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青羽将虎符重新包好,唇畔勾起一絲清淺的笑:“自然可以。”
跟青銅飛魚的虎符比起來,秋雲染簡直連半個銅闆都不值。秋戰肯下了這麽大的血本,自然要賣他一個人情。
她揮了揮手,将易了容的秋露叫到身邊,在她耳邊輕聲吩咐了幾句。然後,将随身帶着的針囊取了出來遞給秋露。
秋露立刻點了點頭,扭頭便朝着秋雲染所在的馬車去了。
功夫不大,便聽到馬車裏傳來一聲慘叫,秋露的身子便立刻又退了出來。
那一聲慘叫,在空曠的山間傳出極遠。聽起來隻覺得徹骨的冷,忍不住就打了個哆嗦。
靈刃不由伸長了脖子,很想看看秋露究竟用的什麽法子叫人自假死狀态醒了過來。可惜,馬車裏透不出半絲的光亮,什麽都瞧不見。
那聲音傳來的瞬間,秋戰便再也站不住了,快速向着馬車跑了過去。
剛到了車邊,正好碰見從上面躍了下來的秋露。秋露眸光在他臉上微微一掃,似是全沒瞧見他眼中毫不掩飾的焦急和殺意。
“國公可以進去了,雲染小姐已經醒了。”
“你對雲染做了什麽?”
秋露淡淡看他一眼:“不過是金針刺穴而已。”
秋戰想了想,的确是見着文青羽遞了針囊給秋露。利用金針刺穴刺激人快速醒來的确能夠說的通。便也放棄了爲難秋露的打算,一把便掀起了馬車簾子。
秋露緩緩自她身邊走過,淡定的将針囊還給了文青羽。她可沒有說謊,的确是金針刺穴。不過麽,針跟針可是不大相同的。給秋雲染那樣子的極品選的金針,自然是嬰兒手指粗細的極品金針咯。
不然效果怎麽會那麽好?一針紮下去,人立馬就醒了?
文青羽将手中的虎符塞進懷裏,吩咐風止派人護送秋戰盡快離開燕京到疏勒去。卻聽到身後突然傳來秋戰的聲音。
“公子,雲染有話想要跟你說。”
文青羽清眸眯了一眯,卻并沒有動彈。秋雲染有話跟她說?她卻并不想聽。
她如今是以暗月少主的身份出現,但秋雲染卻知道救她出皇宮的是文青羽。她這個樣子,本來不該再出現在秋雲染面前。叫她三日後醒來,原本就是防備着在她面前暴漏了身份。
即便,秋雲染終究會從秋戰口中猜出一些端倪。但,那也是三日之後的事情了。
三日後,他們早已離得燕京遠遠的。又一直處于自己的監視之中。即便真的知道了什麽,也掀不起什麽風浪。
但是,如今秋戰以虎符換得秋雲染提前蘇醒,到真有些麻煩。
這種境況之下,她們決計是不該見面的。
“如今天色已晚,本公子以爲,國公和雲染小姐還是該早些上路爲好。”
秋戰張了張嘴剛準備說些什麽,卻聽到身後馬車裏再度傳來秋雲染陰沉淡漠的聲音。
“你不想知道往生蠱的事情了麽?我可以告訴你,過了今日,我就未必肯了。”
文青羽清眸一眯,終于說了聲:“好。”
于是,便閃身進了秋雲染的馬車。
馬車裏,秋雲染一雙水眸正眨也不眨盯着她看。如今的秋雲染剛剛被秋露以非常霸道的手段弄醒,形容很是狼狽。但她周身上下卻籠罩着一層叫人非常不喜歡的倨傲和陰沉。
她的頭顱微微揚着,隻留給文青羽一截雪白的下颚。
文青羽心中冷笑,這人的腦子真是越來越有問題了。以爲這樣子故作高傲,不拿正眼看她,她便真的在她之下了麽?
“我知道你是誰。”良久,她才慢悠悠的說道。
“我就在奇怪,你這女人又蠢又笨,長的也一般。婚約定了五年也不見他來迎娶,怎的突然就得了他的關注。原來是這麽個原因,暗月少主麽!的确有幾分利用的價值,若我是他該也會盡快履行婚約的。”
說着話,秋雲染的眼睛便将她周身上下都打量了個便,眼底當中分明毫不掩飾的藏着不屑。
文青羽不由噎了一噎,她給她吃的是假死藥不是瘋藥吧。
這人怎麽好端端的越發不清醒了,剛才那話的意思,竟然是說洛夜痕肯娶她就是看中了她暗月少主的身份?
她不就是想要自己明白,洛夜痕實際上一點都不在乎她的麽?
話說,秋雲染到底是哪隻眼睛看出來洛夜痕跟她完婚,是爲了她身後暗月閣的勢力?
“你不用否認。”秋雲染挺了挺身子,神态越發的倨傲。
“像你這樣的人能有這麽個名分已經是萬幸的了。不過這名分大約你也快要守不住了!看在你今日對我有恩的份上,将來我可以求他在後院裏給你留個位子。”
文青羽氣結:“雲染小姐是還沒有睡醒吧,若是還沒睡醒,隻管睡就是了。可是一定要記得,夢話什麽的夢裏說說也就算了,千萬不要真的說了出來。你可知道,什麽叫做禍從口出?”
