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忙,天塹山大營還有很多事情需要跟蕭若離商讨,他長了眼睛,難道看不出來麽?
玉滄瀾滞了一滞,美豔臉龐上很是糾結,一雙清雅絕倫的瞳眸,卻朝着蕭若離瞟了一眼,又一眼。
“有些事情,當着外人的面,不大好說。”
蕭若離唇角一勾,長身而起,眼風溫潤:“我先走了。”
“恩?”文青羽挑眉,清眸在長生衛名單上一掃。
蕭若離微笑:“天色不早了,我有些困乏。”
文青羽便不再挽留,任由蕭若離出了大帳。她這才看向玉滄瀾,聲音清冷。
“你最好,是有什麽了不得的大事。”
玉滄瀾自動忽略了她眼中一絲冷芒,手中美人出浴的折扇搖的風情萬種。
顯然因爲沒有了外人,心情很是愉悅。
“其實,你有什麽事情,跟本世子讨論也是可以的。本世子未必就比蕭若離差。”
文青羽斜睨他一眼:“你除了收集美人,還真沒叫我看出有什麽别的本事。”
說着話,便将桌案上的卷軸随手一推,卷軸堪堪的便要合上。
不期然,面前光線一暗,卷軸合上一半,卻再也動不得分毫。
卻是被一雙如玉長指輕輕一帶,便離開了桌案。
“玉滄瀾,你幹什麽?”
明亮燭火下,美豔無雙的玉世子将一張臉孔湊的離着文青羽又近了幾分。
文青羽不由狠狠咽了咽口水,這樣近的距離,幾乎能感受到玉滄瀾鼻翼間呼出的微熱氣息。
近在咫尺,那人的肌膚竟晶瑩的冰一般近似透明,卻細膩的仿若連毛孔也無。
如蝶一雙長睫微閃,在他高挺的鼻翼間投下一片淡淡陰影。
難怪這貨扮成女人,竟沒有人懷疑,還能叫天下男子都趨之若鹜。不可否認,他實在很有這個資本。
“這個人。”華麗的聲音響起,玉滄瀾指尖落在名單上某處:“這樣安排不妥。”
文青羽正欲出口的話,便一下子吞了回去。
清眸在卷軸上微微一掃,如玉長指,燈火下,正在馮岩的名字上,緩緩劃着圈。
“怎麽不妥?”
玉滄瀾微微一笑,笑容風流無邊,聲音仙樂一般華麗悠揚。
“這人該是及低調的,你叫他做隊長,未必是他的本意。”
文青羽愣了一愣,入雲峰下那一幕,玉滄瀾當時并不在場。聽他這樣說,該是對當時的事情很清楚。
“馮岩,可擔大任。”
玉滄瀾收回手指,美人出浴的扇子搖的萬分優雅:“他上山後可曾與他人過多接觸?他可曾與你主動說過話?孔昭元向你投誠的時候,他又是第幾個出來的?”
文青羽頓了一頓:“你的意思是……”
都是及通透的人,玉滄瀾這麽一說,文青羽瞬間便明白了其中的關竅。
看馮岩的樣子,上山似乎并不十分吃力。但他卻一直待在最不起眼角落裏。
衆人鬧也好,走也好,他都不曾參與過。若非那時,他無意向着自己投來那一瞥,連她都該是并沒有注意到這個人。
後來,在孔昭元帶領的一百五十人小隊向她歸順的時候,他單膝跪地的速度,不快不慢,剛剛好卡在中間,剛好是最不被人注意到時候。
這能說明什麽?
馮岩并不打算出頭!
玉滄瀾在她身邊撿了個最近的位置坐下,姿态優雅而風流。
“他是一個出色的商人,你什麽時候見過一個出色的商人站在萬事的最前端?他們做的,隻會是明哲保身,槍打出頭鳥的道理,沒有人比他們更懂。”
文青羽終于點了點頭:“你說的對,但是馮岩這個人,不用着實可惜。”
玉滄瀾将手中扇子一攏,向着她又湊近了幾分:“誰說不用?卻得換個用法。”
他玉白手指再次放在卷軸上,繞過馮岩,在其中一人名字上點了一點。
“這人……?”
“權泰,燕京北城門外汾江碼頭挑夫。标準的苦力一枚,無親無故。卻沒有人知道,汾江碼頭上即便是工長都看這小小一個苦力的臉色行事。原因麽……”
他聲音越發的悠揚:“他恰好是馮岩出生入死的異性兄弟,馮岩看他比自己的命都重要。”
文青羽清眸一亮,看向玉滄瀾的眼神便深了幾分。
玉滄瀾,每每現世并不曾低調過。留給人的,不過是個風流纨绔,不學無術的印象。
然而,在天下人都仰望如神的蒼穹山裏,以這個德行還能穩坐世子的位子。他又怎麽會是個簡單的人?
就如今日,權泰也好,馮岩也好。都是她手下不起眼的一個小人物。
連她自己對這些人的過往都不是太清楚,玉滄瀾卻及随意的一語道破了天機。
若是與這人爲敵,該是很痛苦的事情吧。
她微微歎口氣,覺的自己真是太倒黴了。含恨重生,本來爲了報仇。
可是身邊出現的這些個男人,洛夜痕,玉滄瀾,連睿,華淺笙,又哪個是簡單的人?
