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環佩叮咚,兩個穿着鵝黃色衫裙的嬌美女子走了進來。
文青羽愣了愣,好半天才想起這兩個女子正是秋露和蓮霜。
“你們怎麽在這裏?”
蓮霜眨巴着一雙水潤潤的大眼睛說道:“今日一早,榮王便跟管家說王妃要進府,得添置幾個下人,我和秋姐姐就跟着一起來了。”
文青羽點點頭,洛夜痕才說将人安排進淩雲閣,一睜眼就看見了,動手真快。
“沒什麽不妥的吧。”
“沒有。”秋露将潤濕的帕子遞給文青羽:“雲開一早就給我們準備好了身份。”
“恩,雲開的确很細心。”
“可不是呢。”蓮霜撅了撅嘴:“風止哥哥最兇,整天逼着我練功。練不好不許吃飯,要不是雲開哥哥,我早就餓死了。”
秋露白她一眼:“你怎麽不說你功夫最差?若不是風止整日看的緊,你如今能出的了閣主的試煉之地?”
蓮霜撇了撇嘴:“你們就會欺負我年齡小。”
文青羽莞爾:“你們既然日日跟着我,沒發現我與從前變化巨大?”
蓮霜看了看秋露,這一次卻難得沒搶着說話。
秋露微微一笑:“閣主曾經說過,少主雙十之前必有一劫。此劫一過當脫胎換骨,如同新生。”
文青羽點了點頭,難怪他們看到自己完全變了個人樣也半絲沒有反應。原來是姨母早就留了話。
怎麽姨母也懂得算命看相的?她前世到底是有多蠢?這麽些人都沒有看清楚過。
她此刻卻也越發的不明白,姨母那樣的人怎麽就能嫁了文長封?還叫人給害死了?
說起來,姨母死因成謎,若是秋露他們成日隐在丞相府暗處,是不是會知道些什麽。
她五歲時,也就是十三年前,那時候姨母還是健健康康的。
“我娘親去世前,相府裏可曾有過不同尋常的事情?”
蓮霜脆生生說道:“相府裏不是每天都有不同尋常的事情麽?”
秋露白了她一眼:“少主可是覺得閣主仙逝有些蹊跷?”
文青羽贊許的看了秋露一眼,這丫頭冰雪聰明心思細膩,是個管事的好材料。
“我若沒記錯,娘親身體素來強健,幾乎不生病。”
秋露想了想,說到:“自打我們進府以後,閣主并不經常見我們,隻讓我們跟着少主。所以……”
文青羽歎口氣,如今看來,還是沒有絲毫線索麽?
“不過。”秋露略微遲疑,繼續說道:“閣主仙逝前三個月曾經進過宮,回來後,突然封閉了院子裏的密道。也是從那一日起,身子一日不如一日。”
文青羽心中一動,姨娘去世前曾進過宮?如今看來,她的突然離世應該都是從進宮開始。
她進宮見了什麽人,又去做了什麽?暗月閣主那樣的身份,她若不是自己一心求死,誰能威脅得了她?
她腦海中将宮裏的人一個個過了個便,似乎并沒有一個是段紫沁的對手。
文青羽擡手捏了捏眉心,隻覺得頭疼:“洛夜痕呢?”
“榮王将您送回淩雲閣就進宮去了。”
“這麽早?”
文青羽颦眉,她睡着的時候不過将将天明。回來淩雲閣也頂多一個時辰,那個時辰早朝都還沒開始,洛夜痕進宮做什麽?
“聽說,昨夜宮裏急招了數次,後來甚至派兵圍了榮王府。王爺片刻不敢耽擱,放下少主就走了。”
文青羽雙眸眯了一眯,這麽嚴重?連胤居然派兵圍了榮王府?
“王爺說叫少主不必擔心,如今禁衛軍已經撤了。他處理完了事情自然就回來了。”
“恩。”文青羽點點頭,應該也是沒什麽事的。洛夜痕那樣精明的人,算計他的人到最後往往都被他算計的很慘。她便也不在意。
“不是說我娘給我留了信的麽?拿給我看看。”
“是。”
秋露将身上腰帶解了下來,雙手用力一撕,将封着腰帶的線扯斷,又轉身在水中不知加了些什麽,然後将拆開的腰帶放在水中浸透。這才撈出來遞給文青羽。
文青羽心中贊歎,這一封信居然寫在一片布上,需要經過特殊的處理方才能夠顯示字迹。誰能想到洛夜痕将那樣重要的東西做成了女兒家最不起眼的腰帶?
信并不長,卻向文青羽清清楚楚交代了暗月閣的來曆和構成。
原來,當初洛惠安引天下兵馬讨伐冥域之前,蜀國早已給冥域老令主也就是文青羽的外公段天涯送了信。
段天涯無意天下,也有意借這次機會化明爲暗。便故意折損了一部分人馬,實際上早已将冥域精銳盡數轉移。也就成了後來的暗月閣。
爲了感念蜀國的大恩,便将冥域至關重要的黑玉玄冥令送給了蜀帝。言明,蜀國後人憑借這個令牌可随意号令暗月閣。
後來,段天涯去世。她的母親段紫姗嫁給了天齊王玉懷恩,一心相夫教子再不出世。暗月閣便交由段紫沁執掌,也在段紫沁手裏再度發揚光大。
文青羽深深吸口氣,姨母本想将暗月閣交給玉鳴溪,可惜玉鳴溪慘死于鳳陽。唯有留給了文青羽。
可天算不如人算,最後執掌暗月閣的卻是合二爲一的文青羽。看來,老天爺冥冥之中早已有了定數。
而最讓文青羽心驚的,卻還是信中最後一句話。
文長封其人野心龐大,卻頭腦簡單。但終究有恩于我,你當竭盡全力保他一世榮華。但若有朝一日,他不顧道義危急你的性命,可無所顧忌,棄之!
