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馬腳程不快。”
好吧,文青羽低頭,蕭若離永遠都是一副不溫不火的溫吞樣子。卻好似世間一切都逃不過他的掌控。
就如今日,她說賽馬也不過随口一句。她當然很懷念那些馬背上風馳電掣的暢快,但她如果真在燕京城的街道上這麽做了,寒衣巷隻怕頃刻間便能覆滅。
但是,蕭若離卻總是想盡法子寵溺着她,專門給她選了腳程不快的馬。即便她發力狂奔,也無傷大雅。
這個男人,永遠都這麽溫柔的叫人心疼。
若是換做洛夜痕,文青羽撇撇嘴,隻怕會頃刻間将她罵的狗血淋頭吧。
“若離。”文青羽歎口氣:“你真好。”
一聲輕叱,文青羽催馬率先而起。
蕭若離叫那一聲你真好給震得怔了一怔,眸子中浮起一絲溫暖的笑容。
雙腿一夾馬腹,緊随而至。
燕京城的街道上,兩匹通體烏黑的駿馬追逐嬉戲。後面馬匹上的男子,身材颀長挺拔如同翠竹,精緻眉眼谪仙般溫柔可親。
無數人擡頭觀望,驚鴻一瞥間,隻覺得見了神仙。
眼看着出了城門,文青羽将手中馬鞭一甩,全力放開了馬速。
蕭若離瞬間而至,兩匹馬并駕齊驅。
“若離,我們以前面落霞坡的亭子爲終點。誰若是輸了,就罰他下廚如何?”
“極好。”蕭若離點頭:“我許久不曾吃到你做的東西。”
“呵呵。”文青羽展顔一笑:“我可未必會輸。”
空曠的大路上,隻聽到清脆馬蹄聲響。盡管馬的腳程并不快,卻并不影響文青羽此刻心情大好。
時光仿若又回到了那一世,蕭若離活着走出了藥王谷。他們并駕齊驅一起徜徉在藥王谷漫天的草海之中。
如今,物是人非又如何,他們之間的情誼,不會因爲時間而有絲毫的變化。
兩匹馬的馬頭你追我趕,始終互不相讓。
此時正是夕陽斜落之時,落霞坡本就精緻絕美,尤其以漫天落霞時爲最。
文青羽隻覺得與蕭若離此刻正走在畫卷中,這樣的場景哪怕是夢也好,再也不願醒來。
“你若再不專心,今日可就輸了。”
耳邊突然傳來蕭若離溫溫潤潤的聲音,蕭若離的馬突然一個嘶鳴,一下子就超過了文青羽一個馬頭。
文青羽愣了一愣,轉眼間,那谪仙般溫潤的男兒端坐在馬上,已經在涼亭前轉了個身,含笑的眸子将她籠罩。
蕭若離本就俊秀絕倫,如今趁着漫天落霞,更加叫人諾不開眼。那樣一副畫面簡直美到極緻。
文青羽突然就呆了,完全忘記了賽馬的事情,一雙清眸隻顧着欣賞面前那絕美的畫面。
都說女色傾國,如今的蕭若離若是肯對哪個人笑上那麽一笑,隻怕叫那人死都是甘願的。
蕭若離展顔一笑:“好看麽?”
文青羽瞬間回神,臉色一紅:“你……居然對我用美人計?這回不算。”
蕭若離展顔一笑:“不管什麽計,能赢了就是好計。不許賴皮。”
文青羽撇撇嘴:“你什麽時候也學會這樣的心計了?”
蕭若離端坐馬上,眸子溫柔和煦:“許久不曾吃到你做的東西,爲了吃上一次,用用心計也是可以的。”
文青羽歎口氣:“你想吃說句話就是了,本來就是這樣絕色的美人。再故意用美人計,誰能受得住?”
說罷,嬌豔臉龐上卻挂上一絲笑:“想吃什麽?”
“兔子。”
文青羽笑容一僵:“你确定?”
“恩。”蕭若離點頭,眸光卻異常堅決。
文青羽翻身下馬:“你負責打獵,把兔子處理幹淨。這些活計,我是不幹的。”
“好。”蕭若離寵溺的微笑,眸光中暖意融融。
“你要是打不到,今天就隻能餓肚子。我是不會出手幫你的。”
“好。”
蕭若離足尖在馬镫上一點,青碧色的身影化成一道流光,向着大道旁密林中掠去。
文青羽牽着馬走向河邊,任由馬匹低頭在河中飲水,自己倒在松軟草地上。
頭頂上落霞漫天,暖風融融,文青羽唇畔漸漸勾起一絲笑容。
恍惚中又回到了上一世,将蕭若離送去藥王谷時,他已經奄奄一息毫無生氣。
爲了激發他活下去的欲望,她便想着法子每日裏與他進行不同的比賽。
誰若是輸了,就負責那一天的飲食。
那時候,他們一個負責做飯,一個打獵,就如今天這般。
那一次,蕭若離提着隻兔子回來,結果文青羽不由分說便将兔子烤着吃了。結果,一向溫潤的蕭若離竟然整整三天沒跟她說一句話。
後來她才知道,那兔子是蕭若離抓來送給她解悶的。
自此後,兩個人再沒吃過兔子。
今日,沒想到蕭若離一張口居然就說要吃兔子。
多少年前的舊賬了,蕭若離居然一點都沒有忘。
身後草叢悉索作響,腳步均勻緩慢,文青羽躺着動也沒動,這樣悠然的腳步聲隻有蕭若離那谪仙般幹淨的人才走的出來。
下一刻,臉頰上一癢,文青羽扭頭,眼前是一隻毛色雪白的兔子。
兔子一雙眼睛紅的寶石一般,正眨也不眨看着她。
文青羽嘴角抽了抽:“你确定這兔子是用來吃的?”
