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洞主聞聲,緩緩偏身,起身笑道,“大人身居高位,怎好向個平民行禮。”
高巡撫和他久未見面,好不高興,“恩師這話真是折煞學生了。”他兩步走上前,請他坐下。斟了杯茶雙手遞過,等溫洞主喝了一口,這才坐下,“一别五年,恩師還是跟往昔一樣精神,隻是鬓角又添銀白,恩師可千萬不要太過操勞,傷了身體。”
“如今閑得很,怎會操勞,不過是愁的。”溫洞主長歎一氣,又喝了一口茶。
高巡撫瞧着奇怪,問道,“恩師難道不是在墨香書院就任主洞一職?”
“去年就卸任了。”
高巡撫見他隻是在喝茶,答得簡單,似乎有難言之隐,小心問道,“恩師可是遇見什麽麻煩了?學生不才,今年剛得恩封巡撫一職,多少能說上一些話的。”
溫洞主等的就是他這句話。
高巡撫年三十有六,十分敬重這位先生,離開書院後,三年五載隻要去了太平縣就一定會去拜見他。後來去了京城,公務繁忙,便不得空去。這五年未見,如今可見他是特地過來的,那定是受了莫大委屈,如今見他仍是不說,急道,“恩師,隻要是學生可以辦成的事,定會傾盡全力。對方來頭若比我這巡撫還大,我便告禦狀,您千瓦别悶在心裏。”
“唉。”溫洞主重歎,這才說道,“去年我們太平縣新來了個縣官,是去年及第的進士,來了太平縣後,本以爲仍會同上任縣官那樣愛民如子,誰想……”
“恩師且說。”
“那知縣叫謝崇華,上任後罔顧法紀,濫用職權,在縣裏爲所欲爲。”
高巡撫怒拍桌子,“學生平生最恨的便是這種狗官。他做過哪些荒唐事?學生這次便是要去太平縣暗訪的,正好恩師提起,還請恩師說得仔細些。”
溫洞主說道,“我知道的倒也不多,因爲實在看不過去,就早早離開了墨香書院,做個神仙人去了,就挑幾件事說罷。他有個親姐姐,姐夫家在當地也有惡名,兩人勾結,一起奪了田家田産。還有,上任不到一年,就大肆修建衙門。就連他舅舅傷了人,他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沒有審案更沒懲處。最後一件,便是有個婦人和其夫相敬如賓,後丈夫過世,她便立志要爲夫守節。誰想有個漢子瞧中那寡婦,便賄賂了謝崇華。謝崇華不顧寡婦名節,強行将她許配給那漢子。”
件件事情在高巡撫聽來,都是得人唾棄的,尤其是最後一件,怒得他又拍桌子,“實在是太不像話!大央就是這種膽大妄爲的官多了,才有了巡撫一職。恩師放心,學生定會爲您讨回公道,不将那狗官伏法,這巡撫也就白做了。”
溫洞主心中大喜,面上仍是滿目擔憂,“隻是那謝崇華道貌岸然,實在是個僞君子。表面功夫做得十分好,你可千萬别被他蒙蔽了眼。”
高巡撫越聽越是氣憤,應聲答應。
到了第二天一大早,送走恩師,就讓車夫快馬加鞭前往太平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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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月天冷,隻是再冷也是太居南方位置,唯有冷,不見落雪。
夜裏屋裏的爐火沒燒旺,謝崇華不怎麽怕冷沒察覺,齊妙本就怕冷,如今身體又弱些,翻來覆去沒睡好。等到天明,謝崇華起身,握握她的手,竟有些涼。唇色全無,驚得他忙将她喚醒。
齊妙動了動身,肚子生疼,“二郎快叫産婆來……”
謝崇華一驚,連鞋都沒穿,便跑去喊住在廂房的産婆。等再回來,進了屋,就見她神情更是難受,忙俯身給她拭去額上冷汗,“很難受麽?等一會就好了,别怕,我就在外面等着。”
齊妙躺着不敢動,稍微動動就覺肚子疼,像是孩子要從那裏裂出來,“快去穿衣服,這麽冷。”
謝崇華這才瞧見自己不但沒穿鞋還沒穿外裳,忙去穿好。剛穿好,産婆也來了,果不其然,立刻将他趕了出去,隻留女眷。
一家子大清早就忙活起來,燒水的燒水,進屋接生幫忙的進屋去,他站在外面聽着妻子痛聲,哪怕不是第一次,還是心驚難安,走來走去,幫不上忙,卻不想走開。
齊妙嘶聲痛喊的聲音傳到其他院子裏,已經擡頭往那方向看過許多次的陸芷又擡頭看了看,忍不住偏頭說道,“嫂子真的沒事嗎?”