秋雲染面色一白,水眸中閃過一絲狠戾,極快的卻又恢複了平靜。
“你終将是個下堂之婦,我也不與你計較。”
“我是下堂之婦?”文青羽眉峰一挑,本不欲與她争論這些,可這人實在太讨厭了,說起來就沒完沒了。怎麽能不給她好好長長記性?
“那敢問誰是丄堂之婦?雲染小姐莫不是以爲,會是你麽?”
秋雲染一聲冷哼:“自然會是我,我手中掌控着飛魚軍。飛魚軍的強大,想來你也是聽說過的。哪個上位者不想要掌握在手裏?榮王他是天下最睿智的男子,自然分得清楚誰是精華,誰是糟粕。”
“哦?”文青羽眸光幽幽:“本妃竟從來沒有聽說過,一個再蘸之婦,居然還能做了一國的王妃?即便,本妃真的會是下堂妻,那麽上堂那個,怎麽也該是個冰清玉潔的女子才是。輪的着一個再蘸之婦?”
“你……”秋雲染面色一白,臉上便再也維持不住先前那一番端莊倨傲。臉色一沉,眼底便染上了毫不掩飾的怨毒。
“你還有事麽?”文青羽淡淡看她一眼,這人特地将她叫過來,就是爲了說這個?她對聽到的這些真心沒有多大興趣。
“沒事的話,本妃走了。”
“等一下。”秋雲染皺了皺眉,出聲喚道。
文青羽的身子已經挪到了馬車邊:“我對你說的事情并不十分感興趣。”
秋雲染擡眼凝視着她:“往生蠱的事情你也不感興趣?若是你叫本小姐心情愉快了,本小姐也許……”
“抱歉。”文青羽眸色一冷,毫不客氣打斷了她的話。
“往生蠱我的确有幾分興趣,但不一定非得要你來告訴我。即便你不說,本妃也有的是法子查出來。本妃一向不喜歡被威脅,本妃肯來見你,并不是爲了往生蠱,而是可憐秋老國公一把年紀卻還要爲你奔波。”
秋雲染抿了抿唇,眸色越發的陰冷:“你不怕我叫祖父不聽從你的安排?你不怕我們躲起來,你再也找不到?”
文青羽抿唇一笑:“這整個大周天下,除了本妃給你找的地方。你若是還能找到更好的地方,盡管去好了。”
秋雲染狠狠一滞,眸色閃爍不定。最後卻化作了一絲不甘。
她怎麽會不知道,如今的境況之下,整個大周再沒了她立足之地。
明智的話,她怎麽都不該去得罪文青羽。但是,一看見那個女人,她的心裏便升起一絲嫉恨,如同萬千的螞蟻在啃食着心髒,半刻都不得安生。
“你要送我去哪裏?”
文青羽眉目清淡,似乎并沒有瞧見她眉眼當中的糾結:“疏勒。”
“聽起來不似中原?”
“恩。”文青羽點了點頭:“是在大周西北天門關外那一大片沙漠之後的地方。那地方一般人找不到。“
秋雲染水眸一緊:“你是要我去送死?”
誰不知道天門關外是一望無際的戈壁沙漠,沙漠上寸草不生,莫說是水,據說連棵樹都不能存活。那種地方是人呆的?
文青羽看她一眼:“除非,你還有更好的地方去。”
言語之中,竟是絲毫不否認就是要秋雲染送死。
秋雲染噎了一噎,終于低下了頭:“你的身份,我沒有告訴祖父。”
文青羽聳了聳肩:“如今我既然能來見你,你便該知道,我對身份這東西,實際上并不怎麽在意。”
秋雲染頓了一頓,終于歎了口氣:“往生蠱是以我的血液喂養,當日誘無痕布下破龍血誓的陣法,也是我一手安排的。”
文青羽清眸眯了一眯,這些,不該是秋雲染最倚重的秘密麽?怎麽就這麽無所顧忌的說了出來?
“我年幼之時,便有人暗中教授我這些東西。後來,也是他将方鄖送到了國公府。那人是誰,我不能告訴你。你若是有手段,隻管去查。”
秋雲染凝眸向她看去:“我隻想提醒你,那人很可怕,也很是讓人意想不到。你若猜不出他是誰,這一輩子便注定隻能被他玩弄于鼓掌之中。到最後,你會死。”
她唇角勾了一勾:“不單是你,即便是強大如玉滄瀾,哪怕是子車世家,隻要是與他爲敵的,都得死!”
秋雲染的聲音漸漸染上了一絲得意,竟輕快了起來。
文青羽冷冷看她一眼,毫不猶豫掀開了車簾。
“你不想知道他是誰了麽?”馬車裏驟然響起急切而尖利的聲音:“隻要你肯讓我留在榮……”
文青羽驟然回首,清眸中掠出絲毫不掩飾的冷芒。馬車裏的秋雲染陡然間便低了下來,氣氛似也随着那一眼,而瞬間的凝固。
秋雲染的話給死死卡在了喉嚨裏,再吐不出半個字。
“呵呵。”文青羽一聲低笑:“本妃說過,本妃一向不喜歡被人威脅。你大約不知道,爲了能夠叫你現在醒來,你的祖父用了青銅飛魚來交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