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我……”
“啪。”文青鴛掄圓了巴掌朝着丫鬟甩了過去，天地間一道脆響，眼看着丫鬟白嫩嫩的臉頰上瞬間腫起老高。
“沒長眼睛麽，還不快過來給我收拾幹淨？”
翠柳咬了咬唇，大眼睛裏有淚光一閃，卻不敢還嘴，趕緊上前幫文青鴛整理頭發衣裙。
文青羽心中冷笑，來了陌生的院子，又是跟着未出閣的小姐，翠柳當然不可能丢下主子自己躲起來。
那麽，剛才文青鴛那樣子站在花樹下各種搔首弄姿，她并沒有在身邊，想來隻能是文青鴛授意的了。
一個大姑娘在陌生男人的院子，支開身邊丫鬟，又做出這樣勾魂的樣子，還能是想幹什麽好事？
“爛桃花！”
文青羽心中低咒，耳邊聽着文青鴛将翠柳罵的狗血淋頭，翠柳的樣子越發委屈，卻始終低垂着頭不敢出聲。
收拾的差不多了，翠柳方才垂首站在文青鴛身側。
文青鴛擡眸望去，青天白日裏，對面女子一身衣裙鮮紅如火。簡單的衣裙，簡單的妝容，就那樣随意一站，卻好似瞬間奪去了天上地下所有榮光。
文青鴛咬了咬唇，這樣子的文青羽，再不是她能夠及得上的了。眼珠轉了一轉，壓下心中濃濃不甘，一張臉孔上再次挂上嬌憨的笑容，朝着文青羽撲去。
“大姐姐。”文青鴛聲音優美，如同甜糯的桂花糖：“你總不在府裏，鴛兒想死你了。”
眼看着文青鴛的手臂便要勾着了文青羽，斜刺裏秋露突然上前一步。手指微微一彈，文青鴛立刻感到手腕一陣的酸麻，便再也擡不起來了。
“青羽小姐身份尊貴，什麽人都能随便觸碰的麽？”秋露聲音冷了一冷。
文青鴛身子不由自主抖了一抖，想到被一個丫鬟給教訓了心中終是不敢。
“你算什麽東西？我是……”
“王爺吩咐了，但凡來路不明，随意靠近小姐的，一律視爲刺客。殺無赦！”
眼看着文青鴛小臉一白，秋露便又補充道：“無論是誰。”
“我……”文青鴛狠狠噎了一噎，卻突然想起了什麽。
“是你。”她臉色一青：“剛才就是你故意将那些髒東西弄了我一身？”
随即，她面龐上再度爬上一絲憤怒，似是終于找到了出氣的理由：“你不過是個下賤的奴才，我是你家主子的妹妹。你這樣故意折辱我，就是對主子大不敬。”
文青鴛眸子中終于再度恢複了光亮：“翠柳，給我狠狠的打。”
翠柳身子顫了一顫，卻是迅速地下了頭。怎麽都不肯挪動半步。
“翠柳。”文青鴛叫了半晌，卻沒有一個人搭理她，臉上神色便越發惱怒：“我叫你打她，聽到了沒有？”
“小姐，我……”翠柳嘴唇翕動半晌，卻終是不肯上前。
文青羽冷眼瞧着，也沒有動。
文青鴛到底有沒有腦子？如今連一個丫鬟都看得出，秋露絕不是她有資格随意處置的人，怎麽她就半點都不知道麽？
她好歹也是丞相府的女兒，這麽些年也得了文長封全部的恩寵。文長封和鄧姨娘究竟是怎麽教女兒的？
文青鴛嚷嚷了半晌，臉上神情越發不好看：“都是沒膽子的慫貨！”
“大姐姐。”文青鴛挽了挽袖子：“今日我就好好替你教訓教訓這個奴才，免得他們榮王府以爲我們丞相府裏都是好欺負的。”
說着話，文青鴛掄圓了巴掌便朝着秋露臉上招呼過去。
呼嘯的巴掌聲劃破了秋日的風，卻在中途戛然而止。
文青鴛高高揚起的手掌被秋霜極不客氣的給緊緊攥住，下一刻，秋露不在意的甩了甩手，如同甩掉了什麽不起眼的髒東西。
文青鴛的身子，便不由自主的晃了幾晃，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你……”文青鴛尖利的聲音剛剛起了一個音，秋露一個冷然的眼風驟然間瞟了過去。
文青鴛聲音瞬間低了幾分，透着些若有若無的委屈：“大姐姐，你手下的奴才這麽嚣張，你都不管管的麽？”
文青羽聳聳肩：“我有什麽法子，這兩個丫鬟是王爺親自選的。”
文青鴛張口還欲說些什麽，文青羽涼悠悠的繼續說道。
“我勸你還是收斂着些吧。”文青羽唇角勾了一勾：“今天早上有小賊想要騷擾淩雲閣，結果這兩個丫頭一個不小心把他們胳膊給擰下來了。”
文青鴛打了個哆嗦，胳膊好疼。
“回小姐，王爺已經教訓過奴婢了。”秋露笑的極其謙恭。
文青鴛點頭，就是，就是，這樣嚣張的奴婢是得教訓。
“王爺說，下次再遇見不長眼的不必甯胳膊。”秋露一雙眸子盯着文青鴛一字一句慢悠悠說道：“直接把頭擰下來就行。”
文青鴛臉色一白，脖子好疼！
文青羽低低一笑，沖着吓的一臉青白的文青鴛輕聲說道：“所以說，你有什麽事還是直接說吧，不要做那些有的沒的。萬一引起了誤會可不大好。”