“沒事,以前就是這麽生玉兒的。”
奶娘也被喊去幫忙了,小玉和陸芷由謝崇意照看。這會他正抱着侄女逗她玩,一點也不慌。
陸芷稍稍安心,嫂子對她很好的,希望嫂子不要再疼了。
過了小半個時辰,慕師爺到了衙門,聽衙役說知縣夫人在生孩子,大人等會過來。他說道,“衙門暫時還沒什麽事,等要請示大人了,自然會去通報,就讓大人陪着夫人吧,平日也沒多陪,如今生孩子,當然還是丈夫在身邊得好。”
衙役應聲,就去内衙那敲門告訴酒婆,讓她傳話。
謝崇華對齊妙心有愧疚,想着衙門也的确沒什麽事,公務都已經清正完了,若無人擊鼓,他也想在這多陪她。更何況不是已經跟她保證了,會在屋外麽?裏面撕心喊聲刺進耳朵裏,聽得他不安。敲敲門窗,告訴她他在,雖然未必能聽見,可還是時而敲敲。
天寒地凍,街上的賣貨郎卻不少,都是做小本生意要養家糊口的人,不是狂風暴雨,就不會不出來。
商販雖多,但擺放的東西卻整齊,淩而不亂。中間街道寬敞幹淨,馬車順暢無阻。
高巡撫撩開簾子細瞧,暗想自己的行蹤果然被人洩露出去了,每到一個地方都早早被人監視,那些官員爲的就是提早知道他的行蹤,然後将表面功夫做好。
這種把戲他看得太多了。
真正會常年整治街道的官,又有幾個。
高巡撫面露不屑,既然行蹤已露,那就沒有必要繞城一周了。便命車夫直接去了衙門,準備進按院衙署,調取案件審理。
按院是每個縣都會設立的地方,類似衙門,但隻有巡撫辦案時才會開,平時由皂隸、門子看守。用意,便是由巡撫随意從縣衙已辦的案子中抽取一些複審,以此查證知縣所辦案件中,可有冤案錯案,作爲政績考核之一。
到了衙門,門前已經被人打掃過,可卻不見知縣。他擰眉要進大門,衙役瞧見要攔,可一眼瞧見他身上的四品官服,目光不怒自威,這才認出來,“可是巡撫大人?”
高巡撫冷笑道,“是不是沒有想到本官這樣早來,所以都還在睡着?”
衙役賠笑,“衙門衆人都已經來了。”
“那爲何衙門這樣冷清?”
“沒人報案,自然就……”衙役咽了咽,被他瞪得不敢直視,“自然就冷清些的。”
“那你們大人在何處?”
“還在内衙。”衙役恐他誤會,忙說道,“今日知縣夫人生孩子,衙門也沒事,慕師爺便讓大人先去陪着夫人,有事再請。”
高巡撫面色而不佳,“天底下每日有那麽多嬰孩出世,就他的孩子重要?有冤屈的百姓不重要了?他若要做好丈夫,那還做官做什麽,幹脆賦閑在家陪妻兒吧。”
在裏面聽見動靜的慕師爺出來,見了那正在呵斥衙役的官,瞧出他的官服來,忙上前迎道,“在下太平縣師爺,見過巡撫大人。”
高巡撫拂袖往裏走去,“讓門子清掃按院。”
慕師爺跟在一旁,示意衙役去請知縣。
進了衙署,高巡撫看看屋子,書籍案卷都羅列得很整齊,桌上擺放的東西也很齊整。走到案桌前,瞧那硯台,許是常用,已經墨出小小的坑來。硯台也不過是個樸素的石墨,連個雕花都沒有。
“這是你們大人用的?”
