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認識。”文青羽聳聳肩,正在努力奮鬥着眼前那一盤松鼠桂魚,完全無視身邊驟然降低的氣溫。
“青羽小姐慢些吃,不夠再點!”
華淺笙單手托腮,眉眼中都含着溫和的笑,素白修長的手指把玩着桌上青瓷酒杯。
“謝謝。”
文青羽很真誠的點點頭,對溫柔又善解人意的男人她還是比較歡迎的。
當然假裝溫柔,實際上一肚子壞水的人不在歡迎之列。
洛夜痕瞳眸又深了幾分。
“不知國師大人等了多久,這桌子上的菜都涼透了。”
洛夜痕淡笑道:“你若真是爲青羽着想,就該算準了青羽到的時辰再點菜。放冷了再吃,不大有誠意。”
“榮王說的是,是淺笙考慮不周,即刻命人重新擺過。”他手指在桌面上輕輕一擊。
守在門口的小二立刻乖覺的進來。
華淺笙尚未開口,洛夜痕卻是妖娆一笑。
“極品北海鮑魚,雪山海棠栗子雞,金邊白菜。”
小二微微一愣,眼睛卻看一眼華淺笙,華淺笙淡笑點頭。
“多謝國師大人招待。”
“無妨,”華淺笙繼續轉動着手中杯盞:“難得青羽小姐不嫌棄,不過就是花些銀子。”
洛夜痕燦爛的笑容再次一僵,文青羽終于奮鬥玩了一盤子松鼠桂魚。
“這些菜很貴?”
“還好,也就一千兩銀子一盤而已。”
“一……千兩?一盤?搶錢麽?”
文青羽一陣肉疼,不就是三個菜至于的那麽貴?她缺錢,很缺錢,能不能把菜退了給折個現?
洛夜痕眸色越發幽深,大掌突然毫無征兆地将文青羽的小手攥在手心。
“國師對别人的女人還真是一貫的大方?”
文青羽眉頭一颦,說話就說話,抓什麽手?
話說什麽是他的女人,他們是有婚約,可是沒有成親好吧。
“青羽也不明白,”文青羽狠狠瞪一眼那礙眼的手:“青羽跟國師熟嗎?”
“一面之緣,”華淺笙無視洛夜痕雙眸中暗藏的刀鋒:“前幾日丞相大人來淺笙府中拜訪,所托之事剛好與小姐有關。是以,淺笙希望給小姐提個醒。”
文青羽眸色一冷,文長封去拜訪華淺笙什麽意思?還牽扯到她?
“我想,國師不會告訴青羽,我爹爹所托何事吧。”
“淺笙既然今日能夠設宴,當然會對青羽小姐知無不言。”
華淺笙緩緩擡手,飲盡杯中酒,說不出的肆意潇灑。
“丞相大人希望淺笙在青羽小姐的命盤上動個手腳,言明青羽小姐是禍國殃民的紅顔禍水。”
文青羽一低頭,文長封真是文青羽的爹嗎?是親生的嗎?親生的爹能去說自己女兒是紅顔禍水嗎?
“國師這麽說自然是沒答應,還跑過來通知青羽是想要向本王邀功?”洛夜痕語氣有些冷,文青羽是他要娶的女人。
無論他兩人之間有什麽協議,至少所有人都知道他要娶這個女人。文長封是文青羽的爹,他不知道?
明知道這個女人即将成爲未來榮王妃,還在背後動這個手腳,是真沒把他放在眼裏。更何況,華淺笙那缥缈如仙的一張笑臉怎麽就那麽令人鬧心呢?
華淺笙卻是微微搖頭:“淺笙沒有拒絕,淺笙答應了。”
“噶?”文青羽愣了。
這男人看起來挺正常,沒病吧。哪有要背後幹壞事,先敲鑼打鼓告訴人家的?
華淺笙微微一笑,依然清爽如仙:“淺笙隻是答應丞相大人會給青羽小姐重排命盤,至于會有什麽結果,淺笙隻會據實相告。”
“不會錦上添花,卻也絕對不會落井下石。淺笙不知道結果,也許,這一算會害青羽小姐堕入萬劫不複,是以,這一頓飯,算是淺笙的賠禮。”
“你還,真是個君子!”
文青羽幾乎咬碎了一口牙,媽的,這是赤裸裸的挑釁好吧。這男人得自信到什麽程度才說的出這樣的話。
神棍那一張嘴有多大力量,她那種戰場上滾出來的人實在太清楚了,那完全是殺人于無形。一頓飯就能賠罪?
