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青羽朝着背在風止背上的子蘭看了一眼,朝他點了點頭:“你帶着他,也去找若離吧。”
“你們,去把那些人衣服挑幹淨的都剝了,今晚帶着你們進城逛逛。”
大爺們眼睛瞬間就亮了:“公子的意思是……我們今夜,可以休息?”
“恩。”
無數期盼的目光下,文青羽終于微微點了點頭。
于是,有人眸子更加的明亮,有人則瞬間黯淡了下來。
文青羽自然明白是怎麽回事,卻并不說破。
“出去之前,别忘了去菜地裏把菜都澆了。”
“噶?”大爺們的笑容瞬間凝固在了唇畔。
“那麽……”終于有人顫巍巍問到:“到底,誰赢了?”
公子說,若是她輸了,便需大家休假一日。如今都要休假了,誠然就是她輸了。
怎的她輸了,也要澆地的麽?
文青羽勾唇一笑,從袖子裏掏出紅豔豔一枝梅花枝。
“摘到雪凝花的是本公子,其他人皆空手而歸。你們說,誰赢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焦灼在那被高高擎着的梅花上。嘴角一抽,再一抽。
“這是……雪凝花?”
“自然是。”文青羽點頭:“誰若不信,隻管自己爬上百丈峰看看。隻要你摘到了真的雪凝花,本公子便認輸。”
所有人的目光便不由自主向着百丈峰看了一眼,陡峭的山崖直聳入雲。然後,天上地向便響起了極爲清晰的吞咽聲。
爬上去摘花?還是不要了吧。
再看一眼那紅顔如火的梅花,大家欲哭無淚。
主子,您忽悠人,好不好找個白色的花來?
雪凝花,雪凝花,雪不是白色的麽?您拿這麽一簇紅花,是有多挑戰大家夥的智商?
“實際上呢。”文青羽繼續說道:“這東西并不是真的雪凝花。”
“噶?”衆人一愣,公子這突然承認,是又要唱哪一出?
“這是山頂上的紅梅,百丈峰上根本沒有雪凝花。我們誰都沒有赢。”
衆人松了口氣,還好,還好,這下誰的銀子都不會輸了。
卻聽到,雪山泉水般的清透聲音繼續說道:“我們雖然沒有赢,卻也各個都沒有輸。所以說,這一局是通吃。錢财歸莊家!”
這一下子,四下裏成功的靜了一靜。
“飛影,記得一會收下銀子。願賭不服輸的,以後菜地承包給他。”
“對了,收好你的雪凝花。”文青羽微微一抖手,火紅的梅花便朝着孔昭元飛去。直接落在他肩頭。
“你們不必惱恨本公子,雪凝花這東西,是孔隊長提出來的。”
于是,某隊長瞬間變收獲了仇恨目光無數,很是預感到自己未來處境堪憂。
文青羽朝着他淡然一笑:“這個事情告訴我們,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話說八道,是要付出代價的。以後,道聽途說的東西,如果不仔細甄别就妄下了結論。結果,非常不美妙。”
說罷,火紅的身影飄然而去。
孔昭元欲哭無淚,公子他這到底是諷刺他呢,還是諷刺他呢,還是諷刺他呢?山風一吹,孔昭元手中的梅花一下子散了。
瞬間揚起漫天映紅如火的花雨。正如同孔昭元碎成了一片一片,不住滴血的心。
文青羽掀起了簾子,一眼就看到玉滄瀾正斜斜靠在軟榻之上。人已經醒了,那雙桃花般惑人心神的眸子正一眨不眨看着她。
但,那一張臉看起來,氣色卻是相當的好。如今,他已經很自覺的換下了沈凝蝶的衣衫。
那豔紫繡金蓮的長袍,晃瞎人眼的華麗閃亮。早已恢複了他玉世子的風流纨绔。
另一邊,子蘭顯然也醒了。
卻是坐在最末尾一張椅子上,大而圓,極是冷傲的一雙眸子,如今暗淡無光,卻很是複雜的也焦灼在她的臉上。
文青羽放下簾子進屋,擡手摸了摸臉頰:“都看着我做什麽?我臉上有花?”
子蘭終于測過了頭,鼻子裏淡淡哼了一聲。再度恢複了一貫的冷傲。
玉滄瀾則渾不在意,笑容風流無邊,聲音仙樂般華麗悠揚。
“小羽兒臉上雖然沒有花,卻絕對比所有花都好看。”
文青羽看他一眼:“玉滄瀾,你若再如剛才一般躺在地上挺屍。你猜我會不會救你?”
玉滄瀾臉上笑容頓了一頓,卻立刻又再度恢複了風流纨绔,将手中美人出浴的扇子搖了搖。
“我猜,小羽兒一定會救。即便不救,夲世子也舍不得死,夲世子怎忍心讓佳人爲我落淚?”
文青羽很想上前狠狠踹他一腳,考慮到他還是個病人,便改成了一個大大的白眼。
“若離,他怎麽還沒死?”
