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文青羽立刻炸了毛一般:“你說的是……”
洛夜痕卻将一根修長手指豎在唇邊:“爲了他的安危,你還是不要說出來的好。”
文青羽立刻滞了一滞,轉頭向着連睿說道:“我坐在這裏挺好,地方又大,視野又開闊。連睿,你還是自己回去坐吧。”
連睿眸色一冷,洛夜痕臉上笑意更深了幾分。
“連睿。”文青羽不忍心看他一臉失落的樣子,一聲輕喚:“如非必要,你還是離我遠一點的好。我就是個麻煩,别害的你又被處罰。”
連睿臉上立刻漾開了一絲笑:“我就知道,小羽兒定然是關心我的。”
舒爽大笑中,連睿走遠,洛夜痕卻奪一聲将酒杯重重放在文青羽面前。
“給爺倒酒。”
“恩?”
“爺功力盡失,手疼。”
好吧,文青羽嘴角一抽,自己命真苦,總是被人家揪着小辮子,隻能給那黑心的大爺當丫鬟。
“皇上駕到,柔貴妃駕到。”
内侍監尖細嘹亮的聲音半空中回蕩,瓊華殿裏瞬間靜了一靜。
一道道身影躬身跪倒,如同飽滿低伏的稻田,朝着賴以生存的陽光頂禮膜拜。
文青羽低頭,冷眼瞧着玄色厚底宮靴走過身邊,猙獰的五爪飛龍肆意張揚。
“起。”正上方傳來連胤冷漠威嚴的聲音,帶着久居上位者的漫不經心。
文青羽端起酒壺,本本分分扮演着自己倒黴丫鬟的角色,再沒有多說一句話。
洛夜痕眸色閃了一閃,驟然伸手奪過酒壺,一把将她扯的坐在了凳子上。
高台上,連胤居中而坐,身側坐着柔貴妃。
賀青展開手中明黃聖旨,一番冠冕堂皇的吹捧後,宴席正式開始。
卻聽柔貴妃輕柔說道:“早就聽聞,青羽小姐與表哥情投意合,今日看來果然是不錯的。”
柔貴妃朝着連胤微微一笑:“皇上您瞧,他們還真是形影不離的呢。害的丞相大人身邊隻有庶女伺候。”
文青羽淡笑一瞥,文青鴛雙手驟然揪緊,手裏一條雪白的帕子絞得沒了形狀。柔貴妃這話,刺的可不是她的耳朵。
連胤微微皺了皺眉,扭頭看向賀青:“怎麽沒給如意郡主準備席位麽?”
“回皇上。”賀青低頭:“榮王執意拉着青羽小姐入席。”
下方秋雲染從洛夜痕一進來眼睛就沒有離開過那天青一道颀長身影,如今聽到賀青的話臉色變了一變。
“青羽小姐和我們這些燕京的普通女子還真是不同。”秋雲染美眸含笑:“沒有大婚就與夫君這般親近。”
“可不是呢。”下方立刻傳來一片議論。
“聽說前些日子榮王是在風華軒裏過的夜,天明的時候,多少人都瞧見青羽小姐是被榮王抱着出的風華軒。”
“就是,就是。聽說在回燕樓裏,青羽小姐一直摟着榮王,一刻都不肯松手呢。”
文青羽不以爲意,這話聽得太多了,實在沒什麽新鮮。名聲就是個屁,你要是毫不在意的放了它,它就永遠也不算個事。
不過,今日種種都是拜身邊這位所賜,她卻偏偏還要給人家當丫鬟。多少心裏還是有些不痛快的。
“爛桃花真多。”文青羽低聲咕哝。
洛夜痕挑眉,随手将酒壺再度塞到她手中。
“看來,我這主子當的不大合格,居然還能叫丫鬟有時間說廢話。”
文青羽額頭劃過一條黑線,這人,武功不是沒有了麽?耳朵怎麽還這麽靈。
秋雲染眸色一閃:“不知燕京城裏近日這些傳言,可都是真的?”
洛夜痕微笑:“傳言這東西一向不可信。”
他擡手将空杯子推到文青羽面前,動作流暢而自然。
“本王之所以叫她坐在這裏,不過是受人所托,代爲照顧她一二。近日又恰好缺個侍女,她粗手笨腳的,勉勉強強可以頂上。”
秋雲染臉色一下子就舒緩了,果然文青羽一臉不情願的斟茶遞水,的确像是個不大稱職的丫鬟。榮王看來,并不是如傳言一般,對她呵護有加。
文青鴛一雙嬌美的眸子卻并沒有絲毫舒緩,仍然利劍一般戳向文青羽,她怎麽能那麽好命就能陪在榮王身邊,若是換了她,當丫鬟也願意。做什麽一臉的不情願,不願意倒是起開,願意的人多了。
文青羽嘴角抽了抽,四下裏陰風陣陣,無數眼刀快把她戳成了窟窿。
再看身邊那絕豔無雙的男子,一臉優雅閑适的享受着她的伺候,恨不能上去狠踹他兩腳。
當個丫鬟也有人羨慕,燕京城的女人們都是賤皮子麽?
