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文青羽笑的眉眼彎彎:“皇上不是冊封了青羽正二品外命婦的封诰麽?”
“恩?”
“皇上不是說,青羽可以不對柔貴妃行禮,對她不用避諱的麽?”
“卻是如此。”
“貴妃娘娘正二品,也隻有與她平級的人才可以見到她不用行禮。皇上那樣說,不是冊封了青羽正二品?”
賀青忍不住再次擡頭,這人這樣無理,皇上竟然沒有絲毫的怒意?
“青青,你說錯了。”洛夜痕悠然開口。
“哪錯了?”文青羽挑眉,你敢說我不是正二品,你敢說我沒你老相好品階高,你說個試試?
洛夜痕淡然一笑:“外命婦與内命婦品階不可相提并論,自動低半階。”
“即便是從一品的外命婦,見到内命婦卻也是要行半禮的。皇上說你不用行禮,實際上,你該是正一品。”
賀青身子一顫,這兩個人,真敢說!
文青羽眼睛迅速亮了,洛夜痕真是太可愛了!
“你說的太對了,是我會錯了意,原來皇上封了我正一品。”
連胤神情頗爲怪異,終于開口說道:“無妨!”
“可惜口說無憑。”文青羽認真的說道:“還請皇上正正試試寫個聖旨給臣女才好,不然臣女這麽空口白牙跟柔貴妃說,她也不能信那。”
“萬一。”文青羽無辜地戳着手指:“她以爲我假傳聖旨,再命她那些南疆隐衛們把我砍了。我可找誰說理去?”
“小羽兒這話說的在理。”玉滄瀾看戲看到心情極好,搖着手裏的扇子,風情萬種開了口。
“她若是空口白牙跟我說她是正一品,我也不能信。放眼整個天下,有未出閣的姑娘家就封了正一品的麽?”
連胤臉色變了一變,他絕對沒有心思冊封文青羽,不過就是給她個面子,叫她去明月閣給秋雲染治病。
怎麽話趕話的,就弄出個正一品來?
可如今這形勢,玉滄瀾看戲看的興起,怎麽都不肯走,他堂堂一個皇帝,說的話又怎能不作數?
這聖旨隻怕不下也得下了。
“賀青,拟旨!”
直到鮮紅的玉玺蓋上了聖旨,賀青都回不過味來。
明明前一刻,皇上還想殺了榮王和文青羽,怎麽一眨眼的功夫,道冊封了個正一品的外命婦?
文青羽拿着新鮮出爐的聖旨,笑的尖牙不見眼。
“郡主可敢踏入明月閣了?”
“敢了。”文青羽點頭:“當然敢!”
“起駕。”連胤驟然一聲斷喝,賀青幾乎吓了一跳。
還沒反應過來,明黃的身軀已經離開了禦書案,向着宮門口走去。
文青羽淺笑,連胤這是着急了啊。
她怎麽會不知道,秋雲染這顆棋子對連胤的帝位有多重要。她前世也曾動過将秋雲染納入後宮的打算。
隻是沒想到,這麽些年過去了,連胤怎麽還沒把秋雲染收進來呢?
“秋雲染大概被下了蠱。”
文青羽耳邊突然傳來洛夜痕慵懶低悅的嗓音,不着痕迹的扭頭看去,他嘴唇卻并沒有動。心中明了,這是洛夜痕在用傳音入密跟她說話。
“恩。”文青羽同樣用傳音入密跟他說道:“我知道,當初那蠱蟲可是險些種在了我身上。”
宮門口甬道上,流蘇突然攥着拳頭向她沖來,實際上就是想要向她下蠱。
幸好,她身上穿的是赤血蠶絲的衣裙能夠刀槍不入。身邊又帶着暮雪給她的一隻香囊。
那香囊也不知有什麽名堂,暮雪說隻要帶着,一切蠱蟲便不能近身。
若非如此,她隻怕也就着了道了。
眼看着洛夜痕眸色一冷:“推波助瀾。”
“恩。”文青羽不動聲色的朝前走着,她老早就想去明月閣看好戲了。
今日她禍水東引,實際上也有着自己的目的。不然,憑她如今的修爲,老早就可以将流蘇手中的蠱蟲弄死。
天塹山的事,京畿大營的事,樁樁件件表明,連胤再容不得洛夜痕和她了。
隻怕京畿大營的事,連胤會故意揪着不放,想盡一切法子制洛夜痕的罪。
她不叫他後院起起火,轉移下*注意力,不是太對不起她進宮這一趟?
離的明月閣還遠,但那壯觀的景象,卻還是叫連胤腳步一頓,臉上的陰霾再次濃重了幾分。
明月閣宮門緊閉,但并不影響宮裏宮外的熱鬧。
太醫院裏值守的太醫大約十五六個,有一個算一個,齊刷刷站在宮門口。
十來個老頭和半大老頭就這麽站在宮門口,明月閣的宮門口沒有高大的樹木。這一群老頭們就直勾勾站在了明晃晃的太陽底下。
眼看着棗紅色的官服上都叫汗水給浸出了白色的鹽漬,隻怕再站下去,這些太醫最先要醫治的便是自己了。
文青羽眸光微閃,她記性一向不錯,清清楚楚記得伍明月離開宮門口的時候說過,不用宣召太醫,她隻信任蜀國帶來的巫醫。
怎麽如今将太醫院的太醫從連睿手裏盡數搶了過來,卻并不準他們進入?
