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青羽擡頭看了看天,果然是不早了。這才想起蕭若離還在府裏等着她呢。
“那走吧。”
她将冰魄放在地上,冰魄卻并不肯離去,尖利的牙齒輕輕咬着她的裙角。濕漉漉的大眼睛充滿渴望的看着她。
“難得冰魄有個喜歡的人,你就帶它回去養兩天吧。我如今的身份,帶着它不大合适。”
文青羽自然是極歡喜的,再度将冰魄抱在了懷裏。
冰魄滿意的閉上了眼,挑了個舒服的姿勢窩在她懷裏睡覺。
“你養的這隻雪貂很有靈性。”
玉滄瀾微微一笑:“我跟你說過,你若說它是雪貂,它會不高興。”
“那它是什麽?”文青羽盯着懷裏懶洋洋的小家夥,她确定從沒見到過這樣子的動物。
“他是冰魄神獸。”洛夜痕慢悠悠說道:“是蒼穹山雪頂冰宮的守護者,蒼穹弟子見了它是要行三跪九叩的大禮的。”
嘶,文青羽狠狠吸了口冷氣。捅了捅懷裏毛茸茸的一團。
“看不出,你來頭挺大的。”
“咕唧。”
冰魄翻了身,繼續睡,但那高傲的姿态分明是告訴人,這根本不算什麽。
“你帶它回去以後可得看悠着點。”玉滄瀾說道:“别看它現在溫潤的貓一樣,實際上兇的很。不要讓它給你惹禍。”
冰魄又翻了個身,表示對這話非常不在意。
文青羽看了看懷裏貓一樣懶洋洋的冰魄神獸,對玉滄瀾的話很是懷疑。這樣子可愛的動物,能有多兇?
冰魄朝着她懶懶掀了掀眼皮,黑亮的鼻頭吸了吸,将小爪子蓋在了臉上,往文青羽懷裏使勁擠。
“走吧。”洛夜痕颦了颦眉,鳳眸中一絲淡然眼風,瞬間冷冽如刀。不經意的瞟過眼睛都睜不開的冰魄。
冰魄小身子頓了頓,紅寶石的眼睛又掀了掀,朝着洛夜痕看一眼。尖尖的嘴裏發出絲絲的聲音。
洛夜痕抿唇不語,良久,唇畔挂上一絲淡然淺笑。
冰魄兇狠的樣子似乎一下子呆了,紅彤彤的眼睛裏頃刻間煥發出無與倫比的光亮。那光亮,分明就是……思慕!
這一下,倒是忘記了往更加柔軟溫暖的地方繼續鑽。
洛夜痕大掌将冰魄一把拎了起來:“走。”
說罷,便縱身躍上了屋脊。
冰魄似乎突然意識到自己上了當,拼命扭動着雪白的小身子,一心要從洛夜痕懷中掙脫出去。
洛夜痕修長手指不過微微一用力,也不知按在了哪裏。眼看着冰魄立刻就老實了。
文青羽瞧得愣了一愣,洛夜痕總這麽欺負一隻動物,真的就不覺得丢人麽?
她回身朝着玉滄瀾點點頭:“我走了。”
“恩。”玉滄瀾搖着折扇,無限風流:“你可得想着法子盡快将夲世子弄出去,這地方真不是人呆的。”
文青羽嘴角抽了一抽:“你以前不是很喜歡來這裏?”
玉滄瀾撇了撇嘴:“以前我是客人,現在我伺候客人。一樣?”
文青羽勾唇一笑:“我知道了。”
月色下,兩人一隻動物,朝着榮王府方向去了。
兩條身影,無不輕靈迅速,驚鴻一般,并不曾驚起任何人的好夢。淩雲閣裏燈火通明,文青羽卻微微颦了颦眉。
“洛夜痕……?”
“我聽到了。”
洛夜痕身法驟然加快,半空裏朝着文青羽揚了揚手,一道白芒朝着文青羽射去。
文青羽伸手一撈,卻是洛夜痕将冰魄抛給了她。她一耽擱,洛大美人的身影便已經消失在面前。
文青羽眸色冷了一冷,能叫洛夜痕這樣子着急的,定然不會是小事情。
她聽到的,果然是打鬥聲!
極其激烈的打鬥聲!
榮王府前院已經清理的差不多了,現在各處院落騰出來分給了淩雲閣的暗衛和下人。
如今的榮王府裏可以說,沒有半個外人。是真正的銅牆鐵壁。
能在淩雲閣裏掀起這麽大動靜的人,一定不簡單!
她便加快了腳步,向着淩雲閣掠去。
淩雲閣裏早已是一片狼藉,她原先所見的一些珍惜花木,折損了大半。連那百年的古榕樹,都受了重創。
院子裏,飛影,飛翩,秋露蓮霜擺了個四象陣。困住了陣心裏一個黑袍罩身的老者。
飛鸾飛玄,則站在陣法之外,但每人的眸子中分明就盛滿了戒備。
“你來了。”
洛夜痕緩緩朝着文青羽看了一眼,那一雙瞳眸中分明藏着一絲殺意。
“怎麽回事?”文青羽向着院子正中纏鬥的五人看去。
四象陣看似簡單,卻靈巧多變。飛影他們本身又各個都是天資聰穎的高手,由他們所布下的陣法,威力自然比尋常的四象陣要大了十倍不止。
然而,陣心中的老者卻好似對她們極爲了解。每一次的攻擊都恰到好處,剛剛好皆是陣眼位置。輕輕松松便将他們數次攻擊化解。
好在,這四個人心智極其堅韌,換了常人,隻怕早就叫老者破陣而出了。
“怎麽回事?”文青羽颦了颦眉。
“你從哪裏弄來這麽個妖怪?”飛鸾沒好氣地朝着文青羽翻了個白眼:“蕭先生正給他檢查着呢,也不知怎的,突然就犯了病了。見着人就下死手!”