“禀大人,是我們知縣用的硯台。”
高巡撫面上冷清,竟然裝模作樣到這種地步了。這硯台老舊樸實,隻怕是從百姓手中買來做樣子的。他翻了放在一旁的案卷來瞧,看了幾眼判詞,字迹灑脫有力,字字如鐵畫銀鈎,他微頓,“這是你們大人的字?”
“正是謝大人的字。”
字倒是寫得十分好。高巡撫放下案卷,一會那衙役來報按院已經打掃好,他便過去。出了門,剛好就看見個清瘦俊逸的年輕人疾步過來,未着官服,應當不是那謝崇華。隻覺面相生得溫文儒雅,滿是書生清氣。
謝崇華沒想到巡撫竟今日過來,衙役禀報後,唯有過去,“下官太平縣知縣謝崇華,見過巡撫大人。”
高巡撫怎麽也沒想到那恩師口中所說的惡官竟是個文質彬彬的年輕人,倒先将他想成尖嘴猴腮的人了,他冷臉道,“爲何不來衙門,也不穿官服?”
謝崇華答道,“早上妻子臨盆,衙門無事,一時疏忽,是下官的錯。因官服還在房中,母親和産婆不許下官進去,因此就穿着常服出來,還請大人見諒。”
這個解釋聽來不像借口,高巡撫沒有再爲難他,徑直去了按院,抽取案件審查。
謝崇華不能跟在身邊,回了衙門一趟,因公務已經處理完畢,又無人擊鼓,便想回内衙,看得趙押司心慌,“大人,巡撫大人可是在裏頭啊,您真不怕他給您的政績惡語兩句麽?”
謝崇華想了想,這才想起來,問道,“今天是什麽日子?”
“臘月初二。”
謝崇華笑笑,“我休沐。”
說罷就回内衙去了,看得趙押司目瞪口呆,等他走了,才說道,“你說我們大人平時斷案辦事挺聰明的,怎麽今天就笨了。”
慕師爺說道,“哪裏是笨,分明是執拗。”
不過剛才巡撫質問他爲何不來衙門不穿官服時,他大可以說他休沐,一句話便能堵了巡撫的話。隻是他卻沒有說,這或許是因爲連他自己都沒有想起,今天他休息來着。
一年到頭都極少休息,幾乎沒有一天不在衙門,這也難怪連他自己都忘了,甚至慕師爺也忘了這茬,否則剛才多好辯解。
涉及到自己升遷的事大人不上心,倒是對夫人很好。如果不是爲了要陪謝夫人,隻怕大人還是想不起休沐的事。
慕師爺搖頭笑笑,又很是欣慰,倒私心想這知縣還是不要升遷得好,否則對太平縣的百姓來說,是最大的損失啊。
隻是離開小片刻,齊妙就生了。謝崇華剛進院子,就得下人賀喜,“是位小公子。”
謝崇華卻擰眉頭,“既然生了那爲何夫人仍痛聲?”
下人說道,“聽産婆說,肚子裏還有一個呢!”
謝崇華啞然,心揪得更緊,竟是雙生子,無怪乎肚子早早就大得像是要臨盆的,産婆也提過一嘴,但不能确定,沒想到竟真是雙生子。聽見嬰兒啼哭聲剛放下的心,又高懸了。
他來來回回走了數十遍,隻覺口幹,卻連可以喝水的事都忘了。直到半個時辰後,又聽一聲啼哭聲,這才頓步。不多久裏頭出來個倒水的仆婦,他立即問道,“夫人孩子可好?”
