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三公子師承于青陽書院,雖然未曾出仕但卻得到了院首樂康先生的賞識和推崇。随便他走到哪裏都能受到各方的禮遇。至于溫四常年随着哥哥遊曆,不但沒有被哥哥遮掩了鋒芒。反到知交遍天下。連樂康先生都曾經說過,溫家三子和四子堪比滿朝文武。”
溫松濤臉上笑容有些微的不自然:“不過是世人的以訛傳訛,實際上并給如此。”
“你最好希望,事實的确如此。”
溫松濤頓了一頓:“公子的意思是?”
“身爲親人當時比我要更加關心自家人,順帶着将葉家一起轉移出來也不是不可以。”
溫松濤立刻便明白了文青羽的心思。她對溫家有恩,但真正打過交道的是溫近山和溫松澤,如今又多了一個他。
對于溫松柏和溫松陽并不十分了解,她這就是将難題丢給了溫家三子和四子。想要看看他們究竟有多大的本事,值不值得她出手相護。
這就是個考驗,卻也是個陷阱。
溫松柏和溫松陽若是成功救出了燕京城裏最後的溫家人并且将葉家人也帶了出來,那麽便也有足夠的資格站在她的身邊。
若是失敗了,她是絕對不會出手的。等待着溫家的将是滅頂之災。
但,無論成功與否。溫家便算是徹底得罪了連胤,自此以後大周便再沒有了立錐之地。若想有一個安身之所,唯有依附于面前這個女子。
好一招運籌帷幄決勝千裏,竟是不費一兵一卒和半點的心思。便收複了溫家四子的絕對忠誠。
但是他能拒絕麽?不能!
即便知道是陷阱,也隻能義無反顧的跳下去。說連胤玩弄的是帝王之術,跟眼前這女子比起來連胤的手段完全就不夠看。
他得到的是權利,文青羽收獲的卻是人心。人心遲早會爲她帶來更加穩固的權利。
于是,他的目光前所未有的堅定起來:“好,末将這就去給家父傳信。”
溫松濤急急的走了出去,躲在房門口假裝守衛實際上光明正大偷聽的飛影則是一臉苦笑,這是又要來兩個麽?
溫松柏,溫松陽?你們溫家的人是不是太多了一些,爺啊,您可是越來越危險了!
“你有什麽事情可以說了。”文青羽淡淡看了莫言殇一眼。
這人自打進來以後,除了說過一句話一直都沒有半點動靜。若非他身上那所有人都無法忽略的氣勢,幾乎就要把他當空氣給忘記了。
莫言殇随手拿出一本賬冊扔給了她:“林州大小的商戶全在這裏,包括幕後真正的主事人。”
文青羽信手翻了一翻,上面的内容非常的詳盡。将店鋪組建的時間,實際資産數量,上到掌櫃下到活計人事資料事無巨細。甚至連店鋪的存在價值都做了非常詳盡的分析。
于是,她便擡起了頭,認認真真看了看莫言殇。
莫言殇挑眉:“不滿意?”
“我在想你一個鐵血戰王,是哪裏學來的這一手經商之道。”
莫言殇端起茶杯,根本不準備回答她的問題。文青羽并不介意,她對打聽别人隐私的事情一向不感興趣。
“林州的商業還算穩定,唯有一件事情有些怪異。”
文青羽颦了颦眉,莫言殇頭一回說了這麽多字。能叫他說出這麽多字,該是非常不同尋常的事情。
“林州的藥鋪最近生意非常的好,幾乎每一天都有人來采買大量的藥材。我了解了一下,這種情況并非局限在林州城,似乎整個西北都是一樣。”
“如今戰事吃緊一觸即發,打仗必然有傷亡。百姓采買藥品以備不時之需,也無可厚非。”
“雖然每個藥鋪賣出的藥品并不完全相同。但是我将最近大量流出的藥品名冊整理了一下,發現有幾種藥品重複率非常高。”
他眸色一冷:“槟榔、厚樸、知母、芍藥、黃芩、草果、甘草。”
這幾種藥材的名字在文青羽腦中迅速的閃過,她面上瞬間便顯出了一絲驚異。
“這是治療惡寒發熱的方子。”
“不對。”她臉色漸漸凝重:“若是加入了藿香,便是治療瘟疫的良方!”
莫言殇一張薄唇緊抿,文青羽分明在他眼中看到了與自己相同的凝重。
“藥鋪裏可有大量藿香流失?”
“并無。”
文青羽多少放了點心,若是沒有藿香也就是治療風寒的方子,并不見得有什麽大的問題。
哪裏想到莫言殇又繼續說道:“因爲城裏乃至整個西北都沒有一株藿香。”
這一次,文青羽徹底失了言語。沒有藿香?沒有藿香!
