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蘭小臉一寒,俨然仍是那倨傲的公子子蘭。
“隻要本公子想要你們上去,就一定能上的去。”
鐵索攪動的聲音再次響起,木籠緩緩上升,文青羽一顆心總算放在肚子裏。
那震耳欲聾的轟鳴的确是有人在炸山,不過天塹山這樣高,實際上根本就對山頂造不成什麽實質上的威脅。
大家心照不宣的做出那樣慌亂的樣子,不過就是爲了騙子蘭将衆人送上去。
子蘭說的果然是沒錯的,木籠中途并沒有停頓。
也不知子蘭剛才哨子裏傳遞的是怎樣的内容,文青羽總覺得這一次木籠上升的速度似乎比前一次要快的多。
眼前漸漸有了亮光,子蘭唇角極快的閃過一絲笑,臉上的神情越發的倨傲。
文青羽撇了撇嘴,卻看見眼前天青色身影一閃,一雙修長微涼的手指突然就毫無征兆地模向她纖細的腰肢。
文青羽臉色一黑:“洛……。”
将亮未亮的隧道中,洛夜痕卻将另一隻手的食指豎在唇邊。兩人離的極近,這動作并沒有其他人看到。
文青羽心中一動,下面的話便咽回了肚子裏。隻覺得腰間一沉,那修長微涼的指尖離開了她的腰。
“啊。”耳邊突然傳來子蘭一聲輕呼,随即便是一聲怒喝:“你幹什麽?”
“青青身邊小東西帶的多,”洛夜痕悠然說道:“本王檢查下有沒有遺漏。”
洛夜痕緩緩擡手,指尖明晃晃銀光一閃,分明是一根銀針。
“你……你……”子蘭憤怒:“你故意拿針紮我!”
“你哪隻眼睛看到爺是故意的?”洛夜痕大手再次撫上文青羽腰肢,将銀針重新送回到針囊當中。
子蘭隻覺的渾身上下驟然間如同千萬隻螞蟻在啃食,從骨子裏往外透着說不出的麻癢,一張臉孔瞬間黑了。
“你給本公子下毒?”
“毒?”洛夜痕卻似乎比他還要吃驚:“青青,你針上有毒的麽?那怎麽不小心點放好了?”
文青羽嘴角一抽,這貨是真能裝!
“我的針上從來沒有毒。”
眼看着子蘭長長出了口氣,文青羽才慢悠悠說道。
“隻有些叫人生不如死的特殊玩意,塗點毒藥把人一下子弄死多無趣?”
子蘭小小身軀狠狠一哆嗦。
飛影無比同情地看一眼子蘭,這孩子是有多不長眼?
好端端的,找這兩個人的不痛快,不是作死呢麽?
“解藥拿來!”
“解藥啊。”文青羽歎口氣:“我一向不做解藥的,看你這症狀,應該中的就是快樂似神仙,放心,死不了人的。”
“青青,什麽是快樂似神仙?”洛夜痕不恥下問。
“這個藥麽,能叫人三個時辰疼,三個時辰癢,三個時辰發麻。交替往複,好好享受個三天三夜,自己也就解了。”
“如此說來,豈不是很痛苦?”玉滄瀾湊了過來:“哪裏來的快樂?”
“你看着他痛苦,難道不覺得快樂?”
這一次,連飛影身子都一哆嗦,不由自主離的文青羽遠了幾分。
什麽快樂似神仙,起的名字倒是好聽。搞了半天快樂的是下毒的人?做人還能更無恥些麽?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這事兒果然好麽?
飛影暗暗下定決心,惹誰都不能惹文青羽,這個女人要遠離!
洛夜痕聽的雙眉一挑,丫頭身上的東西真是不少。跟這快樂似神仙比起來,自己上次中的美人如玉實在是太不夠看。
找個機會得把她身上的零碎好好清理一下,免得日後一不小心再找了她的道。
子蘭這個時候臉色就沒有那麽好看了:“你最好趕緊給我解藥,不然暗月閣……”
“子蘭,你這話實在不新鮮。”文青羽冷笑:“這裏不過是暗月閣一個堂口,如今還有大敵當前。我想,若是無名山莊覆滅了,瑾先生和月夫人指不定會有多高興呢。”
子蘭臉色白了一白,隻覺得整個身子都在發麻,一雙腿幾乎都要支持不住自己站立的姿态,唯有軟軟靠在木籠上。
“你想……怎麽樣?”
“不想怎麽樣,你隻要不耍花招,我保證你不會太難受。”
“格拉。”
木籠猛的一頓,眼前徹底的明亮,木籠已經完全出了隧道。
“公……”
木籠外無名山莊的侍衛不過才剛剛說了一個字,子蘭已經陰沉着臉朝着山莊走去。
侍衛看到木籠裏魚貫而出的人,眼神突然微微一閃,子蘭卻驟然回首。
“這些人是本公子的朋友!”
“啊?”那侍衛一愣,子蘭卻再不肯多說一個字。
文青羽出了木籠,一雙清眸極快的四下裏一掃。三丈外雜草的草尖微微一動,似被微風輕拂。
文青羽雙眸眯了一眯,果然有埋伏!
