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子宵抿了抿唇,眼底深處分明掠過一絲惱怒。
要他試?天知道他有多想試試,偏偏……
那人交代了,這可惡女人身邊的什麽東西都不許給弄壞了。不然……
他冷冷哼了一聲,别開了眼:“你出來的真慢。小爺都來了半晌了,你手下這些酒囊飯袋才發覺,看起來你調教人的手段也不怎麽樣。”
大眼睛朝着無聲無息站在他對面的靈刃瞟了一眼:“小爺就好奇了,就你這點本事,居然還沒死?老天爺真是瞎了眼,居然能叫你這種人打了勝仗?大周的男人一個個果然都沒出息。”
這話說的非常不客氣,輕飄飄一句話便幾乎将天下人都給罵了個遍。
眼看着靈刃挑了挑眉,一個個眉眼中都帶出了一絲怒色。玄色的衣衫夜色中變得越發暗沉。
“我們方才輸了麽?”權泰擡起頭,眼睛裏閃過濃濃困惑,仿佛正被什麽難題給折磨的痛不欲生。
“沒有。”馮岩湊到他身邊,伸手揉了揉他細軟的頭發:“那些人到底是榮王的手下,怎麽都要顧忌幾分。我們哪裏能真的将全力用了出來。”
這便是說,他們方才跟流沙對決并沒有占着便宜,分明是手下留情了。
洛子宵眸色一暗,濃密長睫之下的一雙眼眸便如同淩冽的刀鋒,抖得朝着那兩人投了過去。
眼看着權泰身子一僵,馮岩的手腕卻一使勁,将權泰的身子給攬在了懷裏。順勢便用自己的身軀将洛子宵的目光給遮了個嚴嚴實實。
“幸好攝政王目光如炬,又爲人大度。知道我們是非常有禮貌而又熱情好客的人,所以一定不會和我們計較的。”他說。
有馮岩遮着,權泰自然感受不到洛子宵目光的壓迫感。身子便漸漸軟了下來,接下來便如蚯蚓一般不住的扭動,顯然是想要從馮岩的懷抱中掙脫出來。
無奈馮岩看着文弱,一雙手臂卻非常有力。反倒叫權泰越掙越緊,臉色漸漸就有些不好看了。
“你們說的可是太對了。”孔昭元嘻嘻笑道:“可是,大約你們沒有看出來,實際上流沙也是非常有禮貌而熱情好客的。他們自然也顧慮着我們是公子的人,所以方才也不過是陪我們玩玩,所以也并沒有太難看。”
鍾雄皺了皺眉:“說了一圈,到底誰赢誰輸?”
“都沒有輸。”孔昭元說道:“咱們方才就是打招呼來着,打招呼麽,幹什麽要分個你死我活出來?我們沒有赢,流沙更沒有。方才攝政王不是說了麽?我們是酒囊飯袋,輸給我們的都沒出息。所以,流沙之所以沒有赢,不過是逗着我們這些酒囊飯袋玩而已。是麽公子?”
文青羽唇角勾了勾,靈刃這些人的嘴巴是越來越不饒人了。
方才洛子宵将他們給罵的狗血淋頭,這些人便要麽裝傻充愣,要麽彬彬有禮相互配合着把場子都給找了回來。
洛子宵看不上靈刃,但他的流沙在靈刃手裏分明沒有讨到半點便宜。若靈刃真是酒囊飯袋,那麽流沙是什麽?
偏洛子宵還不能翻臉,他若是翻臉了。那便是否認了孔昭元的話,那麽流沙沒有占到靈刃的便宜,便等于承認了自己連酒囊飯袋都不如。
眼看着洛子宵臉上神色越發的冷冽,卻什麽都不能說,于是冷冷哼了一聲。
“你找我是有什麽事吧。”文青羽慢悠悠開了口。
洛子宵這人她雖然隻見過一面,卻也知道那人的心絕對是夠狠的。否則,也不會明知道她與洛夜痕的關系卻還是能夠狠得下心要殺了她。
這人若是真的被惹惱了,絕對是什麽事都能做出來的。于是,趕緊出聲以轉移他的注意力。
洛子宵一雙大眼四下裏瞟了瞟,眼神當中分明有一絲嫌棄:“你讓小爺在這裏說?”
文青羽嘴角抽了抽,這人,還真不是一般的難伺候。于是便往後退了一步,給他讓了一條道
洛子宵也不客氣,大喇喇擡腿便進了屋。
靈刃互相對視了一眼,又各自去隐藏了起來。馮岩卻硬是扯着權泰跟他一起藏了起來。
文青羽忍不住就朝着他他們多看了幾眼,清眸中閃過一絲興味。
流沙眼見着靈刃各個都遁去了身形,一個個對視了一眼,便也頃刻間消失在了原地。
“怎麽還不進來?茶呢?點心呢?你這女人就是這麽對待客人的麽?”
