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卻聽到洛夜痕一聲淡然的冷哼,眼前湛藍流光一閃,香囊叫他随意抛在座椅上。
“這東西對我沒有絲毫用處。”
連睿雙眸眯了一眯:“東西給你了,你,走還是不走。”
“青青,我跟他去一趟。”
文青羽擡頭看看他:“好。”
“飛影,送青羽小姐回風華軒。”
飛影一愣神,不是該去淩雲閣的麽,怎麽是風華軒?
文青羽唇角終于勾出一絲笑,洛夜痕其實也不那麽讨厭。知道她此刻要去寒衣巷,萬分需要風華軒中的密道。
“我許你去看他,關于蘆花飛雪必要的時候你可以去問一問無痕。”
馬車剛剛啓動,文青羽耳邊便飄來洛夜痕淡然慵懶的聲線,那樣細弱的聲音,一聽就是他用内力送入到自己耳朵裏的。
“你給爺管好了自己的心,爺雖然忙,斬朵桃花的時間還是有的。”
文青羽默了一默,這人……管的也太寬了吧。
她緩緩閉上眼,躺在軟榻上,伸手扯過薄被蓋在身上。被子上傳來一股似花非花的澀然清香,叫人聞的莫名心安。
“飛翩!”
“在。”
文青羽話音剛落,飛翩已經出現在馬車内。馬車卻依舊穩穩當當朝前趕着,半絲顫動都沒有。
文青羽微微睜開眼,如同一隻懶洋洋的貓。
“你有被子麽?“
飛翩一愣:“沒有。”
文青羽一撅嘴,将蓋在身上的薄被踢了下去:“去想個法子給我換個被子來,這被子上都是他的味道,熏死人了。”
飛翩清冷目光淡然看一眼躺在車廂裏的被子,面皮終于抽了一抽。
“是。”
飛翩二話不說,将地上薄被一卷,縱身向着馬車外躍去。
“回來。”
卻聽到身後突然傳來文青羽的聲音,飛翩立刻轉身。
文青羽卻是坐了起來,一雙秀眉颦在一起,清眸中爍爍生輝。
“拿回來吧。他的東西大抵都不便宜,回來找不到了叫我賠銀子,我可賠不起。”
飛翩一低頭,掩住雙眸中一絲笑意,将薄被遞給文青羽。
“如今本小姐困着呢,勉爲其難就蓋了吧。”
文青羽撇撇嘴,再次将薄被攤開蓋在自己身上,飛翩身影迅速消失。
文青羽一回頭,正看到被洛夜痕扔在軟榻上那半舊香囊,心裏一時間五味雜陳。
一把将香囊拿起來,剛準備順着馬車扔出去,想了想,卻還是打開車壁上的抽屜,将它塞了進去。
這才重新倒回在軟榻上,緩緩壁上眼睛。
馬車停在丞相府門口,卻半天沒有傳來飛影的聲音。
“怎麽了?”
文青羽睜開眼,她并沒有真的睡着。隻是閉着眼睛在梳理最近發生的事情。
馬車回到丞相府她當然知道,但是飛影沒有叫她她也懶得動。
卻沒想到,這半天都沒有動靜。
“丞相府二小姐守在門口,不知青羽小姐見不見?”
車廂裏沒有傳出絲毫聲音,飛影正準備将馬車趕去風華軒後門。卻突然聽到文青羽淡然說道。
“見,爲什麽不見。”
“是。”
飛影将馬車停穩,随手将踏腳的凳子放在車下。
文青羽打開車門,果然看見丞相府門口,文青鴛孤零零一條嬌俏身影。
她仍舊是今日外三宮見到時一般的盛裝打扮,如今孤零零站在丞相府碩大門樓下,顯的越發楚楚可憐。
文青羽隻當沒看見,緩慢而優雅的下了馬車,擡腳便向着丞相府裏走去。
文青鴛一雙美眸中含着氤氲水汽,眨也不眨盯着榮王府的金馬車,那神情要多哀怨有多哀怨。
文青羽默了一默,洛夜痕不在吧?這麽哀怨悱恻是做給誰看呢?
“飛影,你欺負我二妹妹了麽?”文青羽一雙眸子突然向着飛影瞟來。
飛影忍不住就打了個哆嗦,剛剛綻放在臉頰上的笑容瞬間便僵硬了。
“你若是沒有欺負她,她怎麽盯着你這麽傷心?”文青羽回首,清眸中一抹溫潤的笑。
文青鴛愣了一愣,臉上的委屈瞬間消失。
“大姐姐,飛影公子沒有欺負我。”文青鴛咬了咬唇,聲音甜美中透着一絲酸澀。
“鴛兒不用怕。”文青羽說道:“他隻要欺負了你,我定然爲你做主,怎麽也得叫他對你負責。’
“沒有。”文青鴛立刻搖頭,眼中最後一絲氤氲當然無存。
“沒有人欺負我。”
“沒有?”文青羽雙眸銳利有如刀鋒。
文青鴛隻覺得在那樣一雙眸子之下,自己所有的心思都無所遁形,瞬間低下了頭。一雙手将手裏的帕子扯了又扯。
“沒有。”文青鴛聲音低柔,蚊子一樣。
“沒有就好。”文青羽唇畔勾起一絲淡笑。
“沒有就收起你那副委屈的樣子。”文青羽聲音陡然一冷。
“你是丞相府的小姐,如今站在相府門口直勾勾看着一個男人掉眼淚,像什麽樣子?”
