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之間一片死寂,坤山大營衆人紛紛低頭,恨不能自己從來沒有出現過。
大家不過是聽見了那一聲巨響,眼看着少帥的帳子塌了趕過來救人。哪裏知道……哪裏知道會看到這樣香豔的一幕?
誰不知道元帥最是護短,在濟長安的事情上從來就沒有半點理智可言。如今這境況,該不會被滅口吧!
“暗月少主可否解釋下,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濟準聲音冷凝,朝着文青羽一步一步走了過去。他手中的劍并沒有收起來,雪亮的劍鋒直刺人的雙眸。如今,鮮紅的血正順着劍鋒細小的蛇一般滑下,一滴一滴滲入到下方黑褐色的泥土當中。
文青羽聳了聳肩:“就是濟元帥看到的那個樣子。”
濟準步子一頓,毫不掩飾眉目之間濃重的肅殺:“哦?”
了解他的坤山大營衆人狠狠打了個哆嗦,元帥許久不曾動過怒了。元帥的怒氣絕對不是随便哪個人能夠輕易承受的,他的怒氣,哪一次不是靠成河的鮮血來澆熄?
“爺也很是好奇。”洛夜痕如玉長指一擰,使勁在文青羽胳膊上掐了一把:“剛才究竟是出了什麽事情。恩?”
“嘶。”文青羽疼的吸了一口冷氣,忍不住回頭瞪了洛夜痕一眼。這種時候,這貨是湊的什麽熱鬧?
這一看,卻見半塊金色面具下的唇線緊繃。并不同于平日做出來的淡漠,而是真正的無情。那鳳眸當中似有兩汪深潭,滲透着不見底的濃黑。
文青羽狠狠咽了咽口水,洛大美人這樣子,是生氣了麽?是吧!
這貨氣量一向小的很,若是不解釋清楚,她會不會很慘?
“那個。”她輕聲說道:“我來的時候,他已經被人下了藥。”
“知道被人下了藥還往前湊?”
“起先并沒有看出來,我以爲他是被人控制了神智,沒想到,會是桃花醉。”
她腦後劃過大滴冷汗,她真心不知道濟長安是被人灌了桃花醉啊!
桃花醉是極其霸道的一種催,情藥,中了桃花醉的人,哪裏還能有片刻的清明?當她見到濟長安的時候,他除了神志不清,面色潮紅之外,并沒有任何種了催,情藥的迹象。
等她發現的時候,已經被濟長安給纏上了。又恰好撞上了屋子裏的機關,一時半刻哪裏躲的開?
“即便不知他中的是桃花醉,你就可以往他身邊湊麽?你跟他有這麽熟?剛才若不是爺恰好趕了過來,你打算怎麽辦?親自給他解了藥性?”
他聲音極冷,最後幾個字幾乎是咬着牙說了出來。那鳳眸中的暗沉漩渦,幾乎就要将文青羽給吸了進去。
文青羽低頭:“我錯了,我跟他一點都不熟。下次再不往前湊了。”
洛夜痕鳳眸一眯:“你還想,有下次?”
文青羽立刻搖頭:“絕對沒有下次了。”
“恩。”洛夜痕這才點了點頭,随即在她衣衫上瞟了一眼:“回去将這身衣服立刻扔了,不要叫爺再看到。”
“是。”文青羽無比乖巧,她怎麽會忽略洛夜痕眼底那一絲嫌惡。
“濟元帥。”洛夜痕擡起頭,鳳眸淡然的掃過濟準:“羽兒衣服髒了,焱要帶羽兒回去沐浴更衣,就此告辭。”
眼看着濟準一張臉孔黑的能滴出墨來,終于冷冷說道:“子車家主想走請便,鳴羽卻必須留下。”
洛夜痕卻渾不在意:“濟元帥留下羽兒做什麽?羽兒嘴巴嚴的很,自然不會将少帥的風流韻事給說出去。”
濟準臉色越發黑了幾分:“我兒一向潔身自好,從不會去吃那些東西。此事,還請暗月少主給個交代。”
洛夜痕剛準備再說些什麽,手腕一緊,卻是文青羽扯了扯他的衣袖。
他會意,閃了閃身,叫文青羽到了濟準面前。
文青羽微微一笑,似乎并沒有瞧見濟準眼中藏着的殺意,也沒有瞧見那滴血的寶劍。
“本主給不了濟元帥想要的交代,本主來的時候,濟長安已經中了桃花醉。實際上,若非本主以金針暫時封了他的穴道,他忍了那麽久,桃花醉的藥性早該讓他暴體而亡。”
“哼。”濟準一聲冷哼:“少主說這話以爲本帥能信?敢問少主,你明明在中軍帳中等候,怎的突然出現在了我兒營帳當中?”
“是濟長安身邊的暗衛請我過來的,說是濟長安有事情要跟我說。”
“是麽,不知是哪個暗衛來請的少主?我坤山大營兵丁數萬,中軍帳離得後營這麽遠。少主一路過來,瞧見的人該是不少。少主可能找的出人證?”
