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他倆摸黑前來,除了有點兒意外,石頭家人表現出了極大的熱情。
石頭奶奶年紀更大了,但嗓子還依舊好使,吆喝聲兒詐詐呼呼的。
“俺就說嘛,晌午的時候就瞅到窗棂兒上吊了個蜘蛛,沒曾想啊,貴客就來嘞……”
連翹拉住石頭奶的手,笑着說:“奶奶,來得有點兒急,不會打擾到你們吧?是這樣的,我們想在這兒住兩天,不知道方不方便?”
“大閨女,你這說的是啥話呢?你們來俺們家,是俺求也求不來的福份呢。先坐啊,花啊,還不快給準備吃的!”
又擺手又搖頭,連翹趕緊阻止:“别别,千萬别爲了我們忙活,我們在縣城裏吃過的。”
“這樣啊?中。俺說石頭他娘,趕緊倒水輔床去啊。現在俺家屋子寬了,能住……”石頭奶奶一邊嘟噜嘟噜地念叨着,一邊兒指揮石頭媽。
聞言,邢爺蹙了蹙眉,沉聲喚道:“小武……”
“是。”
小武跟随他多年,自然知道他的意思,是讓他去準備,不要勞煩到人家。
互相謙讓着,又坐了好半晌兒,石頭奶和石頭媽,才看出來邢爺的眼睛不對勁兒了。石頭奶又是心痛又是難過地問:“作孽哦,首長同志,咋的這是?”
不以爲然地笑了笑,邢爺沖他擺手,氣勢還是一點兒沒變。
睨了他一眼,連翹笑着接過話:“奶奶,不瞞您說,我倆這次來沂蒙,就是喜歡聽奶奶給講的故事呢,那個風吹麥田的《沂蒙山小調》的故事……”
擡起手來,石頭奶用袖子擦拭着眼睛,聲音發哽:“中,中,俺講,想聽啥俺們就講啥……”
那天晚上,沂蒙山的月色很美,石頭奶奶的故事也很凄美。
翌日。
七月十九日,天氣,晴。
一大早吃過石頭媽做的早點,連翹牽着火哥的手往她家背後最高的山坡去了。
二人世界麽,自然沒有讓大武和小武跟着,他們興緻勃勃地幫石頭媽做農活去了。
這個季節,無疑是沂蒙最好的時節,居高臨下,可以看見滿山遍野郁郁蔥蔥的綠,一覽無餘。可惜的是,七月的季節,田地裏沒有小麥,呈梯狀在田野裏,田邊地角裏,随風搖動着妖娆身姿的全是金燦燦的油菜花。
風吹麥浪,改成風吹油菜,算不算同樣的浪漫?
閉着眼睛,連翹認真的嗅了嗅,空氣裏,似乎還能聞出滿鼻子油菜的甜香兒。
“火哥,你聞到了麽,油菜花的香味兒。”
“嗯,挺香的……還有青草的味道。”
“對對,你狗鼻子長得好……”
青草味兒,很好聞。金黃色的,淺綠的,深綠的,各種其它各種顔色的野花夾雜着油菜花,漫山遍野抒寫着生命的顔色,整一幕夏季的畫卷,這是獨屬于山村田野的氣息,也是獨屬于沂蒙的堅強氣息。
微風拂過面頰,鄉村清晨的泥土清香,蜜蜂在油菜花上忙碌的景象,不無令人心醉。
美,美!還是美!
她感歎着它們的美,細細地爲火哥描述着,可是卻又找不到太過準備的诩兒來形容這份美。
“一片,一片全是油菜花,金黃色的油菜花……好燦爛,像陽光,很美……”
“你啊……”抓住他的手,男人似乎在跟着她的描述想象。
“來,火哥,先坐在這兒!”
她笑着将火哥扶到油菜地旁邊一塊兒比較平整的石闆上坐好,這石闆往外伸升了一小段兒,特别适合登高望遠的那種。眺望着遠方,心境特别開闊,連翹爲他描繪着這份美景。
他們所在的位置,正是這會兒最高的山頂。
遠處,大大小小的山峰層巒疊嶂,綠樹成萌,興起時大吼一聲,山間就會給你同樣的回應。遠近青蔥的山林裏,間或有幾縷村民家的煙囪升起的袅袅炊煙。
靜谧,幽然。
她繪聲繪色地說,火哥面帶微笑地聽。
好半晌,等她停了下來,男人才笑着說:“别扯遠了,該你唱歌了……”
“呃,好吧……相公,請洗耳恭聽,妾身來也!”
雖然宮、商、角、徵、羽五音她都全不熟,但爲了那首心心念念的《沂蒙山小調》,她決定革了命去唱。
沒有民歌的韻味兒,沒有流行樂的美感,但好歹,人家連翹姑娘還是記得詞兒的。
“人人那個都說哎,沂蒙山好……沂蒙那個山上,好風光啊……青山那個綠水哎,多好那個看……風吹那個谷穗哎……遍地香……”
在小調優美的旋律裏,山風,花香,陽光的疏影,大山裏的幽靜,徐徐而來。
沒有城市的喧嚣,隻有最純粹的鄉土氣息撲面而來。
他的心,她的心,他們倆的人與自然貼得很近。
好吧,連翹唱功沒有,好在嗓子不錯,清靈婉轉,在這山頂上既興唱着,算不得好聽,但也不難聽,貴在其情嘛!