文青鴛身子一震,張了張嘴,剛想說些什麽,文青羽卻并沒有給她機會。
“即便你是庶出,該有的規矩一點也不能少。飛影,我叫洛夜痕給找的教養嬷嬷該來了。”
說罷,文青羽便再不理會她,朝着風華軒去了。
“飛影公子,榮王他……可好?”
飛影剛準備趕着馬車走,缰繩卻一下子叫文青鴛攥在了手裏。
一低頭,正對上一雙甜美清澈的美人眸子。
飛影皺了皺眉:“我家爺好不好,青羽小姐自會惦記。就不牢二小姐費心了吧。”
文青鴛咬了咬唇,卻并沒有松開缰繩。
“二小姐還有什麽事?”飛影淡淡一笑,聲音也溫柔了幾分。
“這光天化日的大庭廣衆之下,二小姐拉着飛影不許走。莫不是真對飛影傾心了麽?”
文青鴛心中一顫,猛然擡頭。車轅上男子一身錦繡華服,本就溫潤的眉眼在那低柔的淺笑中,更顯的清俊儒雅。
雖然他手裏握着馬鞭,卻一點都不像是尋常車夫,反倒說不出的一身清貴。
文青鴛突然就撤了手,閃身進了丞相府,咣當一聲将相府的朱漆木門用力關上。
飛影唇瓣溫潤的笑漸漸變冷,雙眸中閃過一絲不屑,緩緩揮動手中馬鞭。
“小姐,你可算回來了。”
雨荞遠遠看見了文青羽,一下子就撲了出來。一張嘴翹得能挂上個油瓶。
“我還以爲,你再不回來了呢。”
“有你這樣一個管家婆,我怎麽敢不回來。”
文青羽長長出了口氣,風華軒說到底終歸才是她自己的地方。
“最近,院子裏可有什麽異常麽?”
“沒有。”雨荞搖頭。
文青羽腳步頓了一頓,清眸眨也不眨看着雨荞:“你回答的太快了。”
雨荞想了想,一撇嘴:“是沒有麽,小姐現在那麽厲害,誰還敢興風作浪?”
“好好想想。”
“大姨娘很規矩,每天都在自己院子裏活動,半步都沒有出來過。二小姐時常進宮,也總能得些賞賜回來。下人們也都跟平常一樣,沒有添人,也沒有少人。”
“她呢?”文青羽眸光向着下人房不經意的瞟了一眼:“可還安分?”
“安分着呢。”雨荞撇了撇嘴:“最近西院很少叫她過去。”
“恩。”
文青羽點點頭,走了幾步突然停了下來。
“你說……大姨娘每天都在自己院子裏活動?”
“是啊。”雨荞說道:“老實着呢。”
“雨菲有沒有去找過她?”
“去過。”雨荞點點頭:“可是大姨娘沒有叫她進過院子。”
文青羽低頭不語,緩緩向着自己卧室走去。
“小姐有什麽不放心的,那些人一個個都被小姐給收拾怕了。安分些不好麽?”
“哼。”文青羽冷笑:“你什麽時候聽過,狗能改了吃屎?”
“額?”雨荞一愣。
“文青鴛禦前獻藝,定然有一番思量。如今頻繁進宮,西院正是春風得意的時候,怎麽可能會這麽低調行事?”
文青羽眸色冷了一冷,這些日子操心的事情太多,完全忽略了這幾個女人。
雨荞皺了皺眉,再擡起頭,一張蘋果楊的小臉脹鼓鼓的通紅。
“小姐,我這就去查,一定給您個滿意的答複。”
說完,人就一溜煙樣的跑出去了。
“你……”文青羽默了一默,她不過就是一說,誰叫她現在就去了。
文青羽搖搖頭,臉上閃過一絲無奈的笑:“真是個急脾氣,以後,還說不得了。”
“主子。”無痕從廊檐下鑽了出來:“二小姐朝風華軒來了。”
“擋了。”
文青羽臉上閃過一絲厭惡:“我要去辦些事情,我沒回來之前,任何人不許放進來。”
“榮王呢?”無痕想了想,還是開口問道。
“他……”文青羽歎口氣:“不用擋了,他若想進大抵你也是擋不住的。”
“是。”
無痕點點頭,臉頰上明顯閃過一絲喜色。他畢竟是榮王府出來的人,骨子裏還是希望榮王和青羽小姐能夠好好的。
文青羽進了屋,迅速換過一身男裝。又将頭發打散,簡單盤了個男子發髻。再找了幾顆陋顔丹出來,抹去了臉頰上一些女性特征。
銅鏡裏立刻映出一張平凡,隻略顯清秀的男子面龐。
文青羽打開床榻下的地道開關,将洛夜痕給她的夜明珠擒在手裏,閃身下了地道。
“飛翩,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