屋子裏響起洛子宵不滿到了極緻的聲音,文青羽颦了颦眉。
尚未出聲,卻先看到斜刺裏一道玄色身影一閃而逝,閃電般便進了屋。
她心中一顫,糟了,是飛翩!
飛翩那人性子最淡漠,實際上眼睛裏卻是半點揉不得沙子的,做事情也最是簡單直接。看不順眼的直接提着劍就上,她這麽快沖進去,萬一……
“咣當!”
卻聽見屋裏立刻就傳出一聲沉悶聲響,然後便是飛翩冷漠的半絲情感也無的木然聲音:“茶,喝吧。”
文青羽愣了,秋露和甯芷甯寒卻已經徹底石化了。三個丫鬟下巴如同脫臼了一般,半晌都合不攏。
她們看到了什麽?飛翩剛才那麽氣勢洶洶沖進去,是去送茶了麽?是麽?
那個……場景是在送茶吧!
飛翩是給客人送茶的人?還有,那一臉冷冽的神情是怎麽回事?
到底文青羽是主子,第一個自震驚中回過了神來。
“飛翩,那壺茶是……剩的,已經冷了。”
“冷的不能喝?”飛翩的答案永遠跟所有人都不相同,此刻她挑了挑眉,正用一雙美麗純淨的湖水一般,卻沒有半絲波瀾的眼睛看着她。
“喝了會死麽?”這話卻是問的大爺一樣歪在椅子上的洛子宵。
洛子宵顯然也被眼前的情景給驚着了,忍不住也腦抽的回了一句:“不會。”
“那就喝吧。”飛翩點了點頭,語氣認真而誠懇。
文青羽腦後劃過一捧黑線,眼前的情景太詭異了有沒有?
這個場景看起來,分明就是洛子宵跟飛翩有仇,所以她才故意各種折騰他。不然,怎麽解釋?
洛子宵盯着眼前的茶盞,喉結滾了滾,又滾了滾,眼看着那一張清俊而狂傲的臉上頃刻間便黑了下來。
文青羽趕緊說道:“甯芷,白日裏剛做的點心給攝政王拿一盤過來。”
甯芷是個及通透的姑娘,立刻就明白了文青羽話中的意味:“那個點心和攝政王面前的茶水好似不大相配。”
“那就給攝政王重新換一壺新的茶。”
“是。”甯芷抿唇一笑,溫柔的答應着。
“一起。”飛翩一閃身擋在了她身前,直接架起了甯芷的胳膊幾乎是将她腳不沾地的給拖了出去。
遠遠的有細膩柔軟的女子聲音飄了過來:“飛翩,那人欠你銀子麽?”
文青羽嘴角抽了抽,她也覺得飛翩對洛子宵似乎充滿了敵意。而且,表現的特别明顯。
那姑娘,平日裏是多麽淡然的一個人?
“攝政王,你跟飛翩有仇?”
洛子宵皺了眉,顯然對于眼前的剩茶非常介意。聽文青羽這麽問,連眼睛都沒有擡。
“飛翩是誰?”
文青羽頓了頓,這個意思是說他連飛翩是誰都不知道?不應該吧!
“就是剛才給你送茶的人。”
眼看着洛子宵想了半晌,方才哦了一聲:“你說的是蘇家那個怪丫頭?不熟。”
“咣當。”
洛子宵話音剛落,房間裏再度響起一道悶響,一碟子精緻的百蝶穿花造型的點心叫飛翩直接給甩在了桌子上。
“吃吧。”說罷,所有人隻覺得眼前一花,哪裏還有飛翩的身影?
文青羽忍不住在心底感歎了下裝點心的碟子質量真好,被飛翩那樣摔居然都還能好好的沒事。
飛翩動作太快,隻留下了一臉錯愕的甯芷,好半晌才反應過來,将手裏端着的茶盞放在文青羽和洛子宵的身邊。
“你手底下的人,我看不論男的女的,都欠調教。”
洛子宵挑了挑眉,顯然對于飛翩的态度覺得心情很不美妙。
文青羽淡淡笑道:“飛翩是你們蜀國的人,即便需要調教怎麽也不該是我。”
洛子宵淡淡哼了一聲:“飛鸾可是在你這裏吃了虧?”
文青羽眸色微閃:“所以,你實際上是替她來撐腰的麽?”
“我給她撐什麽腰。”洛子宵不屑道:“自己丢的臉面隻能靠她自己找回來。要小爺給她撐腰,她配麽?”
文青羽認認真真看了他一眼,若是沒有記錯上次見面的時候,他分明覺得蜀國長老選出來的蜀國君王妃比她要好的多。
“我以爲,你實際上對她是很滿意的。”
“王兄是什麽樣的人你比我清楚。他就是天承載在萬物的太陽,自然隻有明月才配得上太陽。”
“有本事的人小爺自然會滿意,沒本事的哪裏能配得上王兄?”
“當然,這世間的女子也根本就沒有能配得上王兄的。以前不過是覺得她尚能入眼,如今看來,也不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