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吧。”
似乎沒有發現他的沉寂,電話那端的刑偵處長像是撿到了寶似的,語氣明顯的興奮:“首長,我找到了!找到了,終于找到了,那個女人租用的是民生銀行的保險櫃,現在,我正在讓銀行方面鑿鎖——”
找到了?像是等待了許多,突然有了結果,邢爺心裏驟然一緊。
堂弟,你完了。
拿着電話,他将身體慢慢地往後靠,揉着額頭躺在椅背上,眸子裏的溫度降到了極點,那樣子看着冷酷得如同地獄閻王,就連淡淡出口的幾個字說得都夾着冰雹似的寒冷。
“聽着,拿到資料,消息先别擴散,等我下午過來再做定奪。”
“哦,好的,好的,那我等你,首長。”對方似乎略略松了一口氣,這麽大的事兒,有人出來撐頭自然是最好的,最都不願意擔事兒。
“行,那就這樣。”
冷硬的唇角緊抿成了一條直線,邢爺直起腰挂斷了電話。
接着,再次将身體偎在椅子裏思索了幾秒,他開始翻找起自己的手機來。
然後,恍然大悟。
怪不得那個處長打他辦公室的電話,因爲,他的手機壓根兒就沒有帶出來,應該是遺忘在了家裏。
而這個号碼,應該是連翹告訴他的吧。
彼時,已經冬裝孕婦裝的連翹挺着個大肚子懶洋洋地躺在椅子上,正研究納蘭女士留下的那些醫書。
自從那天在遊樂園回來,她便被禁足了。現在沒有他的陪同,她壓根兒就不能再單獨出門兒,三七上學的車輛接送,他都安排兩個随從,弄得三七傲嬌得不行,走哪兒都是保镖。
火哥想的沒錯,他的手機的确落在家裏了。連翹聽着它叫喚了好幾次才接起來的。呼得這麽急,她怕有什麽大的急事兒。結果一聽是市局刑偵大隊的,她就知道是爲了易安然案子的事兒了。
于是,她告訴了那個人火哥辦公室的電話号碼。
這些天火哥爲了這事兒着急上火她不是不知道,既然現在來電話,那指定是有眉目了。
她的心下,不免也有些惴惴。
更加期盼的是,抓到了邢子陽的犯罪證據,找到021,再證明殺死易安然的是邢子陽,那麽,是不是就能夠證明艾擎的清白?
想得越多,心就越亂。
平靜了一下自己,她随手又将手機放回到床頭櫃上,摟着自己的肚子窩進了卧室陽台的軟椅裏,拿了個枕頭靠在頭上,醞釀着進入胎教的好情緒了。
不多一會兒,火哥的手機又響了。
她撐着腰又從椅子上爬了起來,慢騰騰地走過去拿起手機。
微微一愣。
國際長途?!
沒錯,手機上顯示的号碼就是這麽告訴她的。
國際長途會是誰打的呢?她有些猶豫了,手機畢竟是火哥的私人電話,她不知道自己當接不當接。
可是,打電話的人似乎很有耐心,手機不知疲憊的叫喚着。
她又瞄了一眼,她怕對方真什麽十萬火急的大事兒,于是還是接了起來。不待對方說話,她先做了自我介紹,免得聽到什麽不該聽的。
“喂,我是連翹,邢烈火的手機放到家裏了,請問你哪位?”
哪邊兒,短促的驚呼了一下,再沒有出聲。
但是,對方也沒有挂斷電話。
似乎正在靜靜地聽着。
她的耳邊,能聽到對方有些急促的呼吸聲。她的心裏,頓時産生了一種很奇妙的感覺。在這一瞬間,她竟然也反常的沒有挂掉電話,拿着手機靜靜地傾聽着那呼吸,覺得自己心跳得很快。
很熟悉的一種感覺,到底是誰……
良久,她終于回過神來,冷靜地低低說:“喂,請問你哪位,你再不說話,那我挂了……”
嘴上說了挂,手抓着手機,她不僅沒有挂,反而豎起耳朵來查控那邊兒的氣息。
有點二,這完全不是她的個性。
但是,她說不出來爲啥,她就這麽傻呵呵的做了。
可是十幾秒後,那邊兒的人不聲不響地挂斷了電話,那刺耳的‘嘟嘟’聲傳來,讓她握住手機的手緊了又緊,仿佛缺失了某種生命裏特别什麽寶貴的東西似的。
一時間,她怅然若失!
到底會是誰呢?
她坐在床邊兒琢磨了老半天,也沒尋思出所以然來。如果這人有急事找火哥,怎麽着也該吱個聲,打個招呼的,爲什麽一句話都不說,又靜靜聽了那麽久才挂掉?
