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咱們常看的香港警匪片一樣,炸彈的雷管附近有好幾根顔色各異的線。當然,吸引他目光的還有,電路闆上那小小的液晶顯示屏。
顯示屏顯示着,5:19。
讀秒計時器在不斷地閃爍着!
連翹在上面,定時炸彈随時可能爆炸……
剪紅線,還是剪藍線?對于排爆兵來說,它是一個難題。而對于邢爺來說,它不是難題,卻是關乎到他未來的生命較量。
盯着它,他眉頭緊擰地研究着它的電路構成。
說了這麽久,其實不過半分鍾左右,邢爺就慢慢地攤開了手。
“拿來!”
“是!”
一個防爆戰士趕緊将手裏的剪線鉗遞了過去……
防爆頭盔裏的眼睛一紅,他在替首長擔心。他們穿着厚重的防爆服,而首長隻穿着普通的軍裝。
邢爺沒有回頭,向他們擺手。
屏緊了呼吸,兩個防爆戰士站遠了,靜靜地等待着。
然而……
漫長的兩分鍾過去了,拿着剪線鉗的邢爺卻沒有動靜了。
突然,他褪下了手套,撫上了自己的雙眼。閉上,睜開,閉上,再睜開……
怎麽會?
怎麽能在這麽關鍵的時候,視力又模糊了?
事不宜遲,他飛快地想着辦法,5:19,還剩下多長時間?
“老大,我來吧!”
沒有溫度的聲音傳來,邢爺艱難地考慮了幾秒,長籲了一口氣。
“多謝!”
瞄了他一眼,冷枭眉目動了動,沒有多說什麽。
時間不多,生死決擇就在面前……
他拿着剪線鉗靠近了爆炸物,和剛才的邢爺一樣,十分小心地觀察着爆炸物,上面的時間顯示着:1:15,一分十分秒後,它會不會爆炸,誰也不知道。
動手之前,他漫不經心地問。
“老大,你不避避?”
“避什麽避?我老婆在上面……何況,我對你有信心。”
微微挑了挑唇,冷枭沒有再說話。其實,他看見了老大額頭上細密的冷汗。
時間,仿若靜止。
又一分鍾過去,時間剩下0:15。
冷漠的眼神微眯,冷枭握住剪線鉗突然毫不猶豫地伸向了那根藍線……
然後,他也閉上了眼睛。
耳邊,沒有了動靜。
等他再睜開眼睛時,液晶屏幕上的時間定格在了0:05。
一如既往的沒有表情,冷枭揮手招呼旁邊的排爆戰士過來,然後扶過伫立的火哥,“老大,好了,緩過來了麽?”
模糊的視力漸漸恢複,邢爺先命令了防爆戰士趕緊将炸彈挪開打開天台,然後瞧了瞧那個炸彈裝置,問。
“你怎麽想到剪藍線的?”
不管是紅線還是藍線,都有可能爆炸,其實這個真帶點兒賭博性質的。
冷枭冷硬的唇抿了抿,幾秒後,似是而非地回答:“有個女人說,紅線是月老的姻緣,剪不得。”
“你的女人?”邢爺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
“也許吧!”
也許吧?這是什麽話?
心裏疑惑。
不過,眼看炸彈被挪開,那扇被封堵的門也打開了,他暫時沒功夫追究他話裏的意思,帶着一小隊戰士,他率先沖上了天台。
冷着面孔,冷着眼,天台烈烈的冷風吹得衣襟袂袂。
他愣住了。
邢子陽他媽的王八蛋,他真恨不得把他大卸八塊。
諾大的天台上,隻有兩間很簡陋的小房子。但婦幼院的綜合大樓是京都市的重要醫療工程,在修建的時候,樓頂上配備了直升機停機坪,可以直接起降直升機。
他的面前,不偏不倚的,停着一輛NUA的直升機。
而且,還是一輛已經啓動的直升機,螺旋漿在呼呼轉動着。
“站住,别往前走了……”
邢子陽陰恻恻的聲音灌入耳膜,他停住了腳步。
沒有關閉的機艙門前,邢子陽手裏握着的槍抵在連翹的腦袋上。而且,可以看到他敞開的風衣裏,整個腰部被綁了一圈兒又一圈的炸彈。
危險地微眯了眼,邢爺冷聲說:“邢子陽,本來你還有條活路的,現在,隻剩下死路一條了!”
連翹虛軟的身體,狠狠地掙紮了一下,抖得不像話,“火哥,這狗東西瘋了……”
“連翹,别怕!”
