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死麽?”玉蒼瀾勾唇一笑,殘酷而涼薄:“沒那麽容易!”
“帶着護國公上城樓,把那五百個周軍,不論死活也給我弄到城樓上,快!”
秦哲眸色一閃,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麽,于是聲音也冷了一冷:“玉蒼瀾,你要幹什麽?”
豔紫繡金蓮的長袍拖過地面,寂靜無聲。
美豔的不像人的玉世子朝着他微微一笑,絕世傾城:“等一下,你自然會知道。”
靈刃的速度非常迅速,飛快的便将周軍給拎上了城門樓。完全是按照玉蒼瀾的吩咐,不論死活都給拎了上去。
秦哲一雙眼眸通紅,眼睜睜看着周軍一個個出現在城門樓上。
“世子,接下來幹什麽?”
玉蒼瀾美豔的面孔上看不出半絲情緒,手扶着垛口向下看去。廣袤的平原上,黑壓壓一片不住攢動的人頭。
他知道,那些黑壓壓的一片便是數萬的周軍,那些人并沒有因爲秦哲的消失而失去原有的秩序。
竟是與先前一般有條不紊的組織着攻城。
玉蒼瀾寬大衣袖中的卷頭緊握,想要抓住秦哲,威脅周軍退兵的計劃顯然是不可能實現了。
秦哲分明就是早有安排,大周的護國公果然名不虛傳!他訓練出的軍隊,竟然不會因爲主将的消失而亂了陣腳!
若非監軍的是劉傲那個蠢貨,隻怕想要抓住秦哲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來人。”他揮了揮手,面色凝重:“将周軍給我推到垛口上來。”
“玉蒼瀾,你是個畜生!”
秦哲一雙眼眸通紅,花白的胡子不住的抖動。但這個抖動絕對不是因爲城頭上的風大。
靈刃衆人也微微愣了愣。
玉蒼瀾一雙桃花眼帶着從不曾出現過的冷靜和陰霾,靜靜的看着秦哲。
“死者爲大。”秦哲咬牙,厲聲說道:“你居然連屍體都要利用?我大周五百精銳亡魂絕對不會放過你,老天絕對不會放過你!“
“戰場之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凜冽的風中,玉蒼瀾仙樂般的聲音一字一句說的異常清晰:“兵者,詭道也。自古以來勝者爲王,從來就沒有什麽道義。”
“你以二十萬的大軍對上我西昌兩千的兵卒,就很有道義?”
他勾唇一笑:“我是主帥,身爲主帥要做的便是想盡一切的辦法守住城池,讓我的百姓和兵卒受到最少的傷害。至于罵名,算個什麽?”
這話說完,眼看着靈刃衆人身子一震,熱血男兒一雙雙龍睛虎目當中瞬間便爆發出無與倫比的光亮。
下一刻,所有周軍便給整整齊齊碼在了垛口,不論死活。一句句血肉之軀直接給鑄成了肉做的城牆。
秦哲雙眸猩紅,卻終究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行軍打仗,的确是沒有道義可言。爲了取勝,向來是不擇手段。
不過,玉蒼瀾的手段更加狠辣罷了。
但,若是換做了他,他也很有可能會與他作出同樣的選擇。
周軍的攻勢明顯弱了下來,城門樓上堆了一片的屍體身後都給燃氣了璀璨的燈火。
隻要是有眼睛的人都能毫不費力的看得出,城門樓上那一些分明就是他們自己的兄弟。
到底離得遠,靈刃的人又非常狡猾。
直接将周軍的屍身給立着放的。遠遠的看過去,隻當是一個個活人。
若是想要攻城,無論是弓箭還是刀槍,或是投石車。
各種家夥是最先招呼的便是自己的兄弟。要攻城,就得先踏着自己兄弟的血肉。
周軍開始猶豫了,于是,一雙雙眼眸便不由自主朝着中軍的方向瞅了過去。
如今領兵的人就是方才辱罵劉傲的副将,他自然瞧見了西昌的動靜。一雙眉頭便也給狠狠皺了起來。
“護國公不如來猜一猜,你的副将會作出怎樣的選擇?”
秦哲看了眼嚴嚴實實堵在垛口的兄弟屍身,隻覺得徹心徹肺的疼。
他從年輕的時候便從萬馬叢中過,幾乎可以稱得上是個殺人不眨眼的。
可是,從來沒有如今天這般的心痛過。
這些人都是精銳,是他帶進西昌城的。
如今,不但叫他們送了命,死了居然也沒有半分的尊嚴。甚至很有可能将死無全屍。
他比任何的時候都要痛恨劉傲,若不是爲了那個蠢貨,他何至于陷入這樣的境地?
“護國公怎麽不說話?”玉蒼瀾眼神微眯:“安樂窩裏呆的久了,看來國公的心已經給待的軟了啊。”
秦哲身軀一震,他莫非還真是如玉蒼瀾說的,安逸的日子過的太久所以就心軟了?