即便她一向看不起的連胤,似乎身上也藏着許多她一直沒看到過的秘密。
簡單的人,又哪裏能夠将伍明月和秋雲染那樣的人,如願收在後宮裏?
何況,他的身後還有的藏的極深的劉太後。
報仇這種事情,貌似是越來越艱難了!
她擡手揉了揉眉心,有些許疲憊。
“用好權泰,便等于用好了馮岩?!”
玉滄瀾抿唇不語,換了個姿勢叫自己坐的更舒服,手中扇子有一下沒一下,搖的越發優雅。
文青羽回頭望去,眼前美豔無雙的玉世子,仍舊如往昔一般纨绔風流。
但她卻知道,這人風流無邊的外表之下,隻怕藏着比任何人都清醒的一雙眼。
玉滄瀾清雅無雙的眸子在文青羽玉顔上劃過,笑容更深了幾分:“在想什麽?可是覺得夲世子越來越有魅力了?”
文青羽嘴角一抽,這人是不是一會不找抽,便渾身難受?
于是,很不給面子了抛給他一個白眼,淡淡說道:“我在想,這麽冷的天,你還不停搖着個扇子,到底冷不冷。”
玉滄瀾臉上風流無邊的笑容終于僵了一僵,手中的扇子不由自主便停了半瞬。
“你懂什麽。”良久,他方才開口說道。
“這叫做氣質。如夲世子這般風雅高潔,仙人之姿的男子,就該輕搖玉扇,方才能表現出無與倫比的氣度風華。”
文青羽白他一眼:“你确定不是風寒?”
天地良心,她不是真的存心刺激玉滄瀾。
下午的時候,實際上她也很是模仿了一下玉滄瀾折扇輕搖的優雅。結果就是,瞬間便放棄了,初冬天氣,在山頂上扇扇子,真心的冷啊!
玉滄瀾抿唇不語,手裏扇子又搖了幾下,姿勢越發的風流而潇灑。無奈,某人煞風景的話語實在太有殺傷力,他手中的扇子便漸漸有些搖不下去了。
于是,某美豔無雙的世子爺,便在煞風景某人一雙清眸注視下,停了扇子。
然後,起身,朝着床榻走去,躺下。
文青羽雙眉一挑:“你幹什麽?”
床榻上傳來悠揚華麗仙樂般聲音:“你看不出來?我在睡覺。笨!”
文青羽嘴角抽了一抽,她當然看出來他在睡覺。重點是,他在哪裏睡覺?
如果沒有記錯,這是中軍帳。是她的大帳,大帳裏也隻有一張床!
玉滄瀾微微睜開眼:“你沒給我安排帳子,不就是想叫我睡在這裏的麽?”
文青羽狠狠一噎,她真心從來沒有這麽想過好吧,真的是忘了,絕不是故意的。
“我馬上給你安排住處。”
“不去。”玉滄瀾撇了撇嘴:“我現在是沈凝蝶,你叫我一個單身女子獨自呆在虎狼環飼的男人堆裏,萬一夲世子清白不保,你賠的起麽?”
文青羽翻白眼,能狠狠抽他一耳瓜子麽?能麽?
他一個男人,又不是死人。
即便大爺們哪天荷爾蒙分泌不正常,真摸進他的帳子裏了。憑他的功夫還能叫自己吃了虧?
哪裏就能扯到清白不保上面去?
“玉滄瀾!”
“請叫我沈姑娘,或者凝蝶也行。你不要忘了,習慣是一種很可怕的東西,小心露了馬腳。”
文青羽的話一下子便給噎了回去,心裏多少有些無奈:“你到底要怎麽樣?”
玉滄瀾翻了身,單手撐着頭,豔如春花的眸子似笑非笑看着她。
“沈凝蝶是個身份低微的青樓女子,根本沒有資格擁有單獨的帳篷。軍營裏的女子,境遇是什麽樣的,你該比我更清楚。想要這出戲一直唱下去,我便隻能住在你的帳篷裏。”
文青羽愣了一愣,不由撓了撓頭。
要玉滄瀾仍舊以沈凝蝶的樣子出現,的确是有用意的。
一方面,是爲了掩人耳目。
玉滄瀾的行蹤不宜被太多人知曉,他秘密醫治方鄖的事,便更不能叫人知曉。
本來,收複了長生衛之後,玉滄瀾便也不用再隐藏了。
隻是,天塹山上卻突然多出了個子蘭。就憑子蘭與華淺笙的關系,玉滄瀾的身份便更不能暴露。
她有意将天塹山打造成軍營,便得按着軍營的規矩來。
自古,軍營裏沒有女人。軍營裏隻有一個地方能有女人,那便是紅帳!
所以,想來想去,玉滄瀾似乎也隻有出現在中軍大帳才最安全。
畢竟,主帥的女人,絕對是沒人敢動的。
但是……但是玉滄瀾不是真的女人,她也不是真的男人好吧。
這事知道的人不多,卻也不少。
若是玉滄瀾真的天天跟她睡在一個帳子裏,她很難想象德溪那人若是知道了,得有多少人倒黴。
“奴家,就是來侍寝的。”玉滄瀾粉頸低垂,無限嬌羞:“公子不用懷疑奴家的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