“恩。”蕭若離坐在她身邊:“兔子送你了,吃或不吃,随你。”
蕭若離眸子中溫潤如暖陽,唇角的笑容春花秋月般美好。
文青羽卻愣是感受出了一絲冷意,長得好看的男人,果然心眼都小的很!
她敢肯定,若是她此刻吃了這隻兔子,蕭若離指定能把她當兔子給吃了。
“我想,就……不吃了吧。”
“不吃?”
“恩,不吃了。”文青羽點頭:“這麽可愛的兔子,哪裏舍得吃。我養着,一定把它當祖宗一樣好好供着。”
蕭若離唇角一勾,笑容深了幾分:“可是,我餓了。”
文青羽默了,餓了就餓了吧,笑的那麽煽情做什麽?一個美人這樣子對她笑,實在沒有抵抗力。
“我給你烤魚。”
“好。”蕭若離點頭。
“可我不會抓魚。”“我來。”
蕭若離起身随意撿了根木棍,站在溪水邊飛挑巨石上。
眼看着他随意将木棍在溪水中一紮,再帶出來,就是一尾鮮美的肥魚。
眨眼之間,蕭若離已經紮上來四條魚,然後又慢條斯理的在溪水中,将四條魚處理幹淨。
漫天落霞中,絕色美人修長手指在溪水中滌蕩翻轉,文青羽歎口氣。
有些人天生就優雅的貴比王侯,無論做什麽都能成了一幅極其賞心悅目的畫卷。
殺魚洗魚,本來是件粗俗不堪的事情,如今叫蕭若離做起來,卻叫人打心底裏傾服與那絕美風姿之中。
文青羽剛生好了火,蕭若離已經用荷葉拖着四尾肥魚走了過來。
“可要我幫你把魚穿起來?”
“不用。”文青羽搖搖頭:“你去再多采幾張荷葉來。”
蕭若離眼睛亮了亮:“好。”
文青羽将每一尾魚用一張荷葉包好,再挖了溪水裏的濕泥包裹好,這才将荷葉包埋進了火堆裏。
“若離,我想聽你吹曲子。”
“好。”
蕭若離從樹上摘下一片樹葉,放在唇邊,頃刻間流淌出絕妙的音樂。
文青羽閉上眼,緩緩靠在蕭若離脊背上,耳邊聽着仙樂般醉人的音樂,潺潺流水中,仿佛所有的陰謀算計都已經不重要。心裏隻剩下一片安甯。
一曲畢,荷葉混着魚的香氣也飄了出來。
文青羽将荷葉包挖了出來,敲掉了烤的硬邦邦的泥,撥開荷葉,立刻聞到誘人的香氣。
“嘗嘗看,這麽些年,我手藝有沒有退步。”
蕭若離扔掉手中樹葉,伸手接過一尾魚,仔細的吃了起來。
文青羽再次歎氣,美人就是美人,做什麽都是極美的。
“今日匆忙,并沒有什麽調料。改天帶齊了東西,我再好好給你做一次。”
“恩。”蕭若離點點頭,眉眼中的笑意越發溫暖。
蕭若離隻吃了一條,文青羽一口氣吃了兩條。最後那條魚竟然被那隻兔子給吃了。
文青羽驚的瞠目結舌,從不知道,原來兔子竟然會吃肉?
蕭若離隻笑着說:“不平凡的人養的兔子也不平凡。”
天邊雲霞漸退,夜幕披上蒼穹,漫天星光下驟然升起一隻青色煙火。砰然一聲,天空炸響。
蕭若離臉上笑容頓了頓:“得手了。”
“恩。”文青羽站起身,拍拍身上草屑,随手将兔子抱在懷裏:“走吧。”
兩條身影極快的向着落霞坡涼亭掠去。
一刻鍾後,空曠大道上馬蹄聲聲,影影綽綽幾條身影護着輛不起眼的馬車。
文青羽唇角勾了一勾,平威叫暮雪調教了數日,卓有成效。
“主子。”飛翩率先趕到,下馬站在文青羽身後,将一張臉孔隐在最不起眼的角落裏。
“可有受傷?”
“沒有。”
馬車越來越近,文青羽唇角笑容更盛。
“主子。”
衆人異口同聲,向着文青羽行禮。
“恩。”文青羽變回了男子聲音,沉聲說道:“請貴客近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