心愛女人的生命掌控在别人的手裏,邢爺的神經繃得極緊,但語氣卻極淡,視線盯着那支指着她腦袋的手槍,一瞬不瞬。
連翹心裏很激動,可是哽咽了嗓子,“火哥,我沒事,咱孩子也沒事兒……”。
“喲,現在還有閑工夫談情說愛呢?”邢子陽食指扣在扳機上,死死抵住她的額頭,忍俊不住地狂笑了起來,“大哥,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大嫂啊,剛剛給你戴了一頂綠帽,和男人在裏面瘋狂的做……”
“閉嘴,你個死變态!”連翹的罵聲有氣無力,目光切切地望着火哥。
“哈哈哈……”
這一刻的邢子陽,無疑是瘋狂的。
迎着風聲,邢子陽陰森的笑聲在這暗夜的天台上,顯得狠戾又瘋狂:“大哥,你也有今天……也有今天啊……”
冷笑一聲,邢爺望着他,沉聲道:“子陽,一直以來你要的人就是我,放了她,我随你處置!”
邢子陽笑了。
“你有什麽資本和我談條件?”
夜色之中的對恃,顯得極爲駭人。
“廢話少說!”邢爺冷冷的眸子利劍似地掃向他:“直接說吧,你有什麽要求?我都答應!”
“哈哈,你猜錯了,你以爲我會讓你死是不是?”邢子陽大聲笑着,在天台的風聲和螺旋的轟鳴聲中,他的神情近乎瘋狂,“我不會讓你死的!因爲我知道,對你來說,最大的痛苦不是你自己受苦,而是眼睜睜看着最愛的女人受盡折磨,自己卻無能爲力……哈哈,我沒說錯吧?”
“無恥!”從齒縫裏迸出兩個字來,邢爺不得不承認,他說得對。
他甯願死,也不願意連翹和孩子受苦。
“哈哈!再見了,我親愛的大哥!我要帶着大嫂逍遙快活去了……”
邢子陽玩的,其實就是貓捉老鼠的遊戲。
他脅持連翹的目的,就是逗着邢烈火玩,看他痛苦,看他抓狂,看他無能爲力。
随着他瘋狂的叫嚣聲,機艙門合上了,直升機緩緩升空。巨大的轟鳴聲,如同一陣陣悶雷,壓迫着人的神經!
“我操!”
邢爺臉色一變,幾乎未加思索,他飛豹般的速度向着正在離地的直升機狂奔了過去。
然而,還是晚了一步!
想到連翹可能受的折磨,他心裏悶痛着,大手陡然握緊。
淩厲的眸底,一股寒氣慢慢蔓延……
突然,直升機屁股下面的繩索垂了下來。
心裏大喜,他當然知道這是誰在幫他。沒再多想,他一躍而起,雙手緊緊揪住了繩索上的把手,身體随着直升機騰空而起,半懸在了空中。
他此刻沒有别的想法,隻知道他和連翹兩個人,絕對不能被任何人拆散!
不能!
他絕不允許。
所以,不管什麽樣的阻力,也不能把他倆分開。
包括死亡。
直升機上。
“放開我,你這個死變态!”挺着大肚子的連翹,被邢子陽脅持着,不敢胡亂掙紮,他腰間的炸彈和自個兒腦袋上的手槍太駭人。
“哈哈,折磨你男人,你不開心了?哈哈,你倆不開心,我就開心了……”
邢子陽哈哈大笑,想着剛才那一幕就興奮得不行。邢烈火一定想不到,當他千辛萬苦的拆除了那些炸彈到達了天台,卻隻能眼睜睜地看着他們遠去。
這一輩子,他都沒有像今天這麽開心過。
被勒令坐在三米開外的艾擎見狀,忍不住凜冽地喝斥一聲:“邢子陽,她是個孕婦!現在我們人都在你手裏,你就不能先放了她?一不小心槍走了火,你哪還有威脅邢烈火的籌碼?”
邢子陽臉上陡然一變:“你閉嘴!我還真沒想到,兄弟你原來也是個憐香惜玉的主兒。幸好我今兒多留了個心眼,媽的,差點兒就讓你給蒙了。”
“你是個男人麽?男人之間的事兒,摻和進女人,算什麽本事!”
望着虛弱不堪的連翹,艾擎冷着臉,心裏無比刺痛。
事實上,棋差一着的人,又何止是邢烈火?
他艾擎不也是同樣麽?
昨天接到邢子陽的電話時,爲了營救連翹,他按要求弄來了一輛直升機接應他。原本以爲取得了他的信任,隻要将連翹的人攥在自己手上,等邢烈火将外面的爆炸裝置解除,那麽他們就等同于架空了邢子陽,他想要興風作浪也不成。
誰知……
這狡猾的混蛋竟然在天台上的雜物間裏也安置了監控設備,就在他眼看控制不住出手打暈了連翹那一瞬間,他的目的就被他識破了。
事實上,連翹不僅是能脅迫邢烈火的籌碼,對他艾擎來講,又何嘗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