“我猜,周軍定然會不顧忌同胞手足的情分,一定會踏着兄弟的屍身繼續攻城。”
秦哲猛然擡頭,猩紅的眸子狠狠瞪着玉蒼瀾,如同一隻餓狼。
“國公不要用那樣的眼神看我,您年輕的時候比我有過之而無不及。”
秦哲一愣,往事在心底快速的閃過。
他年輕的時候骁勇善戰,行事果決。
曾經有一場戰鬥,他也将敵人派入城裏的細作都給抓了推上了城樓。最後,眼睜睜看着那些人被兩軍的人馬給射成了刺猬。
“我不過是用的死人。”玉蒼瀾語聲清淡。
秦哲終于狠狠歎了口氣,老天果然是有眼的,天道循環報應不爽這話說的一點不假。
可是爲什麽如今被推上城樓的不是他?
“即便你能阻擋我軍一時的攻擊又如何?”秦哲的聲音已經冷靜了下來:“我有二十萬的人馬,你隻有兩千,遲早還是會踏平了你的西昌城。”
“你說的沒錯。”玉蒼瀾點了點頭:“所以,你以爲我會沒有準備嗎?”
秦哲一驚,擡頭看着玉蒼瀾。
玉蒼瀾唇角勾了一勾,笑容很是殘酷:“我不過,是在拖延時間。”
修長的手指半空裏一劃,朝着天空指了指:“你瞧,風向變了。”
秦哲一愣,風向變了是什麽意思?于是,便順着他的手指看了過去。
玉蒼瀾指着的是插在城樓上的大旗,方才刮得是西風,大旗一直朝着西昌的方向飄擺。在他指着的瞬間突然停了停,然後便直直的朝着東方飄了起來。
風向?打仗跟風向有什麽關系?
風的方向就能結束二十萬人的生命?這根本就是個笑話!
玉蒼瀾的笑容和藹而妖娆,秦哲心中一動,有什麽在腦中一閃而過。
“你……”出口是聲音異常的低啞,顯然帶着毫不掩飾的震驚和慌亂:“你想要幹什麽?”
“弓弩手,準備。”
悠揚的聲音隐沒在咕噜噜的沉悶聲響當中,秦哲的一雙眼眸瞬間便瞪圓了,眼底藏着一絲毫不掩飾的恐懼。
他猜對了,他居然真的猜對了!
那沉悶的聲音,是巨大的投石車被人給推上了上來。一排排黑衣的弓弩手将手裏的弓都給拉圓了,羽箭的頭上卻分明點着火。
“放!”
一聲令下,隻看到一個個球一般的皮囊被投石車遠遠的抛了出去。
投石車的力道非常的大,皮球直接就給抛在了周軍的上空,與此同時,嗖嗖的聲音破空響起。點着火的羽箭便流星一般飛了出去。
但,那些箭的目标卻并不是任何一個人,而是飛在半空裏的皮囊。
“玉蒼瀾,我可以下令讓他們撤兵。”
大風中,秦哲陡然的一聲大吼。
似乎生怕玉蒼瀾聽不到,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來喊。喊的聲音都嘶了,尾音幾乎帶着撕裂的破音。
“撤兵?”玉蒼瀾呵呵笑道:“晚了!”
“噗。”火箭射在了皮囊上,皮囊上立刻就破了個洞,然後便從皮囊的破洞上流出一些明晃晃的液體。
“撤退!”
“轟隆隆”一聲巨響,直接淹沒了秦哲的嘶吼。
半空裏的皮囊中流出來的是桐油,桐油遇着了明火,直接就給點燃了。
而皮囊當中除了桐油還有氣,桐油預熱燃燒又碰着了氣體,皮球便直接在半空裏炸了。
這一下桐油便一下子給灑的到處都是,茫茫的原野上空猶如下了一場桐油雨。直接澆在了下面的周軍身上。
還沒等他們醒過神來,四散的火星便也跟着落了下來。
桐油遇火,城外的平原上到處都是枯黃的草,再加上今天風大。洶湧的火立刻就燒了起來。
噼噼啵啵的大火中,頃刻間便響起了無數的悲鳴。
人聲和戰馬的聲音混雜在了一起,西昌城外一瞬間便成了火海煉獄。
而現在刮的是東風,大風直接推着火勢向着周軍蔓延而去。
“玉蒼瀾,你!”
秦哲一聲怒吼,聲音卻給卡在了喉嚨裏。如同叫人一把給掐住了脖子,突然就沒了聲響。
玉蒼瀾微微扭了扭頭,鍾雄上前低聲說道:“公子,護國公暈過去了。”
玉蒼瀾低頭一看,果然看見秦哲倒在了地上,老頭子一張臉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顯然是氣的恨了。
“送回去。”他淡淡說着,想了想又繼續說道:“不許虧待了。”
立刻便有靈刃将秦哲給架下了城門樓,玉蒼瀾的雙眸便又投向了下面一片火海。眼看着火光中無數的人和馬不住的奔跑,來回沖撞。
他閉了閉眼,不用看也知道,下面的情況一定非常慘。
“世子的計策太妙了,這一次周軍傷亡慘重。世子的後招看來是用不上了。”
玉蒼瀾睜開了眼睛:“這一場火,持續不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