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以後的事情。”文青羽斜睨了她一眼,便再度看着大長老。
大長老面紗外面的一雙眼睛如同蒙上了霜雪,冷的徹骨。
文青羽撇了撇嘴,揚聲說道:”青羽似乎聽說,破壞了祭天的惡魔,必須是要死的。”
這一聲夾雜了内力,立刻就改過了所有人的歡呼,叫每個人都聽的清清楚楚。
于是,歡呼的内容一下子就變成了:“處死芙花公主!”
“你不就想要我的命麽。”飛鸾冷聲說道:“我給你就是,你不要再爲難姑姑了。”
大長老眸色閃了閃,終于無力的說道:“你到底想要什麽?”
“識時務爲俊傑。”文青羽笑容深了幾分:“我若救了芙花公主的性命,便需要大長老答應我一個條件。無論什麽條件,你隻能無條件的答應。”
“姑姑,你不用……”
“我答應。”大長老擡了擡手打斷了飛鸾的話:“隻要不讓我做損害蜀國利益的事情,我都答應。”
“好。”文青羽毫不猶豫點了點頭。
“各位請安靜。”清冷入珠玉相擊的聲音再度傳遍了高台的每一個角落,四下裏立刻靜了下來。
文青羽稍稍低了低頭,她不過是拿着洛夜痕的簪子用了用,沒想到居然就能叫蜀國的臣民信服道這樣的程度?
洛夜痕到底做了什麽,能叫蜀國的臣民敬仰到這樣的程度?
“各位要處死芙花公主,是什麽原因?”
“各位請務必想清楚了再回答,莫要忘了公主除了是你們蜀國的公主之外。還是子車世家的貴女。”
這話一問立刻就靜了下來。要他們來回答,回答什麽?因爲公主是惡魔轉世?
若她真的隻是蜀國的公主便也罷了,爲了國家利益犧牲個把公主也無可厚非。
可她偏偏又是子車世家的人,子車世家的人是那麽好得罪的?
飛鸾擡起頭,媚眼眨也不眨盯着文青羽,眼中有一絲疑惑。大長老則狠狠颦了颦眉,眼底分明有一絲戒備。
文青羽仿佛并沒有瞧出四周詭異的氣氛,微微一笑,夜色下怒放芙蓉一般的嬌美。
“實際上你們不說我也是知道的,想要處死公主,不過是因爲擔心她是惡魔轉世,會帶給蜀國無窮的災禍。”
高台上立刻傳來低低的議論聲,顯然衆人對這話是非常贊同的。
“可惜你們錯了。”
文青羽話鋒一轉,夜風中帶着些微的冷:“所謂的惡魔轉世是在比武當中落敗死在祭台上的人。公主雖然敗了,可她安然無恙。這便是說,公主她實際上根本就不是惡魔!”
不是惡魔?
這話無疑是一劑重磅炸彈,四下裏立刻就開了鍋,她若不是惡魔誰是?
“王妃。”終于聽到有人高聲問道:“若她不是惡魔,祭天儀式爲什麽會突然中止?”
“應龍出世,天下必有明主。若非受了惡魔的詛咒,我們早就采到了應龍的麟角,蜀國将是當之無愧的天下霸主。”
“誰說儀式中止了?”
“額?”
文青羽莞爾一笑:“應龍飛升,是蜀國國運昌隆的吉兆。至于應龍之角現在沒有采到,不是因爲受到了詛咒,而是因爲時機未到。”
這話顯然不得民心,高台之上的議論之聲越發的激烈起來。
大長老皺了皺眉,眼中出現一絲嘲諷。
上不得台面的女人就是上不得台面,還以爲她有多大的本事能夠扭轉乾坤,搞了半天不過是說些模棱兩可的廢話,搞的越發人心惶惶罷了。
“今日……”她清了清嗓子,剛準備說些什麽。卻突然聽到半空裏傳來一聲大笑。
笑聲清脆婉轉銀鈴一般,卻隐隐帶着不容置疑的霸氣。
擡頭望去,方才還站在身邊那一抹纖細的月白身影,不知何時卻已經騰空而起高高站在了祭台之上。
“即便沒有得到龍角又如何?蜀國有洛夜痕,他才是真正的飛天之龍。有了他,蜀國定然能夠成爲天下霸主,何曾需要區區一隻龍角?”她說。
夜風清唱,似乎在回應她方才的話。
“蜀國。”她擡起頭,素手請擡,如玉長指半空裏劃出一道弧線:“必将站在這萬裏錦繡河山之上!”
高台上再度一片寂靜,半絲人語也不聞。
每個人心中都好似突然燒起了一團火,一顆心幾乎都沸騰了起來。
夜風中隻回蕩着粗重的呼吸聲,漸漸翻滾出一片驚濤駭浪。
“蜀國必勝!”
“蜀國萬歲!我王萬歲!”
高台上終于想起整齊響亮的歡呼。
“王妃萬歲!”也不知是誰先喊了這麽一句。
接下來:“我王萬歲,王妃萬歲!”
文青羽唇角微勾,居高臨下看着大長老和飛鸾。
大長老臉色并不好看,文青羽最後那一番話分明就是爲了叫她難堪。
否則也不會早不說晚不說,非要在她開口的時候才說。
不過,她絕對是個有本事的人。三言兩語不但化解了自己和敵人的危機,激起了蜀國上下的鬥志,還收複了所有人的心。
這樣的女人蜀國得了,是福?是禍?