今後一個字落下去,哎呀媽呀,她終于唱完了。
得瑟地纏着他的胳膊,她認真地仰着頭問:“火哥,咋樣,唱得咋樣,趕緊表個态,順便配發獎勵!”
“挺好的!我好像聽到樹上的鳥兒都被你唱得搬了家……”
聽他調侃了,連翹噗哧一樂,呲牙咧嘴地沖他做了個鬼臉。
做完了,才想起他看不見。心裏一默,她接着又開始不依不撓地讨公道:“帥哥,你丫玩冷幽默呢,是吧?明确告訴你,不行!明碼實價,我給你唱了歌,你也得回報我。”
“怎麽回報啊?”捏了捏她的手,邢爺有些好笑。
“講個笑話給我聽……”
想了想,他勾了勾唇角,擡起頭平視着遠方,不知道他視線裏究竟出現的是什麽景象,但他真的認真地開講了:“曾經,某國爲了達到竊取鄰國最新軍事攻擊計劃的目的,一次性派遣了數名漂亮的女間諜出去,結果一年過去了還毫不所獲。後來,有一名女間諜自稱順利完成任務回國了,當頭兒問她要東西的時候,她得意地說:雖然我沒有拿到攻擊計劃,但是我卻俘虜了他們最高指揮官的兒子。頭兒大喜問她:人呢?美女間諜指了指肚子說:再隔幾個月就見到了。”
“啊……哈哈……”
連翹哈哈大笑,笑了好幾聲,轉過頭來望着他一本正經的臉,好玩地捏了捏:“你給我講笑話,自己幹嘛不笑啊?”
“因爲不好笑呗!”
“哈哈,挺好笑的啊!”
“傻丫,笑點真低!”
“嘿嘿,來,邢烈火同志,笑一個呗!”将臉靠在他胳膊上撒嬌,老實說,連翹也不覺得特别好笑。
不過,既然是火哥講的笑話,她必須得笑着捧場啊。
伸出手摟緊她,火哥摸到她的臉,熟練地替她捋了捋頭發,寵溺地說。
“你啊,真傻!”
扭着身子,連翹不服氣:“我傻?有沒有搞錯?行,那你再講一個……講一個搞笑點兒的!”
緊了緊她的腰,邢爺蹭着她的鼻尖,“那給你講一個有内涵的!”
“成啊,内涵什麽的,最有料了!”
詭異地笑了笑,邢爺用手環住她的肩膀,暗沉磁性的聲音,在這份靜谧裏,特别有質感。
“一個男人脫了衣服到河裏洗澡,被樹上的幾隻猴子給瞧到了,一隻猴子捧腹大笑,笑得差點兒從樹上掉下來,另一隻猴子問它爲什麽笑?你猜它什麽說?”
“怎麽說?”連翹好奇了。
“猴子說:哎呀,人類真奇怪,尾巴短就不說了,還好意思長在前面!”
長在前面的尾巴……
以連翹的色女本質,自然很快便意會到内涵的真谛。于是乎,她邪惡地伸出了魔爪,嗤嗤一笑,“這個真内涵,男人本來就是尾巴長在前面的猴子啊!來來來,大猴子,我摸摸尾巴長不長……”
按住她的小手,邢爺低下頭,笑道:“摸不準,試試可以?這隻猴子尾巴,還能屈能伸,能進能退,能大能小……”
“果然,沂蒙山有野狼……”
嗤嗤笑着,望着他喉結滑動間,側臉線條的剛毅和弧度,一瞬間,連翹覺得自個兒被他的帥氣給秒殺了。
她看呆了,喃喃說。
“青山下,綠樹裏,人間絕色!”
“說誰呢?”
抿着唇,連翹輕聲笑:“這兒還能有誰,你呗。”
愣了幾秒,邢爺反應過來,大手撈她過來,使勁兒地捏她的腰:“我操!老子是爺們,你沒覺得想嘔吐啊!”
顯然,大男人十足的邢爺不喜歡她用這麽女性化的形容詞來形容。
咯咯笑着,連翹今兒很歡樂,腰上被他捏得癢癢,她順勢就還擊了過去,小手直撓他的胳肢窩,你戳一下,我捏一把,你撓我癢癢,我撓你癢癢,親來蹭去,兩個人笑着鬧着,就滾倒在石闆兒上。
好吧,看上去像是靡麗美景,結果暗藏了禍端。
一來玩得太樂呵了,二來火哥看不見沒有方向感,三來兩個都是武林同手沒有掌控好力度,就在連翹滾到後面躲避他攻擊的時候,他推,她退,一不小心她的身體就往後滾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