妖孽才花了他三千兩銀子,太仁慈了。
“淺笙話已說完,我想二位看到我也許會吃不下東西,淺笙告退,二位自便。”
華淺笙彬彬有禮地一欠身,真的就開門走了。
這時候小二方才敢端着盤子進來布菜。
菜的香味瞬間飄滿了整個小屋,文青羽一張臉孔卻沒有絲毫笑意。
洛夜痕自華淺笙說了那一番話,瞳眸中的暗沉便消散了幾分。
“還吃得下嗎?不想吃,我們就走。反正該花的銀子他已經花過了。”
“吃!”文青羽拿起筷子:“爲什麽不吃,小二,把你們燕回樓最拿手的菜每樣都給本小姐做上一份,本小姐要打包。”
“這……”小二吃了一驚:“本店的拿手菜一共一百零八道。“
“才一百零八道?”文青羽撇撇嘴:“那來兩份。”
“銀子記賬,今日華公子請客,記得找他要錢。”
小二點點頭,他也記得華公子臨走時的确說過,今天他請客。
洛夜痕瞳眸中的暗沉便又消散了幾分。
直到文青羽動也不動揉着自己肚子躺在馬車裏的時候,洛夜痕已經徹底恢複了一臉雲淡風輕的平靜。
看一眼車廂裏一大堆的食盒,豔若玫瑰的唇角便挂上了笑意。
“你覺得華淺笙人品怎麽樣?”
文青羽懶洋洋掀了下眼皮:“算得上是個君子。”
洛夜痕眸色一冷,聲音卻依舊低悅平緩:“你對他印象不錯?”
“至少他不在人背後動手腳,還是值得肯定的。”
“莫要被他騙了,”洛夜痕悠然說道:“他兩年前方才回到燕京城,回來後不到一個月就挑戰欽天監監正,結果搞得失敗了的監正要辭官歸隐,然後他就成了國師。”
“也許是他能力強。”
洛夜痕看她一眼:“還記得華淺熏麽?”
“記得。”文青羽點點頭:“榮王殿下的褲下之臣,不幸被皇帝臨幸而死的人。”
洛夜痕臉色一黑:“華淺笙是華淺熏的嫡親哥哥,當初是他親手将自己妹妹送上了皇上的床榻。”
“也許,他隻是希望自己妹妹得到寵幸。”
“他如今二十有七,回京時自稱并未娶親。誰知一月後就有個女子領着孩子上門尋夫,你猜後來怎麽了?”“怎麽了?”文青羽眼眸一亮,吃飽了聽個八卦是個不錯的消遣。
“居然是太後出面,下旨賜那女子和孩子落發修行。”
“太後?”文青羽一愣,太後的手是不是神的長了點?
“據說,每月十五,華淺笙都會在長樂宮留宿。”
文青羽一個不留神,額頭好懸沒撞到馬車上。
長樂宮留宿?這消息是不是太激烈了一些?劉太後雖然徐娘半老,風韻猶存。
但她畢竟已不是年輕的姑娘家了,何況還是那樣的身份。
看不出那飄渺如仙的男子竟有這樣的嗜好,口味忒重了點。
話說,這事連胤就不管?
“你覺得,這樣的人是個好人嗎?”
“不是,”文青羽堅決搖頭:“絕對不是。”
“值得相交嗎?”
“不值得。”
“那麽,以後見到他我們就離遠點。”
“恩。”
洛夜痕鳳眸中最後一絲陰霾終于徹底消失,唇角挂上了舒心的笑。
“我說,你欠我的東西是不是該還了?”
“額?”
“飛翩沒有通知你?”
洛夜痕看她一眼,他瞎操什麽心呢,這丫頭是能被人算計的麽?
他這才解除了她被人蒙騙的危機,扭臉就開始惦記他的東西。
“你不是說要自己上門取嗎?本王等着呢。”
“擇日不如撞日,今日就去取如何?”
“當然可以。”
洛夜痕話音剛落,馬車外面卻傳來一聲刀劍出鞘的铮鳴。
“爺。”飛影在車外低聲說道:“飛翩要見青羽小姐。”
“叫她近前來。”
文青羽推開車門,正看到飛翩那張淡漠的臉孔。
“主子,”飛翩說道:“風華軒快要鬧翻天了,雨荞被大姨娘抓走,您請盡快回府!”
文青羽眸色一冷,這些人是有多堅強,怎麽就虐不怕呢?
“馬上回去!”說着話,她一縱身就準備跳下馬車。
卻被洛夜痕一把拽住了脖領子:“你有馬車跑的快?”
文青羽雙眉一挑,妖孽這個問法,是要跟她一起回去?
“沒有。”
“那還不快坐好?”洛夜痕松開手,優雅地靠在車壁上:“飛影,丞相府。”
馬車速度極快,好懸沒把文青羽給直接排到後車廂上,撞的她鼻子生疼。
難怪妖孽第一時間就直接靠在車闆上,這不是坑人麽?
洛夜痕心情極好,鳳眸中光華潋滟,自打認識了這丫頭,日子越來越有趣了。
“風華軒裏的好東西,都是本夫人的,給我搬走!”
鄧姨娘尖利的聲音帶着無盡的得意回蕩在風華軒的上空。
院子裏,丫鬟小厮老媽子一個個幹的熱火朝天,正将一切出現在目力範圍之内的物件擡起,搬走。
“那個屏風仔細着些,那是前朝宮裏的珍品,碰壞了一點,仔細剝了你們的皮。”
文青鸢眉目含笑,單手叉腰,另一隻手在空中有力地揮來揮去,火紅的蔻丹在半空中劃出道道鮮紅。
驟然間卻有一道不和諧的聲音傳來。
“鄧姨娘和青鸢這是唱的哪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