文青羽心頭一沉,終于歎了口氣:“我沒有人證!”
是的,她沒有人證。到了這個時候,所有的事情都算是想通了。
她就是被人故意給騙去了濟長安的營帳。一路上暗衛帶着她躲避了所有的崗哨,根本沒有叫任何人瞧見她的蹤迹。那麽,她驟然出現在濟長安的營帳,誰都會以爲她就是别有居心。
濟長安被人下了藥,還能是誰幹的?自然隻能是鬼鬼祟祟出現在他營帳中的自己最有嫌疑。
至于那個暗衛,該是找不到的了吧。濟準才不會讓那樣的人留着給她當證人。
原來,這才是濟準設的局!
軍營之中宣,淫是死罪。她早就知道濟準對她動了殺機,也實施了防備。哪裏想到,他居然能狠的下心,用自己的兒子來陷害她?
如今,她的确是百口莫辯。
“既然沒有人證。”濟準聲音冷冽而殘酷:“本帥隻能相信,少主對我甯北軍不滿。是以,想用那樣肮髒的東西來敗壞我兒的名聲。穢亂軍中,挑撥是非者,斬!”
“呵呵。”文青羽看了看濟準:“元帥可知道桃花醉是什麽樣子的藥?那種藥若是沒有解藥,隻能死。”
濟準的神色突然變了一變,卻聽到她繼續說道。
“元帥這個時候不是該好好關心下濟長安的死活麽?怎的瞧起來,元帥似乎笃定濟長安根本不會有事?莫非,元帥未蔔先知知道自己兒子根本死不了?或是說傳聞中元帥對自己兒子諸多維護,根本就是假的?”
這話說完,坤山大營衆人将腦袋低的更低,恨不能直接鑽到了泥地裏去。
“來人,傳軍醫。”
文青羽沒有再說話,似笑非笑看着濟準。
他能狠得下心利用自己的兒子,千算萬算卻沒有算到用了那樣霸道的藥。即便真的給了他女人,依着濟長安如今這樣虛弱的身子,又哪裏禁得住這樣子一夜的折騰?
隻怕,到了最後,也隻能是個死。不過是早死還是晚死的問題。
工夫不大,便看着軍醫一路小跑了過來。
濟準快步走到了他身邊,腳下步子頗有幾分踉跄:“長安現在如何?”
“回禀元帥,少帥情況不好。若是再沒有解藥,隻怕會……會……”
“解藥在哪裏?”這問題,他卻并不是問的文青羽,而是軍醫。
軍醫老臉一紅:“那種藥,還需要問解藥是什麽?”
“來人。”濟準大掌一揮,眉頭颦了半晌,終于說道:“去紅帳選個幹淨的給少帥送去。”
“濟元帥這麽做,可有考慮過少帥的身子?”洛夜痕悠然說道:“他可能承受的住這一夜的春風?”
濟準身子頓了一頓,終于咬了咬牙:“不知,子車家主可有什麽良策?”
“羽兒天生異能,她的血液百毒不侵,自然也能解百毒。想來,小小的桃花醉該是不成問題。”
濟準雙眸一亮,卻多少還有幾分糾結。
文青羽看了洛夜痕一眼,他這麽說什麽意思?還想着要她放血去救濟長安?
洛大美人一向不許自己受傷,這會子怎麽這麽大方?居然要自己放血去救濟長安?
“暗月少主。”濟準突然朝着文青羽拱了拱手。
文青羽回頭看去,濟準眼底除了糾結不甘,似還有些她看不懂的了然和後悔。
“隻要你肯出手救了長安,今日之事……”
文青羽颦了颦眉:“我可以救他,但卻并不是因爲愧疚。我還是那句話,濟長安的事情,與我無關。”
“元帥!”
濟準張了張嘴,剛準備說些什麽,卻聽到遠遠傳來了一聲疾呼。
下一刻,衆人身後便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一個士兵急匆匆跑了過來。
“啓禀元帥,糧倉無故起火,火勢又急又猛。糧草隻怕所剩無幾。”
“什麽?!”濟準腳下晃了一晃,險些沒有站穩。
這一次,不但是他,連手下這些坤山大營所有的官兵,眼底均是升起了一絲驚駭。
好端端的青天白日豔陽高照,糧倉周圍又有那樣多的兵丁看守。怎麽會無緣無故起了火?還能把糧草給燒了個精光?
糧草對于軍人的意義非同凡響,沒有的糧草,眼看着便又要過冬,不是要人命麽?
“還剩多少?”
傳令兵哭着臉:“隻剩下不到十擔。”
濟準半晌無語,坤山大營是一座新營。軍營裏的士兵大多是剛剛就近招募來的,并不如甯北軍一般的穩固。若是叫他們知道了糧草被燒,隻怕這辛辛苦苦建立起的坤山大營,便要不複存在了吧。
他怎麽能夠甘心!
“随本帥前去糧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