飛鸾則低下了頭,誰也無法看到她的表情,自然也不知道她此刻在想些什麽。
但若你要仔細瞧,一定能夠看到她的身子分明在顫抖。
……
當文青羽重新回到五王子府的時候,正碰到秋露和甯芷甯寒打的不可開交。
陳管家站在院子門口,急的滿臉通紅,不住搓着手,正不知如何是好。
文青羽清眸眯了一眯:“這是在幹什麽?”
清冷的聲音出現,秋露和甯芷甯寒立刻就停了手。樹冠上卻有個身影飄了下來,正是飛翩。
“沒事。”她說:“她們閑的。”
文青羽盯着風一般再度消失的飛翩,隻覺得真真無語。
這姑娘最近是越發的冷酷了,也不知道被她藏在心裏那人究竟是誰。不知道遇見那人的時候,她可會表現出些許的溫熱?
“公子,你可算回來了。”陳管家顯然也松了口氣:“小人去前院了,有什麽吩咐盡管派人來叫小人。”
說罷,陳管家一溜煙的走了。那麽大年齡的一個老頭子,居然走的飛快。
文青羽越發是無語。秋露她們究竟做了什麽,能叫陳管家這麽避之唯恐不及?走的這樣快?
“公子,這麽些天,你到底去了哪?怎麽也不知道給我們送個信?”秋露撇了撇嘴,顯然很不滿意。
“我走了很久?”
“公子走了将近四天了。”甯芷柔聲說道。
“哼。”秋露狠狠瞪了她一眼:“原來你也知道有四天了麽?”
文青羽挑了挑眉,她都不知道自己居然在永蓬山整整耽擱了四天。
她讓甯芷甯寒給伍景泰行針,将他毒素控制在了五日之内。幸好趕得及,若是再耽擱一天,這一次曲姚之行隻怕就要白走一趟了。
“不過就是四天,你們打什麽?”
秋露又哼了一聲:“我說要出去找公子,或是通知暗樁看有沒有公子的消息。她們姐妹死活不肯讓我出去。”
“哦?”文青羽眸色一閃。
“公子既然吩咐了讓我們在府中等待,那我們便隻能在府中等待。無論在什麽情況之下,守在府裏才是我們首要的任務。萬不可私自改變了任務,而影響到公子的計劃。”甯芷聲音仍舊往西一般的低柔。
甯寒則淡淡說道:“公子的命令必須遵守,死也不可私自變更。”
“公子雖然吩咐我們守在府裏,卻也應該根據實際的情況作出相應的應對。怎麽能夠墨守成規,若是贻誤了戰機又當如何?”
“軍令如山,上命不可違。”
文青羽擡手按了按眉心,隻覺得頭疼。
這三個人的主子和所處的環境并不一樣,造成了截然不同的行事風格。
偏偏又各個都是極衷心和固執的,眼看着是又要吵起來了。
“公子來評評理,我們到底誰說的對。”秋露突然轉頭看向了文青羽。
甯芷甯寒便也住了口,齊齊看向了她。
文青羽放下了手,心中微微歎了口氣。作爲主子,最悲哀的事情就是,手下太得力的時候,你得不停的滅火。
“甯芷甯寒說的沒錯。”文青羽低聲說道。
“她們那麽做說明對自己的主子足夠的信任,隻有絕對服從不冒進才能将傷亡降到最低。子車世家千百年來能夠立于不敗之地,便是因爲下屬對主子絕對的忠誠。”
秋露眸色閃了一閃,顯然有一絲挫敗。
“你做的實際上也不算錯。随機應變也是身爲将領最基本的常識。”
說罷,文青羽的臉頰微微的發紅。這樣睜着眼睛說瞎話是最難的。
秋露和甯芷甯寒擡頭飛快的互相對視了一眼,都從彼此眼中看到了疑惑。
爲什麽公子說了半晌卻還是沒有聽出來,到底是誰錯了?
“走吧。”文青羽揮了揮手:“該給伍景龍解毒了,再過一會,人就真的救不過來了。”
話音未落,院子裏便沒有了文青羽的蹤迹。
三人面面相觑,這個情形可以理解爲某人是在逃避麽?
“公子,需要幫忙麽?”
爽利的過分而稍稍有些潑辣的聲音迎了上來,文青羽眯了眯眼看了過去。如今守在伍景泰房間裏的,隻剩下一個悅荷了。
琴心進了王子府的刑訊室再也沒有出來,綠雲紅雲自然也沒有什麽好下場。
藍雲雖然是出于孝道偷了東西,但終究是犯了錯誤。如今已經從二等丫鬟給降成了粗使丫鬟。如今的身份,是沒有資格再度進入到伍景泰房間裏伺候的。
至于紫雲,雖然在伍景泰的事情上最是無辜,到底是因爲不夠沉穩而造了厭棄。
雖然仍舊是二等丫鬟的身份,陳管家卻隻吩咐了她一些院子裏面的事情做。
昔日熱熱鬧鬧,美人如雲的五王子内院,如今隻剩下孤零零形單影隻的一個人了。
文青羽朝着悅荷笑了笑:“有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