幸好洛夜痕先下手爲強,不然他們真就成了甕中之鼈了。
洛夜痕鳳眸中一片淡然,不經意間揮一揮衣袖,那三丈外浮動的雜草突然就靜了下來。木籠邊的侍衛狠狠抽了口冷氣,隻拿眼睛去看子蘭。子蘭一張鐵青的小臉上,卻半絲表情也沒有。
“玉滄瀾呢?”
文青羽等了半晌,隻看到蒼穹山白衣侍衛,卻并沒有玉滄瀾的影子。
“小羽兒這麽想念夲世子麽?”
木籠裏傳來玉滄瀾仙樂般悠揚的聲音,文青羽卻總覺的這聲音裏有一絲疲憊。
白衣侍衛分立兩旁,這才露出玉滄瀾那招搖晃眼的豔紫繡金蓮的長袍。
衣袍鋪陳在地面上,如同微微蕩漾的水波。玉滄瀾緩步慢行,如同淩波而來的仙人。
文青羽冷眼看去,玉滄瀾仍舊風流無匹的搖着手中美人出浴的折扇。臉上似乎仍舊挂着那迷死人不償命的風騷笑容。
但她卻始終覺得,他眸子中藏着一絲淡淡恐懼,再看,卻明明一如既往的璀璨。
文青羽搖搖頭,那人是誰?蒼穹山濟安王府的玉世子,那樣的人怎麽可能會恐懼?自己最近一定是休息的不好,眼睛都是花的。
眼前一暗,正對上洛夜痕鳳眸中的暗沉。
“青青,品行不端的人要少看,對小世子未來成長不好。”
“額。”文青羽臉色一沉,這貨是又犯病了吧,沒事幹什麽總把自己懷孕的事挂在嘴上?是多怕人不知道?
“山上出了什麽事?”子蘭并不去看這些叫他礙眼的人,扭頭問身邊緊随的侍衛。“山下突然來了一支軍隊,也不知哪裏調來了數尊火炮,正在攻山。”
“火炮?”子蘭臉色一變:“來的是什麽軍隊?“
“是駐紮在西山的京畿大營。”
“京畿大營?”子蘭臉色越發凝重:“瑾先生呢?我師父呢?”
“國師大人去山腳迎敵,瑾先生早在軍隊攻山之前已經離開了。”
侍衛低下頭:“大概跟公子前往摩天崖時間相同。”
“老狐狸。”子蘭狠狠咬了咬牙:“本公子才不信,他前腳走後腳就來了官兵。”
侍衛一愣,随即雙眸中閃出驚濤駭浪。公子這麽說什麽意思?難道官兵是瑾先生招來的不成?
侍衛低下頭,有些話不是他該去揣摩的。
子蘭擡腳向着無名山莊方向走去,腳下卻是驟然一軟,小小身子一個趔趄。
侍衛趕忙伸手,卻叫子蘭一個眼刀将手縮了回去。
“醜女人。”子蘭咬了咬唇,眸光中閃過一絲堅定:“給我解藥!”
“天塹山如今危在旦夕,待我解了今日之困。定然放你們所有人,包括蕭若離安然離開,我子蘭記下你這個人情。”
“我可以給你。”文青羽向他走去:“不過,我要跟你一起迎敵。”
“一起迎敵?”子蘭微微一愣:“這是無名山莊的事,你又何必來趟這個渾水?”
文青羽冷冷一笑:“這未必,就僅僅是無名山莊的事!”
“好。”子蘭點點頭:“你若能幫我退敵,我子蘭發誓,有我一日,暗月閣便不會與你文青羽爲敵。”
“好。”文青羽素白手指一閃,将一枚雪亮銀針刺入子蘭虎口當中。
“嘶。”驟然的刺痛,叫子蘭下意識地甩了甩手,卻驚覺自己肢體中已經不再酸麻。
“我的穴道?”
“已經解了。”洛夜痕聲音淡然,卻隐隐透着一絲不滿。
子蘭雙眸眯了眯,他阻滞的真氣果然已經暢通無阻。但他卻并沒有見到洛夜痕出手解穴,這男人的功夫竟已到了這樣神鬼莫測的地步了麽?
師父這一次将這些人引來天塹山,究竟是福?是禍?
子蘭顧不上想那麽多,腳尖一點,素白身影朝着無名山莊飛去。
文青羽卻一轉身向着守在隧道邊的侍衛說道:“勞煩,送我們下山!”
“這個……”侍衛略一猶豫。
“剛才你們主子說的話你也聽到了。”文青羽聲音中驟然染上一絲冰寒:“你們暗月閣可是欠着我人情的。”
“是。”侍衛不再猶豫,再次打開竹籠的門。
文青羽和洛夜痕飛影率先跳入竹籠中,這一次,文青羽明明白白瞧見玉滄瀾臉色透着不正常的白。
她心中一動,難道剛才自己沒有看錯?玉滄瀾剛才的恐懼是真的?他在怕什麽?黑暗麽?
山洞裏他就不肯走出燈火範圍一步,而竹籠裏爲了安全自然是不能燃着燈火的。
所以,他才許久沒有出來。所以,他出現時臉色才會不大正常,甚至連瞳眸中也沒來得及收回最後一絲恐懼?
“玉世子不如就留在上面好了。”
“這怎麽行?”玉滄瀾突然微微一笑:“這山上山下就小羽兒一個美人,夲世子當然要跟着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