“其實在朕看來,如意郡主并沒有那麽不堪吧。”
連胤的聲音,瞬間叫喧嚣的瓊華殿靜了一靜。
“當然,榮王要求一向很高,若是當真覺得與青羽小姐的婚配辱沒了你的身份。朕今日就可以下旨将下月的大婚作廢。”
連胤眸光在文青羽臉上掃了一掃:“今日宴席上皆是燕京城裏品貌俱佳的美人,榮王若是看上了哪個,朕當場賜婚。”
四下裏一片安靜。
文青羽悚然一驚,連胤這話什麽意思?
賜婚前後,連胤曾數次試探,恩威并施,她相信,連胤是把她當了一顆瘾棋放在了洛夜痕身邊。必要的時候,連胤會讓她這顆棋子發揮相應的作用。
今天怎麽卻說出這樣一番話,傻子都聽得出來,他實際上是很不希望文青羽嫁給洛夜痕的。
爲什麽?就因爲華淺笙那該死狗血的天生貴命,宜國宜家的命盤?
文青羽心中百轉千回,如果她能夠再度入宮,的确離的連胤更近。憑她對連胤的了解,一定能寵慣後宮。報起仇來也許能夠更快。
但是,前世種種,她實在沒有法子叫自己一臉無所謂的再次委身與那涼薄的男人。
所以,她從沒打算過再度入宮。可是今日……華淺笙貼給她的宜國宜家四個字,等于是将她送上了皇後的寶座。
連胤那樣的人,會将這樣命數的女子拱手送給别人?
“榮王若是覺得吃虧。”連胤微笑:“朕可以将這宴會上的女子多賜幾個給你,嬌妻美妾任你挑選。”
無數女子此刻芳心亂撞,秋雲染和文青鴛瞬間揪緊了手中的帕子。一顆心幾乎就要跳了出來,殷切一雙眸子,膠着在洛夜痕緊抿的唇瓣上,恨不能立刻替他答應了。
遠處,連睿皺了皺眉,擡頭看眼文青羽不再開口。玉滄瀾則将手中美人春睡的折扇搖晃的越發起勁。
文青羽指尖銀芒一閃,同樣緊張注視着洛夜痕的雙唇。手中針尖不着痕迹在酒水中點了一點,死妖孽,你要是敢答應,老娘就叫你一輩子當不了男人。
“呵呵。”洛夜痕淡笑,低悅慵懶嗓音如同琴弦一響,瞬間叩響了人心中的一根弦。
“皇上的話還真是令人心動,的确是個不錯的提議。”
“啊。”無數人低呼,這個節奏,是要答應啊?
秋雲染手中一用力,尖利的指甲瞬間刺破嬌嫩肌膚。文青鴛手中的帕子終于不堪重負,刺啦一聲破了。
“爺,喝酒。”
文青羽微笑,将手中酒杯輕柔放在洛夜痕面前,豔麗無雙的眸子中一片似水溫柔。那樣淺笑的溫柔,一下子就灼疼了好些人的眼。
連睿被子裏的酒漫了出來,他卻毫無知覺地繼續倒。玉滄瀾手中扇子一頓,再一頓。
連胤冷冽眸子當中則迅速閃過一抹驚豔。
洛夜痕伸手,卻叫文青羽嬌嗔着将酒杯轉了個彎:“爺不是手疼麽?就這麽喝。”
紅衣美人笑靥如花,素白手指小心翼翼捧着酒杯,将它送向洛夜痕比玫瑰還要嬌豔的唇瓣。
洛夜痕微笑,鳳眸中一絲慵懶眼風:“好。”
文青羽擡手,眼看着酒杯便貼在他唇瓣上。文青羽眸色一閃,喝吧,喝吧,喝完了這一杯,叫你懷念一輩子。
“咦?”洛夜痕卻驟然皺了皺眉,伸手指了指杯中酒:“酒裏怎麽有飛蟲?”
“沒有吧。”文青羽撤手,哪裏有飛蟲?
還沒等她看清,手中一空,酒杯已經落在洛夜痕手裏:“該死的飛蟲,想害爺喝了鬧肚子麽。可惜了美人替爺斟的酒。”
随即,手腕一翻,杯中酒盡數潑在了地上:“飛影,這杯子叫那不長眼的飛蟲弄髒了,換一隻來。”
文青羽臉色一黑,狠狠咬了咬牙,洛妖孽哪裏是在罵飛蟲,明明罵的就是她。這貨莫不是學會了讀心術麽,爲什麽自己的一舉一動總也逃不過他的雙眼。
“朕的提議,榮王考慮的怎麽樣了。”連胤颦了颦眉,右手無意識撥弄着大拇指上成色碧綠的一隻扳指。
文青羽眯了眯眼,連胤這是在着急?他着急的時候,總是借着撥弄扳指來分散注意力。
“哦,想好了。”洛夜痕點頭。
“皇上的提議夜痕的确非常心動,也實在很想就把這粗鄙的婦人換成嬌滴滴的美人。可惜……”
洛夜痕語聲一頓,聲音中驟然添上了一絲懊惱。
“青羽她,懷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