看來,這事兒多半不是她的注意吧。
微一側頭,看到洛夜痕臉龐上挂着淡淡的笑,文青羽挑挑眉,難道,這又是他做的好事!
這人,什麽時候居然将手都伸到皇宮裏來了麽?
終于有眼尖的,遠遠看到明黃色身影向着這邊移動。
“微臣參見皇上。”明月閣門口瞬間跪倒一片。
連胤臉色沉了沉,大掌微微一揚:“平身。”
這些老頭子曬得太久,連胤又來的突然,驟然下跪,一個個用的力氣都不小。這會兒想要平身,便有不少人,死活都站不起來了。
連胤臉色便又黑了黑:“怎麽回事?”
“回皇上。”立刻出來個胡子花白的幹瘦老頭沖着連胤說道:“我等都是奉了貴妃娘娘的宣召才來了明月閣,可誰知道,娘娘見我們來了,不但不叫臣等進去。反倒将宮門緊閉。”
老頭子胡子抖了抖,顯然氣的不輕:“臣等數次向着明月閣内遞話,無奈裏面沒有半點反應。臣等沒有貴妃娘娘的吩咐又不敢貿然的走,便隻能在這裏等着。”
文青羽眸色一亮,說話的是太醫院院判陳五味。
這老頭子跟孫正陽完全相反,孫正陽醫術的确很好,隻可惜不大會做人,自打進了太醫院便處處被打壓。
陳五味不同,這老頭極會做人,察言觀色的本事絕對比他的醫術強的多。
這麽些年,就憑着一張嘴,穩坐了太醫院院判。前世,她是很不喜歡這個人的,偏偏連胤卻極爲信任他。
“微臣見娘娘傳召的甚是焦急,一刻都不敢耽擱,便命太醫院裏所有太醫跟着微臣一同前來。卻不知何故,被娘娘拒之門外。”
文青羽低笑,陳五味真是老了。搞了半天,将太醫院所有太醫都叫來明月閣是他的主意?
他光知道柔貴妃是連胤寵妃,一心要讨好巴結,怎麽就忘記了京畿大營那邊還有數十萬等着救治的官兵?
隻怕這次,要偷雞不成蝕把米了!
果然見連胤颦了颦眉,轉身對賀青說道:“去叫門。”
“是!”
賀青甩了甩手中浮沉,伸手扣住朱門上碩大的銅環,用力叩了下去。
也沒見他怎麽用力,叩門的聲音卻好似瞬間傳出老遠。連站了一堆人的宮門口都能聽見層層回音。
文青羽向着賀青看去,見他下盤沉穩有力。年齡雖然大了,腰杆卻挺得比終日保養的太醫們還要直。
原來,賀青竟然是會武功的麽?一雙情眸下意識向着洛夜痕掃去,隻看到洛夜痕幾不可見的點了點頭。
文青羽咬咬唇,她前世是有多蠢?這樣的事情都沒有發現?
工夫不大,聽到裏面有人不耐煩的說道:“敲什麽敲,我家娘娘說了任何人都不許進,就是不許進。誰再亂敲宮門,剁了你的狗爪。”
賀青一團和氣的臉孔上極快的閃過一絲戾氣,下一刻卻清了清嗓子高聲說道。
“可是李公公?速速開門,是我!”
“你什麽你。”宮門内的聲音卻并不客氣:“管你是誰,趕緊滾!”
賀青不再說話,緩緩退到連胤身邊,一張臉孔上卻并沒有絲毫的委屈。
文青羽恍然,難怪陳五味那樣的老油條在跟連胤彙報的時候,都會忍不住暗地裏給伍明月下了絆子。實在是明月閣的狗,太猖狂了些。
連胤一張臉孔鐵青,沉聲喝道:“飛龍衛何在?”
“在。”
宮門口突然就毫無征兆出現了一支人馬,一個個玄色勁裝微風中翻飛,每人右上臂上都用白線繡着一隻猙獰騰飛的龍。
這些人剛才明明沒有的,一個是字出口,這些人突然就出現了。
出來的時候,沒有掀起半似氣流湧動。
一群太醫老頭們吓的夠嗆,飛龍衛衆人卻連眼角都沒亂瞟一下,一個個沖着連胤抱了抱拳。
“主上!”
這一聲稱呼再次将老頭們吓了一跳,什麽樣的侍衛這樣大膽?
那可是皇上啊,他們居然不行禮,連皇上都沒有叫一聲。隻稱呼一聲主上?
文青羽雙眉挑了一挑,飛龍衛啊!
那一隻她親自訓練送給連胤的精銳隐衛,連胤平時并不常啓用飛龍衛,第一次啓用是三年前鳳陽皇宮宮變時。
今天,算是第二次。
他聲勢浩大的喚出堪稱絕密的飛龍衛,就爲了自己小老婆不給自己開門?
是不是,鬧的有點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