蕭若離微微一笑:“他不過是氣血耗損的劇烈了一些,所以一時不支暈倒,哪裏就能死了?”
文青羽看他一眼,見他氣色雖然恢複了正常,但比起往昔,明顯還是要蒼白一些。
何況如今他是靠在軟榻上,若是平日,他哪裏是那種能懶洋洋靠在軟榻上的主?
這樣看來,果然還是有些虛弱的,便不由奇道。
“你的氣血怎麽會損耗的那樣嚴重?”
玉滄瀾微微掃她一眼,桃花眼裏溢出一絲委屈:“還不是爲了你?”
“方鄖身上的無心咒,并不比一般的咒術。你叫夲世子給他破咒,總得付出些代價。”
文青羽便颦了颦眉,無心,該是極厲害的咒術。
能叫神機老人那樣的人完全失去了本性,甚至對自己的親生兒子下了重手。又怎麽會是簡單的東西?
偏偏她要方鄖有急用,也沒想那麽多,便催着玉滄瀾盡快給他解咒。
所以,金衣人首領那樣的小角色,才能叫叫玉滄瀾力竭而暈倒。
“對不起。”她臉上露出一抹愧色:“我太心急……”
“不用跟夲世子說對不起。”玉滄瀾渾不在意的說道。
“失了些氣血而已,過不了多久就能補回來。夲世子相信,若是那一天夲世子遇見了難處。小羽兒定然也會全力以赴,幫助夲世子排憂解難的。”
文青羽眸光閃了一閃,鄭重點了點頭:“是的。”
玉滄瀾笑道:“有你這句話,夲世子這傷,受的一點都不虧。”
文青羽唇角勾了一勾,眼底的笑容越發溫暖了幾分。玉滄瀾的情,她領了。無論以前她們是什麽樣的關系,從今日起,她便将他當做了真正的朋友。
玉滄瀾卻不着痕迹的朝着蕭若離點了點頭,兩人目光一碰,心照不宣。
玉滄瀾哪裏是失了氣血,明明就是玄天聚魂丹的藥性發作了。金衣人沒來之前,藥性實際上已經發作了。
他便強忍着魂魄撕裂,粉身碎骨般的疼痛,與金衣人首領周旋。
隻因爲蕭若離那一句話,如今,山下隻有你。
他不能叫長生衛折損在自己手上,所以,拼了命也要護住他們。即便是死,也絕不會退縮半分。
這也是大爺們雖然知道蕭若離是男扮女裝,卻也并沒有刻意爲難的原因。
本來,玉滄瀾無論在怎樣的狀态下恢複了男兒身,都是要被人懷疑成别有用心的間隙的。
但是,有了他那一番拼命的守護。任何人都對他再也疑心不起來。
間隙,犯不着爲了些不相幹的人拼命。
所以,大爺們很快便接受了沈凝蝶是個男人的事情。
這事,也隻有蕭若離知道。
他那一眼,是在感謝!
感謝蕭若離成全了他,沒有将玄天聚魂丹的事情說出來。
這樣,也能叫她少一分愧疚。
文青羽向來是個灑脫的人,也不再糾結這些個問題。
開始向着衆人說出了她的計劃。
那自然是個絕妙的計劃,這件事注定要驚天動地。
坐在角落裏的子蘭,一雙小手攥緊放開,又攥緊,又放開。
終于霍一下站了起來:“你當着我的面讨論這些東西,是在羞辱我麽?”
文青羽眯了眯眼,這才将漫不經心的目光投向子蘭。
清冷的目光,在他周身上下遊移。
子蘭起先還一臉冷傲又視死如歸的站着,被她那眼神看了一陣子,終于再也沉不住氣。
“到了如今的地步,要殺要剮随你,小爺眉頭都不皺一下。”
文青羽收回目光,卻是朝着他微微一笑:“我早說過,你年齡太小,離做爺還早着呢。”
眼看着子蘭一張臉孔迅速漲紅:“我是細作,細作,你懂不懂?”
“今天那些人是我放進來的,山頂上的夢沉也是我下的。你幹什麽不殺了我?”
他這話說的異常憤怒,似乎還帶着淡淡絕望。一雙眸子猩紅卻死灰一般。
文青羽等着他終于平靜下來,方才說道:“你不是。”
子蘭臉色一沉:“我是。”
“你不是。”
“我是。”
文青羽勾唇一笑:“你若是的話,那便告訴我。我與風止一同墜落山崖,那時的風止極不清醒。我也漸漸失了心智,你當時就在身邊。有很多機會可以殺我,爲什麽沒有動手?”
子蘭狠狠一滞,終于抿了抿唇,眼底深處卻似有水光一閃。
文青羽輕聲說道:“你那時會出現在那裏,該不是爲了殺我。但你爲什麽會出現在那裏,我真的很想知道。”
子蘭低下頭,不去看她。
“你不想說就算了。”文青羽也收回了目光:“總歸是你自己的事情,憋在心裏傷心難過的隻能是你。不過麽,我卻可以猜一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