一眼:“你都是從哪裏學來的這些不入流的言語?快點動手吧。”
“是。”雨荞立刻手腳麻利的給文青羽梳妝。
誰都沒有留意到身後兩個絕世的男子眼中一閃而逝的尴尬,男人都是賤皮子麽?
話說,當着兩個男人的面就毫不顧忌的說出這種話來。真的沒有問題麽?
他們到底是要因爲人家沒有将他們當做外人而剛到高興,還是爲這兩個女人根本就沒有将他們當做男人而剛到悲哀?
“小姐要帶什麽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