文長封非你生身之父。
文青羽心中瞬間起了驚濤駭浪,這是什麽意思?
姨母應是早知道文長封是個不可靠的小人,爲什麽要嫁給他?
文長封若不是她的生父,誰是?
她突然想到被毀了的那條密道,隐約覺得,似乎所有的答案,都在哪一條密道中。
找機會,一定要想法子打開那條密道看看。
“少主,可要用膳?”
一股飯菜香味飄了進來,文青羽隻覺得肚子裏咕噜咕噜一陣響,還真是有些餓了。
“什麽時辰了?”
“未時三刻了。”
文青羽朝外面看了看,明晃晃的太陽當空照,她看信看的時間可真是不短。
“洛夜痕回來了麽?”
秋露搖頭:“沒呢。”
“飛影在不在?”
秋露又搖了搖頭:“也不再,王爺也未曾派人傳話。”
文青羽心底閃過一絲不安,洛夜痕這次走的時間太長了!
蓮霜笑道:“少主可是想王爺了?要等王爺回來一起用膳麽?”
文青羽搖了搖頭:“不必,擺膳吧。”
兩個丫頭答應一聲,開始擺膳。
文青羽敲了敲桌子:“坐下一起吃。”
秋露一楞:“一起吃?”
文青羽挑眉:“你們不餓?”
蓮霜一撇嘴:“餓,怎麽不餓。”
“那就一起吃。”
“可您是少主。”
“我不習慣吃飯時有人站在身邊。”文青羽輕聲說道:“而且,以後不要叫我少主。人多口雜。”
“是。”兩個丫頭也極是通透,立刻從善如流,徑自添了碗筷坐在文青羽身邊。
不過才吃了兩口,卻聽到院子裏一陣刀劍相擊。
文青羽颦了颦眉,什麽人這麽大膽子大白天的闖淩雲閣。淩雲十八騎可不是吃素的。
她本不欲理會,外面打鬥的聲音卻越發激烈起來,顯然來的人不少。
“外面什麽人?”
“小羽兒,你這麽招呼朋友的麽?”
一道明亮的聲音瞬間傳進了屋裏,文青羽無奈的歎口氣,将筷子放下。
“請怡親王進來吧。”
打鬥的聲音立刻停止,淩冽的殺氣瞬間消失,這才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屋門一響,連睿快步走了進來。
連睿朝着屋裏看了一眼,雙眸猛的一亮:“太好了,小爺從早上到現在都還沒用膳,正好一起吃了。”
說着,便一屁股坐在了文青羽對面。
文青羽眸子眨也不眨盯着他,連睿身上湛藍的袍子明亮光鮮,仍舊如往昔一般一臉欠扁的笑容。文青羽卻知道,他絕對不是來吃飯的!
“怎麽,小羽兒這麽小氣,都不招呼小爺吃飯的麽?”
文青羽面色一松,微微笑了笑:“給怡親王添副碗筷。”
秋露蓮霜極有眼色,早在連睿出聲的時候已經起身。如今聽到文青羽的吩咐,立刻擺上了碗筷。
“謝謝。”
連睿也不客氣,提着筷子就一頓猛吃。文青羽動也不動,似笑非笑看着連睿。
連睿顯然餓極了,吃的風卷殘雲,一口菜給卡在了喉嚨裏,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酒。”他不住敲着桌子,一張臉給憋的通紅。
“我這裏沒酒。”
連睿開始翻白眼,文青羽終于笑了一笑。
“給他倒杯茶。”
連睿端起茶杯一口喝了下去,好半天才順過了氣。
“小羽兒你真狠心,是想噎死我麽?”
“你能被噎死麽?”
連睿嘻嘻一笑,抹了抹嘴:“還不是你榮王府的飯菜好吃?我說你怎麽日日賴在淩雲閣不走呢,原來是這麽個道理。”
文青羽朝他翻了個白眼:“你怡親王府難道沒飯吃?”
“那不一樣,我那裏可沒有這樣可心的丫鬟。”
連睿又喝了口茶,狀似無意的看了看秋露和蓮霜:“這兩位看着眼生啊。”
文青羽面色如常:“洛夜痕新買的,數日後我們就要大婚,他淩雲閣裏往昔沒有女子。”
“哦。”連睿點點頭,似乎并不在意這兩個丫鬟:“那是應該的,你跟新丫鬟感情不錯,都能同桌而食?”
秋露蓮霜臉色變了變,連睿進來之前,她們已經将自己的碗筷收拾好了,怎麽還是叫他一眼就看出她們曾經同桌而食?
文青羽平靜的看他一眼:“一個人吃飯沒意思,你不也非得跟我同桌而食?”
連睿笑了一笑:“說的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