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個大家族雖不常在紅塵中走動,但财富和名望在天下間絕對無人敢輕視。
蕭若離将浮陽山莊的地契給了她,那怎麽可能單單是一張地契?
這是将整個浮陽山莊都交到了她的手上,這樣大一個餡餅。莫說是幾匹馬,就是把全天下的馬都買了,隻怕也是夠了的。
文青羽哪裏會不知道蕭若離的心思,她此刻故意這樣子做。實際上也是爲了不讓靈刃那些人知道他們手裏突然多了這麽一隻有力的底牌。
有時候,後盾太過強大,人沒有了顧慮難免做事情就容易懶惰。
所以,想要将靈刃打磨的更好,必須置之死地而後生。
“那麽,我們這就準備走吧。”
“是去徳溪城還是浮陽山莊?”
“自然是浮陽山莊。”
文青羽低聲說道:“從浮陽山莊再出去,做任何事情都會便利的多。”
“恩。”風止點點頭:“屬下與蕭先生也是這個意思。蕭先生說,主子若最後決定從浮陽山莊出世,可以考慮打着暗月少主的身份,這樣更方便一些。”
文青羽想了想,終于點了點頭。
暗月少主是目前最穩妥的身份,她自然不會以本來面目進入德溪。而靈刃目前又并不響亮。
那麽,能夠統領浮陽山莊的便也隻有神秘的暗月少主最合适。
雖然結束暗月行會那一日,她的确出現在暗月仙舟上,但卻是從頭到腳蒙的嚴嚴實實。
并沒有人見到過她的真面目,那麽以如今鳴羽的身份出現,也不是不可以。
“陳掌櫃。”文青羽朝着陳康招了招手:“我們會即刻離開淮化,你有什麽事情可以跟飛影保持聯絡。”
“是。”陳康規規矩矩點了點頭。
“還有。”她颦了颦眉繼續說道。
“我進城以後,大約是被人盯上了。等下你找兩個身形與我和蓮霜差不多的人化裝成我們的樣子出去,在客棧裏過一夜就出城。”
陳康眼中閃過一抹激賞,再次道一聲是,立刻下去準備。
文青羽這邊也重新換了衣裝,然後在媱仙坊生意最好的時候,和風止他們一起出去了。
他們這一隻隊伍的樣子,在如今的淮南幾乎随處可見。
是以,一旦彙入了人流,便再也沒有人注意到。
這一次騎的都是千裏馬,速度自然提上去了不少。也離着浮陽山莊的地界越來越近。
說起來,浮陽山莊離着德溪并不遠。
德溪城外有一座東陽山,山上有溫泉礦脈,是以終年溫暖如春,花開遍地。
後來,東陽山被一個神秘人買了下來,又建起了浮陽山莊。
浮陽山莊存世大約也就不到十年。卻勢頭猛進的發展成與傳陳百年的子車世家齊名的隐世大家,也是很有一番實力的。
就是不知,這樣大的勢力,怎麽會跟蕭若離扯上了關系。
如今,竟然還莫名其妙成了她文青羽的?她根本不能相信。
這一路上,蓮霜總是刻意躲着風止,自然是怕被罰。風止卻也不說破,隻當沒有認出蓮霜。
文青羽隻覺得好笑,隻怕風止實際上也是希望蓮霜跟着的吧。
畢竟她是女子,身邊沒有一個女子也是極不方便的。
路上,她問起雲開,風止的回答很是支唔。
隻說雲開在他們離開之前,就誰也沒打招呼先一步下了山。如今也如洛夜痕一般下落不明,但他的行蹤依稀卻好似與最近蠢蠢欲動的魔教有關。
提到魔教,文青羽隐約想起在百丈峰上。雲開中了假的夢沉之後,那一雙染血般殘酷嗜血的魔魅雙眸。心底裏隐隐不安,似乎知道了些什麽,又不得要領。
這一路上,越是接近德溪越是熱鬧。也聽了不少的消息。
她留意了其中幾個,吩咐風止通知暗月閣追查。
一個是說華淺笙有意與定靜山莊聯姻。
一個是說魔教碧落宮重出江湖,想要借着這一次武林大會重整旗鼓。
另一個則是說怡親王連睿現身德溪,但是那人居然已經看破紅塵,出家修行。此次,乃是随着絕塵大師雲遊至此。
這三個消息看似全無關聯,卻好似或多或少都與洛夜痕失蹤有關系。
華淺笙就不必說了,那人是敵是友從來就搞不清楚。防範一二也是應該的。
碧落宮雖然貌似與洛夜痕關系不大,但它重出江湖的日子卻是在洛夜痕失蹤第二天。何況還牽扯到雲開。
連睿更是與洛夜痕的墜崖關系密切。
洛夜痕重傷墜崖不就是爲了接應他?那人又怎麽可能出家?還與他口口聲聲讨厭的不得了的絕塵在一起?
