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3你想要什麽?

“哦,對了。”文青羽唇角一勾,笑容溫良美好,帶着些許的歉疚:“公公不是男人,該是不會羞憤的。”

噗嗤,靈刃中終于有人忍不住,笑出了聲。

文青羽這話,可就是毫不掩飾的侮辱了。

太監的身體都是殘缺的,是以便造成的人性的殘缺。最聽不得人在他們身體上做文章。

文青羽平日裏并不是個喜歡揭人瘡疤的人,但卻絕對是個護短的人。如今,小路子不但抓了蓮霜,還明目張膽的将她沒有内力的事情說了出來。她自然也要送他一份大禮。

偏偏,小路子聽了這話,木然的臉上卻半絲沒有動容。似乎并不覺得受到了羞辱。

文青羽多少有些意外,她說那樣的話,一半是爲了給蓮霜報仇。另一半,卻是爲了激怒小路子。

他能在迷蹤陣裏逃脫出來,又悄無聲息的抓了蓮霜,絕對不是個簡單的人。但是,再厲害的人,一旦失去了理智便有了破綻。有了破綻,便能夠很容易的被擊破。

偏偏,小路子聽了這樣一句能叫天下所有太監都不淡定的話之後,卻還能夠這樣子的冷靜,着實是個可怕的對手。

她也不由的越發疑惑,這樣的人,怎麽就會淨了身做了太監?别的不說,單隻他這一份冷靜自持,便絕對不下于身經百戰的賀青。

“王妃不用這樣子防備奴才。”

小路子朝着他扯了扯嘴角,那似乎是一個笑,卻半點叫人感受不到喜悅。似乎他那一張臉都是僵硬的,他平日沒什麽表情還好,這樣子突然扯起嘴角笑了一下,反倒詭異的叫人難以忍受。

“實際上,奴才與王妃有共同的目的。”

他朝着倒伏了一地的飛龍衛走去,對身邊靈刃的警惕半絲不曾覺察。

然後,便在飛龍衛噴火的目光中,随手撿了一把劍。

“噗。”

血泉飛濺,清冷的長劍毫不猶豫将人體刺了個對穿,而那人一雙眸子兀自瞪的老大。尚未等人反應過來,又一捧鮮血鋪天蓋地的噴灑。

半空裏,隻餘青幽幽雪亮的劍光,天上地下,似是下了一場猩紅血雨。

所有人瞬間驚呆了,見過殺人的,沒有見過這樣子殺人的。

沒有人能夠看清楚小路子是怎麽出的手,也沒有人看清楚他是什麽時候出的手。等那猩紅升騰的時候,便隻能看到滿地倒伏的死屍。

那哪裏是殺人?分明就是在收割,如同秋日裏農夫收割麥田一般的迅速,幹淨,利索。而他,收割的卻是生命。

全場靜默,文青羽清眸眯了一眯,盯着小路子動也不動。

最後一劍閃過,五十個飛龍衛便成了五十具屍體,沒有半點生還的希望。

小路子手腕一抖,将手裏的劍随便扔在了地上。他一身紫色太監袍服卻如先前一般的整潔,殺了那樣多的人,竟然沒有沾染上半點的污垢。

“王妃可是瞧見了,對付敵人,就該是這個樣子。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他聲音冷漠清淺,如同在跟朋友讨論着什麽有趣的話題,半點不似劍拔弩張的敵人。

文青羽深呼吸,小路子是在告訴她,對敵人一定要出手狠辣麽?可是爲什麽?他的敵人不該是自己麽?“你,想要什麽?”

她實在不能理解小路子的行爲,若他是洛夜痕的人倒是可以解釋。但并不曾見他在皇宮裏對自己有過多的照付。那麽,如今他将飛龍衛盡數斬殺是爲了什麽?除了有所求,她實在找不出第二個理由。

“内侍監總領太監。”

文青羽抿了抿唇,沒想到他竟然有這樣大的野心。内侍監總領太監,後宮中身居一品的大太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這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目前那個位置是賀青的。

“路公公不覺得,你找錯人了麽?”

小路子搖了搖頭:“奴才相信,奴才不會找錯人。”

“賀總管是你的師父?”

“是。”小路子點了點頭:“師父調教了奴才許多年,但是師父年齡一天天大了,他似乎忘記了。他的徒兒也一天天年齡大了。”

文青羽噎了一噎,所以說,年齡大了就該主動的給其他人讓位置了麽?

按理說,這樣子不擇手段又野心蓬勃的人是很讓人讨厭的。文青羽最并不怎麽讨厭小路子,隻因爲這世上小人不少,卻并不一定敢大大方方承認自己是小人。

小路子雖然有野心,卻半點不遮掩自己的野心,這樣的人實際上比僞君子要可愛的多。

“如果沒有記錯,賀總管該是皇上的心腹。”

“能成爲皇上的心腹,是因爲不曾遭過皇上的猜忌。若是埋上了帝王猜忌的種子,心腹随時都可以換人。”

文青羽眸色一閃,小路子的心機絕對不簡單。可惜了,他是個太監,若非那樣的殘缺之身。依着他的身手和智謀,該是能有一番大的作爲。

“本妃有什麽好處?”

