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羽兒,我們陷在了陣法裏面。”
馬蹄聲響,玉滄瀾快速朝着馬車跑了過來。
文青羽立刻就下了車,這一次上山她沒帶了多少人。除了趕車的飛影,便隻跟着玉滄瀾和甯芷甯寒。
玉滄瀾代表着蒼穹山,而甯芷甯寒代表的則是子車世家。雖然隻有了了幾個人,身份和場面卻已經足夠了。
此刻,甯芷甯寒提着花燈靜靜伫立在馬車兩邊,誰都沒有說話。但兩雙俏麗的眸子,卻分明充滿了警惕。
“可能看出是什麽陣法?”
玉滄瀾翻身下馬:“陽平山上有溫泉礦脈,入夜後霧氣大。有人利用了山中原有的霧氣,布下了攔山大陣,如同一道結界,尋常人根本無法突破。
文青羽抿了抿唇,所以說這就是伍景龍給所有人的下馬威?
“能解的開麽?”
“我試試。”
玉滄瀾立刻盤膝而坐,豔紫繡金蓮的長袍無風自舞,周身上下頃刻之間便包裹起一道如有實質的白色流光。
白色的光在他周身上下閃了一閃,一下子就消失在天地之間,似乎與四周的霧氣融合在了一起。
“咯吱吱,絲絲。”
四下裏突然傳來一陣奇異的聲響,似乎正有什麽貼着地皮快速的行進。那個聲音聽在人的耳朵裏,隻覺得渾身都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是巨蟒!“
甯芷突然發出一聲大喝,聲音中有些微的顫抖。
隻見正前方,一個個攢動的碩大蛇頭突然出現。無數碗口粗的蟒蛇潮水一般朝着這邊湧來,微暗的天幕之下,蛇身上褐青色的鱗片沾了霧中的露水,閃閃發光。
文青羽心中一緊,立刻就颦起了眉頭。如今不是還沒開春麽?蛇不是都該冬眠呢麽?怎麽好端端的會出現這麽多蟒蛇?
她看了一眼玉滄瀾,他仍舊閉着眼睛,顯然正在入定當中。于是沉聲說道:“保護玉世子。”
蟒蛇蠕動的極快,一片波浪般的青黑花紋,叫人看的眼暈。甯芷甯寒立刻就在花燈裏投入了大把驅蛇的草藥,飛影也亮出了兵刃。
可是,那些蛇卻也奇怪的很,似乎并不懼怕驅蛇藥的味道,仍舊勇往直前不停歇的沖着。
距離越來越近,幾乎已經能看到蟒蛇口中尖利牙齒上,正不住往下滴落的毒液。
文青羽咬了咬牙,迅速便将赤陽蓮影的内力催動了出來。夜幕之下,火紅略帶金色的流光立刻就在天幕上幻化出一朵巨大的火蓮虛影。
還沒等她發動攻擊,驟然聽到“昂”一聲刺耳嘹亮的鷹啼。
“公子,快看!”
飛影的聲音突然激動了起來。
文青羽擡頭觀望,剛才還隻有些微黑暗的天幕,突然之間就徹底黑了下來。仔細看去,并不是真的天黑,而是不知從哪裏來了一大群的雕。
雕的個頭極大,寬闊的翅膀張開,層層疊疊遮天蔽日。竟似将整個天幕都給遮了起來。
雕的眼睛并不大,又盤旋在高高的天上,卻還是叫人無法忽視它們眼中淩厲的光。
“昂!”一雕開口,萬雕應和。天地間似一道雷鳴閃過,一下子就破開了天際,驅散了揮之不去的陰霾。湧動的蛇群明顯在雕群到來的瞬間頓了一頓,雕群卻也在那個瞬間嗖一聲,從天空俯沖而下。如同一隻隻離弦之箭一頭沒入到蛇群當中去了。
然後,一場蛇與雕的戰鬥便驚心動魄的展開在所有人的面前。
蟒蛇高昂着頭,試圖用自己巨大的尾巴将大雕給抽下來。雕則仗着身體上的優勢不住上下盤旋,鋒利的爪子和鷹喙不住的撕扯着蟒蛇的身體。
有了雕鑄成的防線,竟是沒有一隻蟒蛇能夠遊到馬車邊上來。
“公子,要不要幫忙?”
文青羽搖了搖頭:“不用。”
這一場戰鬥持續的時間很長,明顯雕的力量占了上風,卻一時半刻也無法将蟒蛇給盡數的驅逐。
“玉滄瀾,你以爲你是我的對手麽?”
寂靜的夜色中,突然傳來一聲譏笑。四下裏明明隻有一架馬車,周圍是一馬平川的平原,有什麽立刻就能一目了然。
明明就什麽都沒有,但剛才那個聲音卻異常的清晰而真實。似乎盡在咫尺,細聽卻好似遠在天涯。
“今日能要了你的命,本尊也不虛此行。”
天地間再度響起女子的笑聲,明明仙樂一般的動聽,内容卻叫人心頭發冷。
文青羽心中一動,立刻向入定之中的玉滄瀾看去。這才看到不知何時他的額角已經布滿了汗水,身上一直都很是飄逸的豔紫繡金蓮的長袍如同剛從水裏撈出來的一般緊緊貼在了身上。
桃花眼閉着,唇色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漸漸的蒼白。
“玉滄瀾。”文青羽隻覺得他那個樣子叫自己心裏莫名的一痛:“不要強求!”