偌大的一個西北怎麽可能沒有藿香?那便隻能說明,有人一早就在動手腳了。早在她到達林州之前。
“飛影,立刻通知玉滄瀾調配人手找個理由去各戶查看,務必将有惡感風寒症狀的人登記造冊。不得随意出入林州城。”
“是。”
飛影雖然并不甘願留文青羽和莫言殇單獨呆在一起。但他做事情還是有分寸的,自然知道自己這個時候再去計較些無謂的東西,文青羽能直接将他給砍了。
于是,立刻轉身去辦事了。
文青羽的臉色則很是凝重:“若是有人故意在城内散播瘟疫,你以爲會通過什麽方式?”
這問題剛剛問完,眼見着莫言殇猛然擡起了頭,然後兩個人幾乎是同聲說道。
“水源!”
“我不管你用什麽法子,即刻将林州所缺的藥品悄悄備齊。不必送入各個藥店,私下裏藏好。尤其是藿香!”
莫言殇卻坐着沒有動彈:“整個西北都沒有這些藥材。”
“那是你的事。”文青羽挑眉,并沒有跟他客氣:“堂堂墨錦山莊的莊主我不信弄不來這麽一點子藥,若你實在辦不到,我隻能驚動若離。藥王谷的谷主,天人鬼醫治療個瘟疫什麽的應該是不成問題的。”
莫言殇的眸色驟然間便是一冷,眼底閃過一絲毫不掩飾的殺意:“不許你打我大哥的主意,我會盡快找齊你要的東西。”
說罷竟是再也不曾有片刻的停留,拂袖而去。走的相當急切,就好似身後有什麽非常令他厭惡的東西。
文青羽幽幽歎了口氣,莫言殇到底是不夠了解她啊。
她又怎麽會真的去打擾蕭若離?
如今他在藥王谷,已經完全脫離了紛亂的天下。他的身體本就不好,前半生又爲自己受了太多的苦。
好不容易有了這個脫身的機會,她即便是再困難也絕對不會去打他的主意。
不過麽,這倒真是個要挾莫言殇的好辦法。
她眸色漸冷,瘟疫麽?南疆打算用這樣下作的方法?
“秋露。”她揚聲喚道:“封閉城中所有水源,從今日起将靈水河的河水每日送到城裏,叫城中百姓,定點打水。絕不可私自服用城中水源。”
她心中并不輕松,敵人的布局不知從什麽時候就開始了,但願一切還來得及。
從那一日開始,文青羽的生活便開始變的異常忙碌。幾乎除了吃飯就沒有片刻的清閑。
這一日午後,玉滄瀾告訴她楚姨娘已經連着見了水千丞三次,水千丞始終沒有答應她。不過麽美人淚,英雄冢,誰也不敢保證再多幾次以後,水千丞會不會就心軟答應了。
“差不多了,我們一起去見見他吧。”
文青羽心情并不好,最近盤查出來燕京城裏出現傷寒症狀苗頭的人不在少數,而且染病的趨勢隐隐還向着軍中擴散而去。再這樣下去,林州将再無可用之兵。
南疆王雖然陰狠,卻絕對沒有這樣的頭腦。這叫她心中很是不安,隐隐覺得南疆王大概是得了高人相助。而且這個人似乎對她還極其的了解。
每每出招總能搶占了先機,這個人是誰,卻并沒有能夠從混進西昌的靈刃口中傳回消息。因爲,也不知怎的,靈水河最近突然變的非常不太平。時不時的便會肆虐一下。
好在水千丞的工事做的到位,并沒有釀成什麽實質性的傷害。但誰也不敢保證,再這樣下去,靈水堤壩能撐多久。
将水千丞争取過來,刻不容緩!
盡管現在是白天,大牢裏卻還是一如既往的黑暗。一踏進牢房,撲面而來的黴濕味和血腥味便叫人嗆的幾欲作嘔。文青羽卻連眉頭都沒有眨一下。
牢頭和獄卒看到文青羽進來,顯然都吃了一驚。文青羽擺了擺手,示意他們退下。便由玉滄瀾帶着朝最裏頭的密室去了。
說是密室實際上設計的也并不十分巧妙,不過是最裏頭一間牢房打出的一個隔間。門的樣子給做成了牆壁的樣子,在昏暗的牢房裏并不能叫人瞧的真切。
兩人一前一後走了進去,一眼便看到桌子邊坐了一個人,正拿着筆不知道在紙上畫了些什麽。
那人身上的囚衣很是髒污,頭發也披散着,顯然因爲長時間沒有梳理而毛躁的打着結,加上他又低這頭,完全看不到他的臉孔。
那該就是水千丞,水千丞顯然對于手裏的活計非常的投入,并沒有注意到身邊什麽時候多出了兩個人。連玉滄瀾身上奢華濃郁的月麟香都沒有聞到。
玉滄瀾剛要說話,就叫文青羽一個眼神給止住了。
她輕輕走到了水千丞的身後,立刻便将他正畫着的東西給看了個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