秋露不在意的冷冷哼了一聲，蓮霜的目光則毫無顧忌圍着文青鴛周身上下不住的打量。
文青鴛一張臉孔吓的花容失色，卻是縮手縮腳，再不敢往文青羽身邊湊。
“小姐……”翠柳伸手扯了扯文青鴛衣角。
文青鴛似乎一下子回了神，硬是瞬間從眼角擠出了一絲明媚的笑顔。
“再有幾日大姐姐便要大婚了，到時候總得從丞相府出門才好。總這麽賴在……住在榮王府裏，難免對大姐姐名聲有損。”
文青羽擡眸看了看文青鴛，見她笑容有些僵硬，知道她是叫秋露給吓的夠嗆，說話客氣多了。
“是麽？”文青羽淡淡說道。
“就是的。”文青鴛使勁點點頭：“大姐姐到底是相府千金，也是鴛兒唯一的姐姐。鴛兒怎麽也得想着顧全了大姐姐的臉面。”
文青羽唇角勾了一勾：“那就，多謝你惦念了。”
文青鴛眸色閃了閃，臉上終于露出了一抹喜色：“那麽，大姐姐就跟鴛兒一起回去吧。”
文青鴛不知現在世道是怎麽了，文青羽婚前公然住在夫家，這做派按理都夠沉好幾回的塘了。可是燕京城的百姓，似乎對這件事情非常能夠理解。
甚至最近市面上隐隐流傳說是丞相府苛待嫡女，丞相寵妾滅妻幾次險些将嫡女害死。這樣一來，文青羽住在榮王府倒成了一件拍手稱快的好事。
若是今日，她能成功将文青羽接回了丞相府。那麽，她文青鴛知書達理識大體的好名聲便可以站住腳跟了。
文青羽豈會不知道她那點小心思？但是，文長封能叫這樣一個未出閣的庶女，到未來姐夫家裏來接嫡出之女回府，這背後應當不是那麽簡單吧。
“大姐姐你就跟我回去吧。”文青鴛語氣柔和了不少，趁上她一副嬌憨柔媚的小女兒姿态，冷眼一瞧，還真有那麽幾分惑人心神的資本。
“你都不知道，外面人都說咱們丞相府的女兒少教養。鴛兒聽着，都快愁死了。”
“二小姐果然識大體。”
後花園裏驟然響起洛夜痕低悅慵懶的嗓音，眼看着文青鴛雙眸瞬間就亮了。
文青羽雙眸眯了一眯，她出門的時候洛夜痕沒有跟着。收拾這樣一個小丫頭，還值當着叫他出手麽？
洛夜痕顯然換了衣衫，胸口衣襟并沒有嚴絲合縫的壓實，顯得有些松散。從那松散的領口裏，能夠影影綽綽瞧見一角染血的繃帶。
文青羽微微低了低頭，妖孽什麽人都能算計。明知道文青鴛對他有些心思，便借着她的口将他受傷的消息坐實麽？
文青鴛一雙水眸自打洛夜痕出現便不曾再挪開過半分，文青羽汗顔。
這姑娘知不知道她正看着的是她姐夫？知不知道她的姐姐都還在跟前站着呢？
“多謝王爺誇獎。”文青鴛扭捏了半晌，再度擺出剛才花樹下那個及費力的姿勢。
隻可惜，洛夜痕一雙鳳眸并不曾給她半絲眼風。反倒伸手将自己肩頭披風解了下來，輕柔地給文青羽披上。
“你先回去吧，過幾日我再去接你。”
文青羽點了點頭：“好。”
文青鴛隻覺得一雙眸子叫那披風給灼的生疼，撅着嘴輕輕喚了聲：“王爺。”
洛夜痕似乎這才想起院子裏還有這麽一位觀衆，扭頭對秋露說道。
“将我從宮裏帶回來的柳嬷嬷送去丞相府。”
文青羽一愣，怎麽洛夜痕從宮裏帶回了一位嬷嬷？
洛夜痕不在意的繼續說道：“文家二小姐識大體知進退，可惜出身低了些，自小也沒見過什麽大世面。便将柳嬷嬷送去給二小姐吧。”
文青羽嘴角抽了一抽，将宮裏送的嬷嬷給文青鴛？
洛夜痕将她腮邊碎發卷起，随手挂在耳後：“青青身子不好，就不必見她了。”
“是。”
秋露微微一笑，轉身進了淩雲閣。
沒有人注意到，花園子裏文青鴛一張臉孔陰晴不定，充滿了怨恨。
文青羽回了風華軒，風華軒一如既往的潔淨清爽，并不因爲主人不在而有半絲的淩亂。
秋露和蓮霜安排好了柳嬷嬷的事情，便當着所有人的面回了榮王府。
現在，在所有人眼裏，她們是洛夜痕爲了大婚買回來的丫鬟，如今跟在文青羽身邊并不合适。
“雨荞呢？”文青羽微微愣了一愣，她哪次回來，雨荞都是第一個沖出來接她的人。然後就是各種抱怨。
今天她回來了半晌，卻并沒有看到雨荞。
“陳姨娘非得拉着她說話，如今雨荞在西院。”
飛翩清冷的眸光不在意的瞟了眼屋頂的橫梁。
文青羽知道，她是發現了秋露和蓮霜。這兩個丫頭又哪裏能真正回到淩雲閣去？風華軒裏當然有她們的地方。
她們既然以前是她的影子，暫時再做個幾天影子也是可以的。
不過，她們的身份終究跟以前不同了。也是時候讓風華軒的人熟悉一下，所以，她們自然不再隐藏位置。
“陳姨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