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院子裏可不光有機關,還有蠱蟲。”文青羽涼悠悠地說道:“你若是不介意身上多個什麽玩意,盡管的扯着嗓子罵吧。”
平威立刻閉嘴,一雙眸子憋屈的越發憤怒。
“暮雪無痕?”
“屬下在。”
文青羽話音剛落,暮雪無痕便出現在三人身邊,兩個人兩雙眸子在平威和蕭若離身上瞟了幾下,最終卻被蕭若離吸引了所有的目光。
那個瘦弱的男人,雖然瘦的脫了相,又是個坐在輪椅上的殘廢,但那渾身的氣度風姿怎麽就那麽無與倫比的高貴?
如同雪山上沒有沾染塵世間一切污垢的雪蓮花,遺世而獨立。
再看一眼文青羽搭在他輪椅上的一雙素手,兩人瞬間交換了個眼神。
王爺有麻煩了!
“你們做的不錯。”文青羽颔首微笑:“可有将進出院子的步伐教給了大家?”
“是。”無痕低聲說道:“屬下的步伐分爲兩套,一套絕對安全無虞的,隻教給了飛翩。另外一套,隻可保一時平安的教給了所有人。這院子裏的機關隻要稍加改動,第二套步伐随時可以作廢。”
“很好。”文青羽雙眸中閃過一絲贊賞,無痕果然是個有頭腦的。
“屬下也在這院子裏明裏暗裏下了各種不同種類的蠱蟲,粗粗算來有五六十種。這五六十種蠱蟲可随意搭配,又能衍生出新的種類。”
“不錯。”
文青羽笑的眉眼彎彎,這下子,她的風華軒可就是固若金湯了。
蕭若離眉頭卻微微颦了一颦,看了看文青羽卻終究什麽都沒說。隻在雙眸中略過一絲心疼。
“這事,不許告訴洛夜痕。”
文青羽這會心情不錯,聲音也柔和了幾分,本就嬌媚的臉龐上也挂上了一抹豔色,盡管夜色朦胧,卻還是難掩她絕世的姿容。
“前頭帶路,我請了郎中來給雨荞看病。”
“是。”
暮雪無痕緩緩踏上了安全的道路,文青羽卻将每一步都牢牢記在了心裏。
不得不再次佩服無痕,她前世對機關數術也有涉獵,但無痕的機關看似粗淺簡單,實際上每一步都蘊含着變數。稍稍的一改動,整個機關布局便能全然不同,甚至原有的生門都能瞬間成了奪命的陷阱。
飛翩,暮雪,無痕,三個人哪個都不簡單。洛夜痕将這三人送來她身邊到底存的是怎樣的心思?
他有那麽在乎玉鳴溪?這樣過分的在乎,莫名地叫她生出一絲不安。等她報了仇,将來可怎麽脫身呢?
小屋内,飛翩守在雨荞床邊,看到文青羽進來,不聲不響退後。
淡漠的一雙眸子卻微微掃過輪椅上的蕭若離,一閃而逝的詫異。
蕭若離将手指搭上雨荞的脈搏,文青羽的眼睛則将蕭若離每一個表情變化盡收眼底。見他不過微微颦了颦眉,心底漸漸松了口氣。
“如何?”
“你處理的很好。”蕭若離讓平威取出紙筆,思索着藥方:“她的生命沒有大礙,不過……”
他略一沉吟,低聲說道:“她終究還是被寒氣傷了根基,隻怕以後子嗣上有些艱難。”
文青羽臉色白了一白,雨荞一直陪着她住在丞相府的破敗院子裏,馬上就要及笄了,卻從沒有人關心過她的婚事。
但她終究是要嫁人的,一個沒有根基的女子若想在婆家站穩腳跟,憑的不就是子嗣嗎?
文青羽清眸中閃過一絲冷芒:“你幫我準備一些東西!”
飛翩淡然的眸子再次看一眼蕭若離,她并不覺得主子用這種東西對付人有什麽不妥。
欺人者人恒棄之。
隻是,這樣的事情主子居然毫不避諱地跟對面那男人說,他們是什麽關系?
“那些東西不可太霸道。”
蕭若離微微一笑:“你可是需要一種不會被人查出來的藥?”
“還是若離懂我!”
文青羽聲音冷冽:“雖然我不怕被人找麻煩,但是麻煩少一些還是比較好的。”
“給我些時間,我手頭材料不足,五日後給你可好?”
“恩。”文青羽點點頭,文青鴛你既然有膽子做出這種事,就要有膽子準備好承受後果。
“她的問題不嚴重,你不用擔心。雖然子嗣上會有些艱難,但調理好了也不是沒可能。”
蕭若離将開好的方子遞給文青羽:“你看看這方子有什麽不妥,我再改。”
文青羽微微一笑:“你的方子還需要我看麽?若是連你都醫不好的人,就隻有死了。”
“飛翩,你和平威去抓藥。”
“是。”
飛翩接過藥房,一把将不服氣的平威拎了出去。
沒眼色的東西,沒看到主子要說話麽?