文青羽神色一凜:“若離呢?”
她看了一圈了,院子裏除了她的人和洛夜痕的人,根本沒有蕭若離的身影。
飛鸾撇撇嘴:“你倒是隻關心他啊,沒瞧瞧院子裏人都挂了彩麽?”
文青羽這才發現,飛玄右臂以一個極爲詭異的弧度彎曲着,而飛鸾的衣衫則被割裂了大小不一的口子,左肩上分明滲着一絲血迹。
文青羽一愣:“怎麽,都受傷了?”
“還不是那老妖怪幹的?那個簡直就不是人,什麽陣法機關,似乎都困不住他。偏偏又是個打架不要命的,大家卻得顧忌着,還得留着活口。”
文青羽朝着飛玄看去,見他一張木頭樣的臉孔上冷汗涔涔,極是蒼白。一隻手臂卻用竹闆緊緊夾着,又用繃帶吊着。便知道這是傷了筋骨,一時半刻,飛玄這隻胳膊隻怕是不能動的了。
“怎麽樣?要不要緊?”
“屬下無礙。”飛玄朝着文青羽點了點頭:“多虧蕭先生處理的及時。蕭先生在……廂房。”
“多謝。”
文青羽扭頭,便向着廂房走去。院子裏,洛夜痕鳳眸不着痕迹掃了她一眼,臉上表情并不曾有半絲變化。唯有鳳眸中暗沉越發深了幾分。廂房裏燈火極其明亮,窗戶也并沒有關上。
站在院子裏,就能毫不費力将裏面情形看的清清楚楚。
文青羽一眼望過去,軟榻上蕭若離正臉朝裏躺着,他的衣衫看起來如往昔一般的整潔幹淨。
并沒有被刀劍利器割破,也沒有半點血迹。
文青羽終于長長出了口氣,這才放緩了腳步。
“回來了?”
房間裏響起蕭若離悠揚的聲音,如同最暖的陽光,叫人一下子便能忘了疲憊。
“若離,你沒事吧。”
文青羽邁步進屋,不曾想,懷裏的冰魄突然繃緊了身子。
身上雪白柔軟的毛一根根盡數立了起來。尖利的嘴巴不住發出絲絲的聲響。而那一雙耳朵也一下子立了起來。
如果說,剛才懶洋洋的冰魄看起來像隻無害的雪貂。這個時候的冰魄,則更像是受到驚吓的狐狸。
狐狸見到了危險,從來不會第一時間沖過去,而是——逃跑!
文青羽能感覺到冰魄的後腿猛的一蹬,顯然是想要從她懷裏跳下去。
“乖,别鬧。”她手掌一用力,便将冰魄給緊緊抱在了懷裏。任它怎麽動都掉不下去。
蕭若離似乎吃了一驚,一下子翻過了身,看清對面情形,眼底浮起一絲溫柔笑容。
“原來,來了位小客人,果然乖巧的緊。”
他一雙溫潤的眸子朝着冰魄掃去,冰魄身子猛的一僵。口中絲絲的警告聲音立刻停止,毛茸茸的腦袋一下子垂了下去。一頭栽進文青羽懷裏,再不動彈一下。
文青羽眸色一冷,并沒有注意到冰魄的變化。一雙清眸眨也不眨,看的卻是蕭若離胸前衣襟。
那裏,分明散落着紅梅樣一片殷紅。
“你受傷了?”她的聲音似也染上了秋日寒涼。
“皮外傷,不打緊。”蕭若離朝她笑了一笑:“我上過藥了,又歇息了這麽半晌,早就無礙了。”
“給我看看你傷哪了?”
文青羽上前幾步,擡手便要去扯蕭若離的衣襟。
蕭若離身子卻往後縮了一縮:“真的不打緊,何況如今你我身份……這些事情,不大方便。”
文青羽手指頓了一頓,朝着他翻了個白眼:“有什麽關系?你是我最親的親人,何況,你的傷我看的還少?”
當初将他從越國軍妓營帶出來的時候,蕭若離便隻剩下胸口半絲熱氣。
那一身的傷,若不是她日日守着,爲他清洗處理,他又哪裏能撐得到藥王谷?
如今,突然跟她說這樣子的話,是要鬧哪樣?
蕭若離卻一把按住她手腕,不許她有進一步動作。
“今時……不同往日!”
文青羽頓了一頓,終于放開手,眼神中分明就有一絲不滿。
“不看就不看,總之你不會弄死自己。但你總得跟我說說,你怎麽受的傷?”
“外面那個,是方鄖你知道吧。”
文青羽一愣:“方鄖?那是誰?”
洛夜痕歎口氣:“就是神機老人。”
“哦。”文青羽恍然:“這個知道。”
她早就懷疑神機老人就在定國公府,今日她自然瞧得出秋戰院子裏也布置了極厲害的陣法。
所以,神機老人那樣的寶貝自然要帶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