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文青羽朝着飛玄看了一眼，終于覺出了些不同。
飛玄眼眸中明顯帶着一絲恭敬，那樣的眼神隻有他在面對洛夜痕的時候才會出現。如今，他面對的可不是洛夜痕。
文青羽一雙清眸眨也不眨，飛玄終于被她瞧的臉上微微一紅。
“青羽小姐，可是覺得飛玄有哪裏不妥？”
“飛玄，”文青羽笑吟吟說道：“你傷可好了？”
“已無大礙。”
“生病了？”
“沒有。”
“那不對啊。”文青羽手指摸索着自己精緻的下颚：“你突然對我這樣的恭敬，莫不是撞了邪？”
飛玄臉龐上又是一紅：“咳咳，青羽小姐是未來王妃，飛玄自當恭敬。”
“啧啧。”文青羽搖搖頭：“你不是一直覺得，我配不上洛夜痕的麽？”
飛玄越發的不自在，心裏幾乎将飛影罵了個便。本來是他的差事，幹嘛叫自己來？
“我說文青羽，你欺負個笨嘴笨舌的笨蛋，很有意思？”
媚入骨髓的嬌俏聲音，伴随着妖娆一道身影緩緩朝着這邊走來。
“真是個笨蛋，這點小事都做不好。”
飛鸾媚眼如絲，緩緩掃過木頭樁子一樣的飛玄，一把将他捧在手裏的盒子奪了過來。
眼看着飛玄一張冷峻的臉孔，越發的暗沉。
飛鸾卻斜睨了他一眼：“說你是笨蛋，還冤枉你了麽？就你看不出這女人腸子肚子跟洛夜痕一般的黑，他們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文青羽嘴角抽了一抽，這是罵她？誇她？飛鸾什麽時候說話能中聽一些？
“給。”飛鸾将木盒子放在文青羽手中：“這是洛夜痕讓拿給你的。”
文青羽掂了掂盒子，有些分量。盒子本身并沒什麽出奇的地方，就是最尋常不過的木盒。
文青羽抽開盒蓋，往裏面看了一眼，整個人卻呆住了。
盒子裏靜靜躺着一雙流光溢彩的峨眉短刺。
短刺小巧玲珑，剛剛好與她手掌同寬。整根短刺似用了一整塊紅玉打造，摸起來溫潤光滑。正中卻各鑲着一塊指肚大小的寶石，裏面也不知裝的什麽，看起來竟好似有生命一般，随手一揮，半空裏似隐隐有水波流淌。
文青羽将那一雙峨眉短刺擎在手中，短刺如有靈性，在她掌心中微微輕顫。須臾間卻隻聽得“铮”一聲清越聲響，便再沒了半絲響動。
文青羽隻覺得這雙峨眉短刺如同爲她量身打造一般，極爲契合。
飛鸾笑了一笑，媚眼如絲：“這對凝霜刺給你用果然正合适。”
文青羽心底一顫，這居然是凝霜刺？
凝霜刺乃是蜀國開國皇後的随身之物，據聞成刺之時，熔爐中滴入了開國帝後的血，凝霜刺從此便有了靈性，能與帝後心意相通。
自先祖皇後過世以後，凝霜刺似也失了神魂，再沒了半絲光彩。據聞，隻有再遇到足夠與蜀帝相配的女子，凝霜刺才能重新煥發生機。
可惜，蜀國傳承上百年，凝霜刺輾轉在多位皇後手中，卻仍舊黯淡無光。沒想到今日，文青羽将将打開盒蓋，凝霜刺就如睡醒了一般，一下子大方光彩。“下面那一本是凝霜刺的武功招式，洛夜痕叫你入夜前一定得看完。”
文青羽這才注意到，盒子底上靜靜躺着一本書。與凝霜刺的流光溢彩比起來，這本書就未免太平淡了些。
“我走了，你自己慢慢看。”
飛鸾扭動着腰肢朝着她的刑律堂去了。
文青羽将凝霜刺放在桌上，随手翻開圖譜。圖譜是畫在白絹上的，頁色已有些發黃，顯然有些年頭了。
第一式，天女穿花。這一式并不複雜，極普通的招數，跳舞一般，除了好看，并不覺得多麽出奇。
她将第一頁翻了過去，下一張卻是白紙。文青羽微微一愣，書本不厚，一共隻有九頁，除了第一頁，竟然全是白紙。
文青羽扯了扯嘴角，這就是蜀國國寶？
一把流光溢彩的凝霜刺，說是兵器，倒更像是打磨精細的玉簪。至于圖譜，隻有一頁，說是武功倒更像舞功。
文青羽颦了颦眉，飛鸾定然不會給她送錯東西。洛夜痕也定然不會給她無用的東西。
這東西能夠出現在她面前，一定有着很深的用意。
她看了看放在桌子上的凝霜刺，隻覺得刺身鑲嵌的那兩顆寶石如同兩隻眼睛，一下子便将她全部心神牽引。
她拿起凝霜刺，閉了閉眼。書冊上第一頁的招式立刻走馬燈一般在腦子裏閃過。她便不由自主演練了起來。
這麽一練，文青羽立刻發現了這功法的好處。看起來行雲流水一般輕緩，卻能夠将她體内兩股真氣打散，再慢慢融合。