“這個,相信王妃心裏自有思量。”

“本妃未必有那樣的機會。”

“機會,總是能尋到的。”

文青羽略一沉吟,終于點了點頭:“好。”

她答應了,小路子的确是個令人恐怖的人,但是他有野心。有野心的人便有弱點,自然有被控制的機會。

但是,野心這東西賀青卻是沒有的,而他又對連胤死心塌地。若是想在連胤身邊埋下一顆定時,炸彈的話,賀青的确是個很礙眼的存在,能除掉他再好不過。,

“那麽這些人,就當是奴才送給王妃的見面禮吧。”

小路子微微側了側頭,眼風不着痕迹掃過地上飛龍衛的屍身。

文青羽皺了皺眉:“這些人都死了,單單隻有路公公活着。公公回去,可怎麽交差?”

“這個不勞王妃費心,奴才自有法子跟皇上交代。”

“另外。”小路子擡起了頭:“爲了表示誠意,奴才還有個消息要告訴王妃。”

他瞳眸一閃,眼底現出一絲詭異:“怡親王,怕是要來了。”

“恩?”

還沒等文青羽弄明白小路子這話是什麽意思,驟然聽到身後一陣馬蹄聲響。馬蹄的聲音正是來自城裏,聽動靜似乎來了不少的人。連地皮都似在微微的震動。

她眉頭颦了一颦,素手一揮,靈刃衆人立刻就地隐蔽。空曠的樹林中,便隻剩下孤零零兩架馬車,還有車邊的飛影和雨荞。

“你怎麽不走……”

文青羽一扭頭便将最後一個走字給狠狠吞回到了肚子裏。

因爲,她明明白白瞧見,剛才還氣定神閑站着跟她講條件的小路子,突然就毫無征兆的倒在了地上,就地一滾,便滾進了血泊之中的飛龍衛當中。

随後撿起一把劍,毫不猶豫迅雷般朝着自己小腹上狠狠捅了進去。

然後……然後便直挺挺暈了過去!

文青羽看的愣了一愣,這貨反應速度太快了,出手太狠了!這樣子一滾再一捅,便将自己渾身的嫌疑都給洗了個幹淨。不會再有人懷疑小路子是兇手,他根本就是個慘遭了屠戮的幸存者而已。

那麽,誰最有可能是兇手?現在,天上地下,便也隻剩下完好無損的她了!

她咬了咬牙,若非她百分之百的确定眼前的小路子就是個第一次見面的太監,幾乎就要疑心他是洛夜痕假扮的。

實在太黑心了!跟洛大美人的腹黑簡直如出一轍。

時間,卻并不允許叫她能夠過多的考慮出對策。因爲,那一大隊的人馬頃刻間已經到了眼前。

當先一匹通體烏黑的駿馬之上,正是許久不見的連睿。

連睿身上穿着铮亮的甲胄,頭上一頂亮銀的頭盔,陽光下發着森冷的光。而那一雙一貫清澈的瞳眸當中,卻是布滿了陰雲,再沒了往昔半點的歡快。

如今,那一雙瞳眸便眨也不眨焦灼在文青羽身上。眼眸之中複雜的流光,叫人看的心驚。

他的身後,跟着的正是林巍領着的京畿大營。如今,京畿大營跟出來一對人馬足足有一兩百人,再不是剛才城門口看到那十來個。

這樣子盔明甲亮,刀槍上膛的一路急行軍,竟然沒有半絲的慌亂。整個隊伍都踏在一個鼓點之上,甚至連馬蹄落下的角度都半點不差。騎兵一個個精神抖擻身體緊繃,步兵也井然有序臉上沒有絲毫的疲态。

這,便是京畿大營?傳聞中養在京郊,因爲缺乏戰事而遊手好閑無所作爲的京城兵油子?

見了這樣一群人,若是誰還以爲傳聞是真的,那便可以安心的去死了。

“馭。”連睿一聲斷喝,胯下烏骓馬立刻便從飛奔疾馳當中停了下來。因爲速度過快,兩隻前蹄高高揚起,幾乎成了直上直下的直角。卻連人帶馬都如釘子一般牢牢戳在地上,半點不曾顫動。

文青羽清眸眯了一眯,能将兵油子一樣的京畿大營訓練成這個樣子,連睿這麽些年,終究是成長到了她完全無法想象的高度。再不是當初那個,日日纏着她撒嬌的孩子。

“小羽兒。”等着烏骓馬前蹄落了地,連睿的瞳眸便焦灼在文青羽的身上,半點不曾挪開。甚至連近在遲尺的那一汪血湖也好似并沒有瞧見。

“我來護送你去皇陵。”

“不必了吧。”文青羽朝着他淡然一笑:“皇陵離着燕京不遠,我自己認得路。”

連睿抿了抿唇:“我自然知道你認得路,卻還是憂心怕你走岔了路,再回不了頭。”

文青羽凝眸看去,連睿一臉的鄭重,顯然說這話是認真的。

怕她走岔了道?這不就是在暗示,實際上連睿是知道她要去幹什麽的麽?他這是在警告?

“連睿,若是我說,今日不希望你跟随,你當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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