袍哥組織的内部排行分五個等級,分别稱爲頭排、三排、五排、六排、十排。
頭排也就是頭爺,指的是袍哥會的大當家,也稱舵把子和社長。
三排,也就是眼前的這位三爺。
道上又稱呼他們爲三哥、錢糧。因爲三排掌握着袍哥會内的經濟,和黑社會的白紙扇有些相似。
至于五排則劃分的更爲詳細一些。
五排稱“管事五爺”,分“内管事”、“紅旗管事”、“幫辦管事”、“閑管事”。這其中的細節太多,不便一一道來。
六排又被稱作爲“巡風六爺”,在辦會期間或開設“香堂”的時候,他便專司放哨巡風,偵查官府動靜,專門負責通風報信。
十排又稱“老幺”,老幺還要分“大老幺”、“小老幺”(大爺、三爺的兒子,又稱“鳳尾老幺”)從頭排起到十排止,總稱爲“一條龍”。
這就是袍哥會的組織。
孫勝如數家珍,一一道來,說三爺是愣頭愣腦。
如果不了解袍哥會,這些兄弟們的名字,位名,以及專職,外人根本說不出來。
三爺一開始還以爲孫勝說認識頭爺,隻是說大話,但現在看來,他說不定還真的認識。
“爲什麽沒有二排,四排,七八九排?”楊浩忍不住問道。
這袍哥會的組織分工嚴明,從一到十都有,但偏偏跳過了這五個數,楊浩有些不解。
“二排一直是空閑,是專門奉給關二爺的位置。”孫勝笑了起來。“至于四排和七排,這個說起來話長。”
“我來說!”
一直閉口不言的三爺張開了嘴。
“袍哥會原先是有四排和七排的,不過相傳在康熙年間。天地會總舵主陳近南在四川開山立堂的時候,四排的叛徒方良賓暗中向朝廷告密,後來陳近南喬裝逃走。而後,七排的胡四和李七密告官府,出賣兄弟。”
“這些人自然被山頭的兄弟給暗中誅殺了。也正由于他們,袍哥會才沒有四排和七排。”
楊浩點了點頭。
聽三爺說起來,他有種身臨其境的感覺。
什麽陳近南、官府、清廷……楊浩原本還以爲這些都是電視劇中虛構出來的人物,沒想到居然還真有陳近南這個人。
孫勝插了一句嘴。“袍哥會來源于三國時期。關二爺被逼降曹後,曹操獎予很多金銀财帛,但是二爺他一概不收,隻收了一件錦袍。但是這錦袍他卻很少穿着,有事的時候才會穿上,但卻要把一件舊袍給罩在外面。”
“爲什麽?”楊浩問道。
孫勝笑了起來。“這就是袍哥會的來源。”
三爺點了點頭說道。“正是這樣。曹操當時就問二爺原因。二爺說道:“舊袍是我大哥玄德所賜,我受了丞相的新袍,但也不敢忘我大哥的舊袍”。”
也正是這個原因,袍哥會又稱爲“漢留”,含義也就是從漢朝遺留下來的精神氣節。
話說袍哥會從明末就已經存在了,算是個源遠流長的民間組織。
不過袍哥會一直活動于四川,爲什麽今天突然來到了雲南。
“楊先生,您放心。袍哥會以五倫、八德爲信條,他們不會幹一些作奸犯科的事情。”孫勝安慰道。
楊浩頓時心中有數了。
隻要袍哥會遵循他們的信條,那麽自己就不會有事。
三爺說找他們問話,那也就僅僅隻是問話而已。
因爲五倫分别爲:君臣、父子、兄弟、夫婦、朋友。八德分别爲:孝、弟、忠、信、禮、義、廉、恥。
越是老組織,他們越是遵守這些信條,不敢逾越雷池一步。
至于八排、九派,那是忌諱楊家将八妹、九妹的名諱。
這袍哥會要是解釋起來,一天一夜都說不完。裏面有數不清的規矩,數不清的玩意。
不過也正是和孫勝的談心中,楊浩才知道身旁這三爺的身份和地位——在袍哥會能當上三爺的人,那就等于是袍哥會的二當家。
三爺親自來請人,怪不的孫勝也得跟來。
片刻之後,車繞入了山林,停了下來。
三爺走在前頭,楊浩和孫勝并排行走,剩下的兩位老幺跟在身後。
百餘步,林子就到了盡頭。
眼前豁然開朗,這是一處山神廟。
看起來就像是四合院,有些破舊,有些複古,屋梁上以灰色瓦片爲主。兩旁的門柱子上還貼着春聯,隻是不知道那一年貼上去的,連紅色都褪盡了,上面的字也有些依稀不清了。
上書道:舉念有神知善惡,照人如鏡朗兇吉。
“請!”
三爺站在門口,大手一揚。
楊浩和孫勝兩人并排向裏面走去。
門内是個大院,中間鋪開的是石闆路,兩旁每隔一步就站着個人,一直通向山神廟内。
廟内的神像已經倒塌,中間的供桌還在。
供桌下擺了兩張椅子,左邊坐了個老者,年紀在七八十上下。雖然是一副老态龍鍾的模樣,但是僅僅在那一坐,就給人一種沒由得的壓迫感。
再望向右邊,楊浩眼皮一跳,當即笑了起來,這右邊坐的居然是陳達才。
小萬站在陳達才的身後。
陳達才正在喝茶,隻聽到三爺在門口吆喝了一聲,正擡起頭,看見了走來的楊浩和孫勝。
當下按住了心中的好奇,望向了一旁的頭爺。
隻是頭爺的目光卻始終徘徊在楊浩和孫勝的身邊,右手上的麻核桃轉的越來越快。
“賜座!”
頭爺沉聲道。
兩把太師椅即刻被送上來,一左一右的放在了楊浩和孫勝的身後。
“孫老闆,您怎麽來了?”頭爺問道。
“袍哥會的三爺要請我這位兄弟,我當然要跟着他一起過來了。”孫勝似乎和頭爺是老相識,大喇喇的坐下,雙手撸上袖子。右手一擺,立刻有站在一旁的老幺識相的遞上了茶水。
“他們請浩兒哥來幹什麽?”小萬矮下身子,湊到了陳達才的身前。
“不知道,不要輕舉妄動。頭爺的性子烈的很,吃軟不吃硬。要是他知道,我和孫勝都是老弟的舊識,恐怕他拉不下面子。”陳達才壓低了聲音,同時對望過來的楊浩做了個稍安勿躁的動作。
倒是一直趴在地上的甲波站了起來,緩緩的跪坐在了楊浩的身前。
頭爺眯起了眼睛。“我請這位小兄弟來,是想要問個話。從野人山出來的人是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