她本因失血過多身子虛弱了些，這一番演練下來，出了一身的汗，竟再覺不出疲累。
直到将第一式完全融會貫通，她方才收手，輕輕擦了擦額角汗水。
文青羽扭頭看看窗外，陽光依舊燦爛，不由撇了撇嘴。
“洛夜痕，我可是看完了。”
她将圖譜拾起來，信手翻過去，這一次，卻驚的半天都沒有言語。
書房内，洛夜痕随意在桌面一張薄紙上批了幾個字，再迅速換過下一張。
飛玄突然悄無聲息進來，在他耳邊輕聲說道：“爺，青羽小姐似乎發現了圖譜的秘密。”
“恩。”洛夜痕一雙鳳眸仍舊盯着桌案上的紙張，并沒有半絲動容：“她，自然能。”
書房裏再次沉靜下來，隻間或傳出毛筆在紙張上劃過的細微聲響。
時間過的飛快，天地之間終于披上一層暗黑紗衣，一輪銀月半空高懸。
“主子，您的晚膳。”
飛翩将手裏托盤放在桌上，平靜的伫立在一旁。對桌面上平攤着的圖譜連一絲眼風都不曾給過。
文青羽看了看外間，終于皺了皺眉：“這麽晚了？”
“恩。”飛翩給文青羽盛了一盞血耳紅棗粥：“王爺說，你用罷了晚膳，就該出發了。”
“他呢？”
“王爺還有些事情要處理，便不過來跟您一起用膳。”
文青羽點了點頭，随手将峨眉刺别在發間。豔紅的凝霜刺當真便如兩隻簪子，與她一身火紅衣裙相得益彰。
文青羽吃的極快，片刻間便用完了晚膳。
“去叫洛夜痕吧，可以出發了。”
“好。”片刻之後，洛夜痕便進了房間，身後跟着飛翩和飛玄。
“不是出去麽？”
“恩。”洛夜痕點頭：“走密道。”
文青羽心中好奇，卻也并不多問，跟着洛夜痕閃身下了密道。
将近半個時辰，幾人出了城，飛影早準備好了馬匹在林中等候。
幾人翻身上馬，跟着洛夜痕走了數裏。竟是離的燕京城越來越遠了。
眼前漸漸出現了一條大河，幾人便又棄馬，上了船。
這船并不同于洛夜痕榮王府馬車的招搖奢華，通體烏黑，見不到半絲明麗的色彩。
船并不大，一眼望過去，竟沒有見到撐船的人。
洛夜痕遞給她一張面具：“帶上。”
文青羽挑眉看去，洛夜痕和飛翩飛玄已經都帶好了面具。面具完全一個樣子，一種材質，沒有半絲的區别。
洛夜痕幫文青羽将面具綁好，才趁機在她耳邊輕聲問道：“給你的書，可都看完了？”
不提這個還好，一提這個文青羽就一肚子氣，聲音便也沉了幾分：“還好意思問，你才給了我多長時間？天底下有人能看的完？”
“有。”洛夜痕卻點了點頭：“頂多兩個時辰就能看完，我給了你兩個半時辰，該差不多了。”
文青羽斜睨他一眼：“騙鬼呢吧，誰能看得完？”
那一本書相當古怪，她原先以爲不過就是一招一式。哪知道練完了第一式，再去翻開來，竟然憑空多出了第二式。她想看看還會不會有第三式，結果第三式真的就出現了。後面，又出現了第四式，第五式。
這樣一練，她便再也停不下來了。憋着一口氣要看看，第九式究竟是什麽樣子。結果，一練就練到了天黑。
誰知道，後面的招式卻是越來越難，要耗費的時間心力也越來越多。等入了夜，她終究是沒能看到第九式。
那樣精妙的武功圖譜，兩個時辰能看完？鬼才信！
卻聽到耳邊低悅慵懶的聲音淡淡說道：“我。”
文青羽狠狠咽了咽口水，不住拿眼睛瞟向洛夜痕。她其實還有半句話沒說，那便是能看完的都不是人。
還好，沒有說！
“你既然都看完了，不是可以自己教給我的麽？幹嘛要我看書？”
“我不會。”
文青羽腳下一滑，險些沒跌倒，再看對方帶着面具的臉上沒有半絲表情。
她翻了個白眼，能想象到，他即便不帶面具，也該是沒什麽過多的表情。
仍是那一副氣死人不償命的淡然慵懶。
文青羽咬了咬牙：“你不是說，你看完了麽？”
“是看完了。”洛夜痕點點頭：“可是我沒練，凝霜刺是女人用的東西。”
好吧，文青羽洩氣了。
凝霜刺的确是女人用的東西，她試着想了想洛夜痕一身天青蜀錦雲紋的衣衫飄渺如仙，手裏捏着兩隻發簪樣的凝霜刺跳舞。
那畫面果然極度維和，想想就惡寒。
“你看到第幾式？”
“第七。”
洛夜痕沒有言語，良久方才說道。
“鳳舞九天是我蜀國不世之密寶，你匆忙間能學會七式，想來今夜當能自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