玉滄瀾突然睜開了眼睛,桃花眼裏前所未有的凝重,靜靜地看了一眼文青羽,竟是她從未見到過的複雜。
“小羽兒,你信我麽?”他說。
文青羽愣了一愣:“自然是信的。”
他朝着她勾唇一笑,豔麗的容顔如同出雲破月,刹那的榮光竟是叫人不敢逼視。文青羽心中突然就略過了一絲不詳。
“小羽兒,若是不願看,你可以将眼睛閉起來。”
下一刻,他玉白手指在掌心一劃,乳白色的氣線便将他手掌割破。玉滄瀾将掌心殷虹的鮮血向着天上一灑,絢爛的血珠紅豆一般半空裏飛揚。
“去。”
美豔的臉龐上一片冷冽的肅殺,眼看着半空裏翻分的血珠一下子便粘上了不住盤旋的黑雕。
“昂,昂,昂。”
一陣嘹亮的鷹啼聲中,天地都似在爲之顫動。
下一刻,天上不住盤旋的雕突然就改變了模樣。它們的頭上迅速長出了尖利的角,鷹喙邊緣長出了鋒利的牙齒,鋸齒一般夜色中發着雪亮的光。
“這……”飛影一驚:“這是什麽怪物?”
再看玉滄瀾周身的氣息也陡然之間變了,包裹在渾身上下的白色流光邊緣正在一點一點的變黑。如同一汪純淨的湖水裏驟然滴進了一滴墨汁,然後墨色的痕迹迅速擴大。
玉滄瀾栗色的瞳仁竟也漸漸變的如同一片暗紫。
“哈哈。”女子的笑聲繼續響起:“玉滄瀾,你背棄了你的誓言。你再度使用了魔功,你想守護的秘密再也守不住了!你永遠失去了回到蒼穹山的資格!”
文青羽心中一顫,這話什麽意思?
回頭看去,玉滄瀾暗紫色的瞳仁當中分明有一閃而逝的痛苦,卻異常的堅決。
兩隻手掌微微一立,毫不猶豫超前推去。
“呼。”一聲,異化的黑雕再度沖入了蛇群當中。
這一次黑雕的力量明顯跟前次不同,蟒蛇竟是半點無法反抗。被異化的黑雕鋒利的爪牙給撕扯了個幹淨。
而蟒蛇在被黑雕制服的瞬間,碩大的身軀竟然奇迹般的消失,天地之間終于再度恢複了寂靜。隻留下半空裏盤旋不去的黑雕。
“你……”文青羽颦了颦眉,朝着玉滄瀾靠近:“怎麽樣?”
“噗。”回答她的卻是一蓬鮮豔的血。
玉滄瀾的身子突然就軟軟倒了下去,于此同時,盤旋在半空裏的黑雕也一下子消失了蹤迹。天空之上一輪圓月,碩大如銀盤。竟已是月上中天,分明是極美的月色。
文青羽剛準備伸手卻接玉滄瀾的身軀,卻叫飛影提前一步給搶了過去。
“玉世子該是動用内力過甚,氣血虧損。奴婢這裏帶的有藥。”甯芷立刻上前。
文青羽點了點頭,叫甯芷給玉滄瀾服了藥。
“我沒事。”耳邊傳來極其微弱的聲音,文青羽低頭看去,玉滄瀾竟然已經睜開了眼睛。
隻是先前那栗色的瞳仁已經徹底變作了暗紫色,顯得他美豔的容顔之上越發的妖異。
“将玉世子扶上馬車。”
“公子,還上山麽?”
文青羽臉色一沉:“上,爲什麽不上。這筆賬我倒要看看伍景龍該怎麽還!”
陽平山上的這次截殺,若是沒有伍景龍的授意,誰敢?
有仇不報,絕對不是她文青羽的性格!
馬車之上,玉滄瀾臉色仍舊蒼白如雪,整個人仿佛都透明了一般,暗紫色的瞳仁卻仍舊眨也不眨盯着她瞧。
“出手的人,可是南疆那個什麽大祭司?”
“恩。”玉滄瀾點了點頭。
“她好像很了解你。”
這一次,玉滄瀾卻沒有說話,隻是臉色變的越來越不好看。
“她最後那一句話是什麽意思?”
你守護的秘密再也守不住,你也将永遠失去執掌蒼穹山的資格!
玉滄瀾卻緩緩閉上了眼睛,顯然不想回答她這個問題。
文青羽挑了挑眉,這話分明是沖着玉滄瀾去的。她卻總覺得,這些話裏所藏着的秘密似乎跟她有關。
“給我些時間。”玉滄瀾緩緩說道:“等我想好了,你若還想知道我就告訴你。”
他停了一會繼續說道:“我得修養一陣子,那個人雖然暗算了我,卻也被我重傷。短期之内,她不能再威脅到你了。”
文青羽沒有說好,指尖卻有銀芒一閃。眼看着玉滄瀾身子微微一動,終于不再動彈。
他明明受了極重的内傷,爲了不叫自己擔心卻還是強撐着精神跟自己說了這麽許多話。這種時候,還是叫他好好睡一覺爲好。
玉滄瀾說的沒有錯,這一路到了半山行宮都沒有再生出什麽變故。
太監領着文青羽一行人朝着大殿走去,大殿上一片歌舞升平。卻因爲你文青羽的到來而頓了一頓。
“暗月少主怎的來晚了,可要認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