“好,好着呢,恭喜大人喜得龍鳳,公子小姐生得可标緻了。”
他這才一笑,讓她趕緊去伺候。趁着關門間隙,往裏面看去,隻是屋子太大太深,沒看見妻子。
轉眼門又緊閉,他站了好一會,才想起巡撫還被他晾在那,這才過去。
高巡撫午時未歇,仍在審案。已來請他去用飯兩回的趙押司剛露臉,就被他呵斥回來,他隻好等在外面,跟慕師爺說道,“這高巡撫該不會是我們大人的親爹吧,脾氣都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慕師爺笑道,“若真跟大人一樣是個清官,我便高興了。否則,我們大人就得吃虧了啊。”
趙押司轉念一想,這話很在理,也笑道,“難倒是,不然依我們大人這種脾氣,不擺酒宴也不阿谀,還因爲今天休沐就陪妻兒去,一般的官早就捉大人痛罵了。”
兩人說了一會話,趙押司又往裏面看去。複審案件過程并不難,喚了案卷上的犯人來,問問案子,重新判定一遍而已。審了一個多時辰,那冊子上,一例要翻案的都沒有。
趙押司點了個煙杆,吸了兩口,才道,“壞毛病剛被治好,要是大人升官,我倆再伺候别的大人,可怎麽習慣喲。”
慕師爺神情微頓,這也是他擔心的,卻還是拍拍老友的肩,“船到橋頭自然直,别想太多,費神。”
“這倒也是。”趙押司如此說着,還是覺得不痛快。
早已過了晌午,高巡撫接連複審三十七人,竟無一案件要翻,好不驚奇。還想再傳犯人,可桌上卻沒了案卷。他讓人喊了慕師爺來,問道,“将剩餘的案宗也拿來。”
慕師爺答道,“謝大人上任後,共有五十六個人來衙門報案,隻抓有三十七個犯人,沒有其他的了。”
“這樣少?”高巡撫詫異。
可算是讓慕師爺找到爲自家大人說好話的機會了,不急不慢說道,“謝大人上任後,嚴懲惡霸,整治街道治安,不但在他就任時犯事的人少,甚至往年官吏所判案件關押的犯人,他都全部複審了一遍,共解決了七十六宗錯案,放了五十三名關押犯。”
高巡撫一時沉思,再怎麽做樣子,但是總不可能跟所有犯人串通好了,真有冤情怎會不提。難道……是恩師誤會這謝崇華了?
慕師爺見他無話要問,說道,“大人還未用午飯,可要移步用飯?”
說來腹中也空空如也,高巡撫就應下了。午後他還得去鄉下瞧瞧河堤和村子,路遠,還是吃些飯吧。
他随慕師爺前去衙門吃飯的地方,見裏頭隻有七八張四方桌子,微微皺眉,坐下身後。一會上菜,不見大魚大肉,唯有素菜三碟,其中一碟上面鋪着肉片,肉片都能數出來。
這頓飯是他走了三州四十餘縣裏,吃過最樸素的一頓。連旁邊的随從都瞧不過去,“這是什麽菜?你們怎麽敢拿給大人吃?”
慕師爺恭敬道,“我們衙門中午留守的,平日不得空回去的時候,都是吃這些。哦,平時是沒肉的,隻有雞蛋。”
高巡撫示意随從不要說話,拿起筷子又問,“謝大人在何處?”
“方才有百姓前來報案,說村裏有糾紛,因有人受傷不便前來,大人就親自過去了。不能來給大人請安陪茶,還請大人見諒。”
高巡撫已然忘了用飯,他隻聽過百姓來衙門的,沒聽過還會有縣官親自去的,越發覺得這年輕人不像他聽來的那樣,起了好奇,“謝大人常這樣去鄉下?”