這一日,終于到了東陽山下。文青羽微微有些心急,正想着該以什麽樣的身份進入浮陽山莊。
就憑着那麽一張地契,然後大搖大擺告訴裏面的人說,她是他們的主人。
文青羽相信,如果這樣做到話,很有可能會被人趕出來。
事實證明,她的顧慮實際上是非常多餘的。
東陽山自打被人買了下來以後,已經成了私人的産業,并不是随便什麽人都能大搖大擺随時上去的。
在距離山腳三裏處有個小村子,說是村子卻并不特别大,也就三五戶人家。
這些人,自然是通往東陽山的接引史。
文青羽離着那村子還遠的很,卻已經看到有人正恭恭敬敬站在村口的牌樓下。
那人顯然是個上了些年歲的婦人,大約五十多歲,頭發已經有些花白。卻梳得一絲不苟。
文青羽不過微微朝着那婦人看了一眼,便立刻下了馬。
那婦人雖然衣服不甚精緻,但那個衣料和發髻邊上插着的赤金紅寶石的發簪,絕對值得她尊重一下。
婦人眉眼中立刻溢出一抹笑,朝着大隊人馬走了過去。
“敢問,來的可是暗月少主?”
文青羽将馬交給了蓮霜,朝着婦人拱了拱手:“正是鳴羽。”
婦人卻微微側了側身子,讓過了文青羽這一禮,語氣極是謙恭。
“老身馮氏接着主人的密令已經有些時日了,恭迎暗月少主上山。”
文青羽朝着馮氏看了一眼,她的話雖然謙恭有禮,似乎對她頗爲尊敬有禮。
但是,卻并不掩飾自己的疏離。對一個真正在意的人,根本不需要這樣的有禮貌。
況且,她并沒有忽略,馮氏對她的稱呼——暗月少主,而并不是如蕭若離一般的主人。
這不是明明白白告訴她,在浮陽山莊人的心裏,她永遠隻能是一個客人。
“今日天色已晚,不如請暗月少主先在村子裏歇息一夜。明日一早,老身再帶領各位上山如何?”文青羽朝着不遠處的村子看了一眼,村子并不大。看上去卻是安靜而整齊的,也不顯得陳舊。
于是,便點了點頭:“有勞馮嬷嬷。”
馮氏在聽到馮嬷嬷這個稱呼的時候,神情似是微微滞了一滞。随即,臉頰上便又挂上了慣有的笑容。
“暗月少主請吧。”
文青羽唇角勾了一勾,跟着她朝着山腳下的東陽村走去。
村子裏的确很安靜,顯然住的人并不多。卻很是幹淨,村裏上空炊煙袅袅,顯然是将晚膳已經備好了。
馮氏将文青羽衆人引到了村子正中最寬敞的一處院落。
“這裏,是村長住的地方,如今知道暗月少主要來,專門騰了出來給您居住。”
文青羽微笑:“馮嬷嬷不是村子裏的人吧。”
馮氏微微笑了一笑,眼睛裏并沒有半絲避諱:“老身是浮陽山莊的管事嬷嬷,因着暗月少主身份尊貴。是以不敢怠慢,親自來迎接。”
文青羽朝着她點了點頭,似是很不好意思:“那可,真是叨擾了。”
接下來,馮氏喚過了村裏衆人與文青羽見面,然後便吩咐人伺候着衆人用了晚膳,又爲他們分配了住處,才轉身退下。
馮氏帶他們來的院子及寬敞,是以天塹山上的所有人,都住在了這一個院子裏。
文青羽坐在桌前,一燈如豆,她正就着燭火将近日所經曆之事一點一點寫出來。
蓮霜站在她身邊伺候,眼看着她将寫好了的東西折起來,裝進信封,封好了口。
“去把這個跟其他的放在一處吧。”
文青羽将信封遞給蓮霜,眉眼極是平靜。
蓮霜接過信,咬了咬唇,似乎很是糾結。良久,終于說道。
“少主,您這麽天天寫,也……不是辦法。”
文青羽朝她笑了一笑:“我答應過洛夜痕,要每日與他一封書信。若是做不到,他會生氣。”
蓮霜頓了一下,隻覺得鼻子裏一酸,迅速低下了頭。
轉身去将這一封信放在一個木盒子裏,裏面躺着與手中這一封一樣的十個信封。
她隻覺得心裏很不好受,離着德溪越來越近了。一路上明察暗訪,卻仍舊沒有榮王半絲消息。
少主她卻什麽都沒說,隻在每天晚上總是要寫這麽一封信。
寫好了,便收在這個盒子裏。
蓮霜迅速将盒子扣好,不敢再去看那些再尋常不過的信封。所有人都說她性格外露,根本不适合做一名合格的影子。
尋常她并不覺得怎麽樣,今日,她卻無比希望自己能如同秋露,如同風止雲開那般,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
那樣,才不至于讓少主看到自己的樣子更加難過。
“下雨了麽?”
文青羽不知什麽時候走到了窗前。淮南的天氣與燕京并不相同。
燕京如今早已入了冬,淮南卻如同才到了初秋,早晚雖添了涼意,白日裏卻還是很熱的。
秋日多雨,淮南亦如是。
文青羽臨窗遠眺,外面的雨并不大卻很是細密。一道道水線自天而降,幾乎連成了細密的針。
蓮霜走過去,伸手要将窗戶關上,文青羽卻擺了擺手。
“窗子不必關了,這場雨下不大。”
蓮霜向着窗外看了一眼,院子裏似乎有人影極快的一閃。
“少主,院子裏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