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不再糾結這個問題。
文青羽揮揮手,讓秋露蓮霜将飯菜撤下去,擺上茶水。她知道連睿此刻來找她定然有事,他不開口,她才不着急。
連睿盯着她飲盡了一杯茶,方才說道:“你昨夜睡的可好?”
文青羽緩緩放下杯子:“還好。”
連睿挑眉:“昨夜榮王府可熱鬧了,你睡得着?”
文青羽看他一眼:“我希望我睡的不好?”
連睿抿唇不語,瞳眸眨也不眨仔仔細細看着文青羽。良久,方才笑了一笑。
“昨夜出了一件大事,你可知道?”
文青羽搖搖頭:“我的身體沒有大好,洛夜痕并不許我理會其它事情。出了什麽大事,跟我一個閨閣婦人有關系麽?”
連睿并不理會她語氣中的諷刺:“昨夜飛龍衛夜襲暗月行會,今日寅時暗月閣據點被大火焚毀。燕京城内暗月閣的暗樁被連根拔起。”
“哦。”文青羽吩咐秋露重新給自己倒了杯茶,眉眼中平靜的沒有半絲變化。
連睿臉上笑容不曾停歇:“你可知昨夜帶隊平亂,立了大功的人是誰?”
文青羽淡淡看他一眼,從善如流:“是誰?”
“秋雲染。”
文青羽挑眉:“哦?”
“秋雲染受的傷不輕,回宮的時候失血過多,險些救不會來。所以,皇兄直接賜她入住了景華殿。”
“恩。”文青羽點頭:“聽聞皇上已經下旨冊封她爲貴妃,入宮住着也是應該的。”
連睿看她一眼,聲音也高了幾分:“她住的是景華殿,景華殿是一個貴妃能住的?”
文青羽淡淡一笑:“景華殿怎麽了?不過就是個宮殿,宮殿不就是用來主人的麽?秋雲染怎麽就不能住?”
連睿深深吸了口氣:“景華殿是甘泉宮的東配殿,甘泉宮乃是皇後寝宮!”
文青羽心中輕歎,她當然知道景華殿是什麽地方。住了景華殿又怎麽樣?即便是住在甘泉宮的正宮皇後,還不是一樣被連胤弄死了?
何況不過是個小小的東配殿,景華殿和甘泉宮可不是一個殿和一個宮字的差别。
連睿咬了咬牙,語氣中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痛心:“你就,一點不着急?”
文青羽心中一凜,連睿這麽說什麽意思?
“怡親王這話說的,皇上的妃子愛住哪裏住哪裏,輪的着我一個臣女着急麽?”
連睿自覺失言,看文青羽臉色冷了下來,不由抿了抿唇:“對不起,是我說錯話。”
文青羽冷冷一哼:“怡親王以後說話還是注意着些,有些事情隔牆有耳。萬一被什麽有心人聽了去,再給添油加醋的亂改一通。我有幾條命也不夠賠。”
連睿瞳眸中略過一絲複雜,輕輕歎口氣:“這話我再不說了,秋雲染昨日與皇兄不知說了些什麽,後來就被封了皇貴妃。尚未入宮便晉了位份的嫔妃,她算是古今來第一人。我想,她那樣恨你,你總得小心些。”
文青羽臉上神色和緩了一些,知道連睿這是在提醒她。
秋雲染昨日被洛夜痕飛镖所傷,肩頭的傷口看着吓人實際上也并不怎麽嚴重。誰想到,她竟然不肯醫治,任由鮮血就那麽一直流着,險些把自己給流死。
她能跟連胤說些什麽?即便她再懷疑洛夜痕和自己,終究也是沒有證據的。隻要連胤手裏沒有證據,眼看着大婚在即,終究也不能把他們怎麽樣。
“怡親王看來閑得很,雷火營休整的差不多了?”
屋門外,洛夜痕低悅慵懶的嗓音涼悠悠的傳來。
文青羽扭頭看去,洛夜痕靠在門柱上,鳳眸中一片暗沉,正漫不經心朝屋中看着。
連睿輕輕哼了一聲:“小爺的雷火營輪不到你操心,你還是操心下你這破敗身子,怎麽能應付得了近日的大婚吧。千萬别在拜堂的時候暈倒了,丢人可就丢大發了。”
文青羽心中詫異,這話什麽意思?
洛夜痕挑了挑眉,唇角微微一勾:“爺的身子自然不妨礙洞房花燭,怡親王這麽關心爺的大婚,想來也是想女人了。秋後選秀在即,爺即刻就上奏皇上,叫他到時候也留意給怡親王選十個八個美人,好叫怡親王想盡齊人之福。”
連睿身子抖了抖:“小爺一心向佛,早就絕了塵緣。倒是你,馬上要大婚了,還跟其他女人牽扯不清,到時候小羽兒要是受了委屈,我可不答應。”
洛夜痕看他一眼:“怡親王看來從未消受過美人恩。飛影,送怡親王去飛鴻樓,教教他什麽叫跟女人牽扯不清。”
連睿眼睛一瞪,怒道:“洛夜痕,你敢?”
洛夜痕輕輕甩了甩衣袖,毫不在意的緩緩走過連睿身邊。飛影一下子便将連睿給架了起來。
文青羽驚奇的發現,連睿雖然一臉怒色,卻叫飛影給架着半絲不得動彈。
飛影功夫是不錯,但連睿又怎麽會是尋常之輩?再怎麽樣也不可能被飛影給挾持着動也不能動。
“洛夜痕。”連睿磨牙:“你給小爺下藥?你個黑心爛肺的,到底算不算男人?”
