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首左右兩側已經坐了不少人。
雲開看見她進來,身子微微動了一動,叫她打了個手勢給制止了。
燕京來的是連睿,蜀國……
文青羽到底還是有些吃驚,她竟然看到了飛鸾!
她的身後站着冷冰冰的飛玄和一個頗有些威嚴的文官,看官服上的補片,該是正一品。
正一品文官?不就是蜀國的丞相麽?是左相還是右相?
文青羽一進來,立刻就成了所有人的焦點。
伍景龍看着文青羽沒有理他,臉色微微沉了一沉,卻極快的便又挂上了一絲笑容。
“少主來了就好,這下子人就算齊了。也不枉我們這麽些人等了半晌。”
文青羽心中冷笑,伍景龍一連說了兩次,分明就是在暗示所有人她是故意來晚的。
如今在大廳裏這些人,皆是當今天下有些分量的人。文青羽卻姗姗來遲,分明就是沒有将其它人放在眼裏。
“若不是上山的時候碰見些不長眼的老鼠,本主也不會來晚。本主倒是想提醒世子一句,您這山上可該好好打掃下衛生,老鼠蟑螂也太多了些。”
眼看着伍景龍臉上笑容一僵,立刻就呵呵笑道:“多謝少主提醒,景龍自然會注意。不過你來晚了,是不是該認罰?”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來晚了啊,來晚了。”
伍景龍聲音剛落,從大廳外面突然就傳來清風朗月般一個男子聲音。
文青羽眉峰一挑,這個聲音是?
“真是對不住,小生身子一向不好,接到世子的傳書之後緊趕慢趕的來。到底還是遲了,還望世子莫怪。剛聽世子說來晚了就要罰,小生一聲磊落甘願認罰。不過,小生身體底子不大好,世子罰的時候還請手下留情。若是小生一個不小心在您這裏犯了病,隻怕回頭大家都說不清楚。”
伍景龍一咬牙:“濟長安,你——?”
“啊呀。”濟長安似乎吃了一驚:“小生怎麽瞧着世子的臉色似乎也不大好?有病的話還是得早些醫治才是,萬不可諱疾忌醫。小生知道南疆王剛剛過世,世子可一定要節哀順變撐住啊,你若在有個三長兩短,叫南疆可怎麽辦?”
文青羽眸色一閃,清眸中便帶出一絲笑意,濟長安的嘴巴真是一如既往的毒。
“夫君這樣說話妾身覺得不大妥當。妾身瞧着南疆世子絕非短命之象,這兩天怎麽都不會亡故。世子至少能活到二十八歲。”
這話一說完,饒是伍景龍再有涵養,也徹底的挂不住了。
說什麽能活過二十八?他今年已經二十五歲了,這人不是紅口白牙說他三年之後就要死麽?
于是他臉色一沉,眸子當中立刻就泛起一絲毫不掩飾的狠戾。眨也不眨盯着濟長安身邊一個女子。動不了濟長安,還動不了他身邊一個丫鬟麽?
“什麽人胡言亂語妖言惑衆,給本世子拉出去,砍了!”
“世子爲何要殺了我夫人?“
夫人這個稱呼立刻就叫伍景龍驚了一下,濟長安什麽時候有了夫人?
文青羽多少也有些意外,最後見到濟長安的時候他中了桃花醉,那個時候他身邊根本沒有女人。這才多久不見,居然娶了夫人?
她立刻回頭看去,果然看到濟長安身邊站着個身材高挑的女子。那女子分明也在看着她,四目相對,她一雙美眸飛快朝着她眨了一眨。
文青羽的臉上終于出現了一絲驚異,那是,葉七?!
葉七離開燕京後再也沒有跟他們聯系過,什麽時候成了濟長安的夫人?
“夫君有所不知。”葉七唇畔含笑,清脆的聲音一字一句說道。
“他想要殺我是因爲我長得太美了。他羨慕我們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所以嫉妒的發狂,便想冠冕堂皇的找個理由棒打鴛鴦。好叫我們勞燕分飛,真是好狠毒的心腸。”
眼看着上一刻還笑語宴宴的美人,臉頰之上突然就爬上了一絲凄風苦雨,手裏也不知從哪裏摸出來一條帕子,然後狠狠的按了按眼角。
文青羽嘴角抽了一抽,葉七還是如以前一般,一張嘴就能氣的人吐血啊!
“卓然說的可是真的?”濟長安揚起蠟黃的臉,一雙眸子眨也不眨盯向了伍景龍:“你是嫉妒我們,所以要殺了卓然?”
伍景龍噎了一噎,聽說過濟長安自幼體弱常年都離不開藥。可是沒聽說連腦子都有病啊?
“少帥隻怕誤會了,景龍并不是那個意思。”
“那是什麽?”葉七突然從濟長安懷裏擡起了頭:“莫非你是因爲夫君剛才跟你說的話,你覺得沒有面子所以懷恨在心,你不敢對夫君出手,便想殺了我出氣的麽?”
文青羽唇角一勾,葉七言辭犀利更勝往昔啊。竟是這麽半點不避諱就将伍景龍心裏的盤算給說了出來,看他如今該怎麽收場?