慕師爺微微笑道,“哪裏有案子,大人便在哪。平日沒事的時候,就去領人修修河堤通通河道,自己親自擔泥扛土,也是常有的事。”
今年鹿州大旱的事高巡撫是知道的,也聽說七月一直下雨,那些原本鬧旱災的縣,又鬧起了水災,唯有太平縣,不受影響。他不能判定是否是因爲地勢問題,速速吃完飯,就去那些河堤瞧看了。
去了幾處,都見河堤修得完好,有幾處因石闆顔色不同,可以看出是後來修補上去的。不但修補了,還壘高了些。再去河道,河水暢流,不見堵塞。
有溝渠引水,農田滋潤,所到之處,一派安詳。
高巡撫因太平縣有狗官的暴躁偏見,一天下來,已慢慢平靜。下午屏退慕師爺,自己換了便服去縣裏走了一圈。夜裏回到衙門,說道,“叫你們大人過來。”
慕師爺苦笑,“大人說,今天休沐,要陪夫人和剛出生的公子小姐。”
高巡撫頓了頓,蓦地一笑,“倒是奇人。妻兒來日方長,可長伴。本官卻是過兩天就走了,你且跟他說,并不是捉他來問案子的事,隻是……想跟他喝個茶罷了,對,你告訴他,我是穿着常服請他喝茶。”
穿常服的意思便是不是以巡撫的身份邀約喝茶,隻是平常聊天?慕師爺暗暗詫異,又是歡喜,巡撫白日來勢洶洶,還以爲是來找茬的,誰想竟是個明是非的人。大人也算是有福氣的,碰到這樣的巡撫,否則非得吃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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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洞主跟在高巡撫後頭回到了太平縣,再回這裏,又恨又得意。恨的是被謝崇華逼走,得意的是再過一個月,等自己的學生将謝崇華的事報上朝廷,定會革職,他也就能重回這裏,繼續做他的溫洞主了。
高家是書香門第,在當地頗有名望。當初得知高知是高家人,他有意親近,多加照顧,十分鼓勵支持,将高知哄得服服帖帖,視他爲恩師。當年沒有從他身上撈到好處,如今可算是能讓他報恩了。否則當年對他的好,不就白費了。
溫洞主等了兩日,尋思着高巡撫今日會離開太平縣,想着兩人約好會在溫家大宅見面,便早早起身等他來。
辰時過了沒多久,高巡撫如約而至。
溫洞主和他随意寒暄一番,說了别的話,便将話引回謝崇華身上,說道,“那謝崇華的事你定會爲爲師做主的吧?”
高巡撫也正想和他說這件事,“恩師,對謝大人的事,您可是有什麽誤會?”
溫洞主心頭咯噔,“什麽誤會?哪裏會有誤會?”
高巡撫默然稍許,才緩聲說道,“太平縣旱災一年,他帶領人疏浚河道,還奏請減免百姓租稅,勞瘁緻疾。每去一處,都自帶幹糧,絕不擾民。不懼強權,嚴懲惡霸。其舅犯事,他也鐵面無私,代爲受過。百姓感恩,要爲其修葺衙門,他也婉言謝絕。上任之後,再未傳出冤案,甚至牢中所關押的兩百餘名犯人,他又重審一遍,推翻了許多冤假錯案,深得民心。這樣的人,哪裏有錯,分明是個難得的好官。”
溫洞主聽得咋舌,“所、所以你這是什麽意思?”
高巡撫說道,“這樣的好官,隻是做個小小知縣,委實太可惜了。回京之後,學生定要禀明聖上。對了,還有一事,請恕學生不敬……”他擡眼看着這恩師,說道,“學生翻閱案卷時,瞧見衙門存放着一沓關于墨香書院的卷軸。學生細看了,先生身爲洞主的時候,看來委實發生過不少事情的……學生卻一點也不知。”
溫洞主語塞,心更堵得慌。看着眼前已少了恭敬眼神的人,突然覺得他已成了一塊大石,狠狠砸在了自己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