洛夜痕手指微微一擡,連睿聲音立馬消失。
“昨夜老鼠太多,我怕驚着了青青,順手便給她下了沉夢。沉夢那東西雖能叫人安眠,卻不大容易消散。所以,今日飯菜裏我讓人下了夢回。”
洛夜痕将文青羽手中茶盞接過來喝了一口:“夢回自然能解了沉夢,但若是沒有服用沉夢的人吃了,難免會手腳無力。”
文青羽聽得嘴角抽了一抽,難怪她昨日睡的那麽熟,從淩水河回到淩雲閣那麽遠的路程都絲毫沒有知覺。搞了半天是洛夜痕給她下了安神藥。
他卻又将解藥放在了飯菜裏,連睿今日在她這裏吃了不少東西。是藥總有三分毒,連睿便這麽不知不覺着了道。
難道說,洛大美人一早就知道連睿會來?甚至算到連睿會死皮賴臉的在這裏搶她的飯吃?
不然,怎麽這麽巧,夢回哪裏不好放,就放在了飯菜裏,還剛好就叫連睿給吃了。
秋露和蓮霜不由長長出了口氣,幸好她們還沒來得及跟少主一起吃飯,就叫連睿給攪了局。
不然如今躺着半絲不能動彈的就是她們了!
兩人看洛夜痕的眼神不由深沉了幾分,看來,以後少主的日子隻怕要不好過了。這人太霸道了些!
連睿穴道被緻,說不出話。一雙瞳眸卻越發的憤怒。
文青羽終于咽了咽口水:“那個,連睿終究是皇上的弟弟。”
“恩。”洛夜痕點點頭:“怡親王身份的确不大一樣,那便送怡親王去南院吧。”
文青羽嘴角抽了一抽,南院?如果沒有記錯,飛鴻樓的南院實際上是男院,住的全是男伶!
将連睿給送去南院,洛夜痕的心還能再黑些麽?眼看着連睿一雙眸子便要被怒火點燃。
“洛……”
洛夜痕鳳眸中驟然飄過一絲微涼眼風:“伺候他的都是清倌。”
文青羽狠狠一滞,誰問是不是清官了?誰問了?
洛夜痕挑眉:“青青在擔心他?”
莫名的冷意叫文青羽狠狠打了個哆嗦,立刻搖頭:“沒有!”
“怡親王該成人了。”洛夜痕說的語重心長,随即,便不在意的揮了揮手,任由飛影将人帶了出去。
文青羽在心底歎口氣,好吧,這事就這樣吧。
不是她不想挽救連睿,而是她萬分笃定,隻要她敢求情,洛夜痕絕對能叫連睿今日過的更加難忘。
所以,清倌就清倌吧!
“王爺,藥煎好了。”
飛玄手中拖着個藥碗走了進來,濃重的藥味一下子飄的滿屋都是。
文青羽皺了皺眉,這才發覺屋子裏不知什麽時候飄着一股子似有似無的血腥味。
“你受傷了?”
洛夜痕示意飛玄将藥碗放在桌上,對秋露蓮霜說道。
“你們先出去,不許任何人進來。”
秋露蓮霜看了看文青羽,文青羽點了點頭,兩個人便轉身出去了。
洛夜痕将藥碗托在手裏,卻并沒有喝,反而運足了内力将手中湯藥烤幹,方才遞給飛玄。
飛玄拿着空碗出了門,轉身将屋門關上。
洛夜痕這才輕輕說道:“我沒受傷。”
文青羽瞧他臉色青白,眼角下似有一片暗影,而他胸口衣襟上,明明就暈染着一抹暗紅,便伸手按上他脈搏。
“氣血兩虧,真氣紊亂,還說你沒受傷?”
洛夜痕笑了一笑:“的确沒受傷,我不過吃了些特殊的東西。”
文青羽一愣,眼看着洛夜痕解開衣襟,将包紮在胸口的繃帶随手取了出來,扔在桌上。
繃帶上早已叫鮮血浸透,但也不過就是繃帶被鮮血浸透了而已。
文青羽嘴角抽了一抽,好吧,她上當了!
連她都能上當,隻能說明洛大美人越來越能裝了。
洛夜痕臉上笑容漸漸頓住:“昨夜秋雲染查抄遊仙舫帶的是飛龍衛,你以爲飛魚軍去了哪裏?”
文青羽颦了颦眉,腦中似有什麽靈光一閃。
“淩雲閣裏的兇險,絲毫不亞于遊仙舫。”
文青羽臉色沉了沉:“昨日圍了榮王府的禁衛軍,就是爲了給飛魚軍打掩護?“
“恩。”洛夜痕點頭:“有人,并不想叫我痛痛快快成親。”
文青羽挑眉,連胤當然不希望洛夜痕能順順當當成親。洛夜痕在大周實際上就是個質子,用以威脅蜀國不得反抗。
但這番心思,終究擺不到台面上。若是洛夜痕大婚,一國的封王,怎麽都要帶着王妃回到封地去認祖歸宗。
他怎麽能放心讓洛夜痕回蜀國?
但是,明目張膽的包圍榮王府這種事情,連胤應該是不會做的。
“理由呢?”文青羽輕輕說道:“内廷禁衛軍包圍堂堂的蜀榮王府,總得有個合适的理由。”
“不是包圍。”洛夜痕輕輕搖頭:“是宴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