果然看着伍景龍臉上越發的尴尬,終于勉強笑道:“都是誤會,剛才本世子不過是開個玩笑,少帥和少夫人不要放在心上。”
他暗暗咬了咬牙,一個濟長安已經夠難對付了,哪裏想到他的妻子比他更難對付。偏偏這些人如今一個都惹不起,隻能暫時先咽下這口氣。
“少帥請坐。”
濟長安朝着旁邊座位瞄了一眼:“怎麽瞧着好像沒有小生的座位?原來世子實際上是不歡迎小生的麽?”
伍景龍眉頭極快的一颦,他沒有想到濟長安突然出現,自然沒有給他準備座位。可是如今,哪裏能叫他将這個名聲坐實?
“少帥說的哪裏話,那裏不是有一張空的桌子麽?自然是給您準備的。”
“是麽?”濟長安微微一笑:“少主,原來他不歡迎的人是你啊。”
這剩下唯一的一張空桌,濟長安坐下了,那麽沒有座位的便隻剩下文青羽。
“哦?”文青羽挑眉:“竟是如此?”
伍景龍額角立刻就滲出了汗珠:“最近本世子一直在處理父王的事情疏忽了,居然叫下人除了這麽大的纰漏。來人,将今日安排晚宴的人給本世子拖出去,砍了。”
所以說,少了一套桌椅實際上是下人的疏忽。
伍景龍此刻再也不敢糾纏着文青羽來晚的問題,隻得吩咐人立刻又準備了一個座位。
連睿的目光一直跟着文青羽,直到她坐了下來方才幽幽說道。
“聽聞子車家主也在林州,因何今日未曾見到子車家主?莫非傳聞中少主與子車家主關系甚好,并不是真的?”
文青羽擡眼:“聽聞皇上與怡親王關系甚好,因何今日隻見到怡親王未曾見到皇上,莫非傳聞中皇上與怡親王感情甚好,不是真的?”
連睿挑眉,眸光便深了幾分:“少主說話真是令人難以招架。“
文青羽微笑:“有麽?在下不過是跟着怡親王學的。”
連睿抿了唇,眸色越發的深沉。
文青羽别開了眼并不去看他,燕京發生的事情她都知道了。
隻怕這些日子他和連胤之間相處的并不愉快。如今他出現在這裏,大約也是連胤的試探。
連睿,再不是當初那個意氣風發策馬揚鞭,任性妄爲的少年王爺了。
“咳咳。”伍景龍一聲輕咳,端起了桌上的酒杯:“今日難得各位賞臉來到陽平府,景龍在此敬各位一杯。”
“明日父王即将入殓,本世子以爲,爲了讓父王的喪禮更加的隆重。本世子應該即刻即位,有君王送葬,才越發符合父王的身份。還請衆位明日來參加本世子的即位大典。”
伍景龍終于說出了自己的心聲,請人參加喪禮是假的,實際上則是向着各方勢力宣布,他才是下一任的南疆王。
“不知世子即位是以什麽規格?”蜀國使者席位之上突然就傳來了一個聲音。
文青羽扭頭看去,正是那個一品朝服的文官。
“是郡王還是王?”
這話一說完,眼看着飛影的身子突然就動了一動。文青羽了然,這個人該就是蜀國的右相,飛影的生父。他剛才那句話分明就是在挑釁伍景龍的權威,飛影能不緊張?
“本主也很是好奇,世子究竟是拿什麽身份昭告天下?”
飛影立刻就感激的看了文青羽一眼。
伍景龍臉色微微一沉,卻極快的再度浮起了笑容:“自然是南疆王,當今聖上已經親自下诏冊封了我父王爲南疆王。子承父業,本世子自然也是南疆王。怡親王說,是麽?”
連睿的眸光微微從文青羽身上移開了半分,不過淡淡恩了一聲。絲毫沒有要替伍景龍出頭的打算。
飛鸾冷笑道:“若是沒有記錯,南疆王上表朝廷的時候,并沒有拿到蜀國的國書。所以,皇上的聖旨隻怕是做不得數的吧。”
伍景龍挑眉:“芙花公主失蹤數年,隻怕并不知道當下的局勢。如今連蜀國都是大周天朝的附屬,皇上的聖旨自然是說一不二的。”
“是麽?”飛鸾一下子站了起來:“本公子來陽平府是來參加郡王叔的喪禮,并不是來見證什麽南疆王登基的。若是世子執意如此,本公主便不奉陪了。”
說罷,直接帶着飛玄和林丞相離開了大殿。經過文青羽的時候,并沒有半絲的停頓,就好像她們原本就不相識。
伍景龍臉色一沉,剛準備說些什麽,卻看見一個侍衛快速跑了過來,在他耳邊不知低聲說了些什麽。伍景龍的臉色立刻就變了。
“景龍此刻有要事在身,衆位請自便,景龍就此告辭。”
說罷便慌慌張張離開了大殿。
文青羽唇角勾了一勾,大約是伍景龍知道了大祭司重傷的消息了。不然還能有什麽事情叫他這樣的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