“其實,你比她的情況更嚴重!”蕭若離臉上溫潤的笑容瞬間消失,兩條濃濃的眉毛緊緊皺在了一起。
“哦?”文青羽擡頭,她身子有問題?她怎麽不覺得,不過就是因爲前些年吃的不好,身子弱了一些,她已經在慢慢調養了,哪裏還有問題?
“你爲什麽會變成今天的樣子?”
“這個,”文青羽一時語滞,這怎麽解釋?她都不知道爲什麽:“我也不大清楚。感覺着我當時确實已經死了,睜開眼睛的時候,就成了這個樣子。”
她看一眼蕭若離,他除了聽到她死了那個瞬間,臉色越發的蒼白,并沒有什麽駭然的表情。
“你果真還是死在了鳳氏手中,我們鳳氏又多欠了你一條命?”
文青羽輕輕歎口氣:“殺我的不是鳳亦寒,是連胤!”
“連胤?”蕭若離眸子中染上一抹驚詫,随即便是異常的憤怒:“他,怎麽能?”
“都怪我,”蕭若離面孔上罩上一層濃重的悔恨:“若不是我擔心莫言殇歸隐是個幌子,帶走了整個長生衛跟着他。也許就不會發生後來的事。”
文青羽搖搖頭:“這跟你沒關系。”
“有關系,”蕭若離鄭重說道:“至少,你出事的時候,我會在你身邊。”
“溪兒,這一生我一定時刻護在你身邊。即便賠上這條命,也再不給任何人傷害你的機會。”
“若離,你……”
“你可曾試着練過武功?”蕭若離卻沒有再讓她說下去,迅速低下頭掩蓋住眼中的情緒。
文青羽點點頭:“試過,可這身子太弱。我每次一運氣就心痛難當,氣短胸悶,索性就不練了。”
“你身體中有一種極厲害的隐毒,算來已經潛伏了十多年。”
“你說我中了毒?”文青羽萬分震驚,這身子如今也就十七歲,居然已經中毒十多年?豈不是說,文青羽在很小的時候就被人下了毒?
“還有,你身體經脈非常怪異。”蕭若離輕聲說道:“表面看上去與正常人沒有分别,若不仔細甄别極容易被蒙蔽。”
“額?”文青羽駭然,下毒還不算完?
蕭若離仔細斟酌着自己的語言:“你體内被一股強大的外力強行改變了經脈的運轉。”
“你的經脈每一根都沒有完全的疏通,看似暢通無阻,實際上卻在經脈交彙的地方被人動了手腳。将所有力量封存。”
“會有什麽後果?”
“經脈逆轉,處處封堵,頃刻間便會逆血而亡。”
“噶?”文青羽無語:“我還活着。”
“沒錯,”蕭若離再次将手指按在她脈搏上:“你身體内還有一股強大的内力在于經脈逆轉的阻力抗衡。”
“那股内力包裹在你心脈四周,但每當你想要運氣練功的時候,發散的内力就會撞上逆轉經脈的那股力量,兩股力量都極爲強大,所以你才會非常難受。”
文青羽眸色一冷:“我經脈逆轉有多久了?“
“至少十三年,隻比中毒之期晚了一到兩年。”
文青羽低頭掩住眸中的情緒,什麽人能對養在深閨的大小姐下這樣的重手?
再想到姨母用陋豔丹遮掩了文青羽的相貌,難道她這容顔會給自己招來什麽大禍?
莫非,姨母的死也大有深意?
姨母并不是文長封和鄧氏能夠算計的人啊。
很好,她唇角一勾,她已經洗掉了陋豔丹。那麽,躲在幕後的人總有一天會再度出現在她面前,她倒要好好看看,誰這麽歹毒!
“會有什麽後果?是不是說我隻要不練功,不運氣就不會有事了。”
“倒也不是。”蕭若離搖搖頭:“你經脈逆轉血液倒流,那麽早先種入體内的毒便不再能對你造成威脅。看來,将你逆轉經脈的人并不一定是要害你,他若害你,就不會再用強大内力來護住你的心脈。”
“但,如今随着你日漸增長,那暫時壓制的毒性會越發嚴重。而經脈逆轉的危機也要漸漸顯現出來,終究會釀成大禍。”
文青羽皺眉,本以爲自己這個膽小懦弱,與世無争的小表妹是個再單純不過的閨閣女子。
如今看來,這複雜的程度一點不比她前世建元女帝的兇險遜色。自小被人下了毒,又逆轉了經脈,這樣折騰還能活?
“必須盡快解決你眼下的危機,否則,你無法活過雙十。”
蕭若離抿了抿唇,還是将話說了出來。
文青羽默然,也就是說她頂多還有三年的活頭?怎麽夠用?
她還沒看着連胤爲他所作的事付出代價。
她是不是該加快進度了。
“如今老天爺讓我找到你,應該是死不了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