肯定是認識的人,之所以不出聲,是不願意讓她聽出他的聲音來。最後,她作出了這個判斷。
心裏亂糟糟的,這種情緒一直持續着,一整天都六神無主,做什麽事兒都沒有心思,澆花花不亮,喂魚魚不乖,找了本言情小說,可是看了老半天,女主角是誰都不知道。
邢爺晚上回家的時候,她保持着看書的姿勢,窩在躺椅上。面前換成了一本兒發黃的醫書,而她的心思,卻不知道已經神遊到了第幾重天了。
瞧着她這副呆滞的小樣兒,他不免有些好笑,走過去摸寵物狗似的揉她的腦袋。
“想什麽呢?書半天都沒有翻頁兒?”
慢吞吞地擡起頭,連翹放下書,撐着他的手臂懶洋洋地站了起來,抱着肚子活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胳膊腿兒。
“回來了?今兒你手機沒帶,有找你的,我讓打你座機了。對了,還有一個找你的電話,是國際長途,那人奇奇怪怪的,半晌不吱聲就挂了……”
眉鋒微挑,邢爺徑直走過去拿起手機,查了一下已接來電。黑眸微轉,意味深長地望了他一眼,眸底深處似乎有一種難言的情緒在跳動。
“他和你說話了?”
“沒有,他一聲也不吭,所以我才說奇怪嘛。”
他點了點頭,沒有再回答,拿着手機轉身便出了卧室。
而他僵硬又挺直的背影,落到了連翹的視線裏,惹得她滿臉疑惑。
搞什麽啊?打電話這麽避着她。
他這一去,好半天才回來,連翹狐疑地迎了上去,雙手揪着他的胳膊,開門見山地問:“喂,到底是什麽人啊?瞧你這樣兒,比他還要奇怪。”
“哦,是公事兒。姑奶奶,大着肚子你别一直杵着,來來來,先坐下慢慢和你說。”
邢爺微蹙着眉頭,特别擔心她的大肚子,小心翼翼地将扶到沙發上坐好,自己才順勢在她旁邊坐下。
然而,話題卻不是連翹以爲的那樣,早就飄浮了十萬八千裏,很顯然,被他岔了開去。
“那個……連翹,銀行的保險櫃查到了,鑿鎖取出了易安然收集的資料。”
連翹仰着頭,望着他臉上明明滅滅的表情,特别不解。
他這種事兒都不回避她,是什麽樣的電話需要如此?
心裏微恻,她擰了擰眉,就着他的話問:“那些資料有用麽?”
“有。易安然收集的資料裏,有大量遠陽集團的犯罪證據,走私,逃稅,涉黑,雇兇殺人,其中包括邢子陽指使替換新城酒店的煤氣管道的錄音,還有……上次在農貿市場毆打你那些小混混也是他指使的,目的就是你肚子裏的孩子……”
聽着火哥娓娓道來,雖然這是他倆早就有的懷疑,但如今真真切切聽他說着那些聳人聽聞的作奸犯科,連翹還是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涼氣。
人心向惡之後,真的非得傷害别人才能讓自己心裏獲得那種滿足感麽?
無疑,邢子陽的思想是變态的。
“021呢,她有沒有說是誰?”
邢爺搖了搖頭,“估計易安然在NUA組織的級别不夠,她隻知道紅刺裏有NUA的人,卻不知道确切的是誰。”
這個可以理解,畢竟在這樣的保密部門安插一個人特别不容易,絕對可以算得上是NUA極高度的機密,怎麽可能随便哪個組織成員都知道?
然而,讓連翹疑惑的是,易安然送畫給火哥,還有她僞死後火哥拿到她的日記本,這兩件事都是在她認識邢子陽之前發生的。以此可以推論出,租用這個保險櫃的時候,并不是爲了保存邢子陽的犯罪證據,隻能是另有其它用途,而把這個送給火哥,用途肯定又是與火哥有關?
好吧,好奇也好,吃醋也罷。總之,她疑惑了。
“除了這些,就再沒有其它?”
勾了勾唇,邢爺擡起她的下巴,好笑地問,“你希望還有其它什麽?”
揮開他讨厭的聲,連翹鄙夷的彎唇。
“不說拉倒,誰稀罕知道你們那些破事兒。”
知道他的女人是個絕頂聰明的女子,邢爺哪裏怕隐瞞什麽?掰過她賭氣的身子,蹭着她的鼻尖,一副港台連續劇裏的小生常用的表情,惡心巴拉的說。
“好啦好啦,外星人都拯救不了你的醋酸味兒。她的确給我留了些東西,不過,我已經全都銷毀了,對我來說,沒有任何的意義,雖然這麽說有點殘忍,但這是實話。連翹,我從來沒有愛過她……”
抓住機會,連翹歪着頭,一臉揶揄地問:“那你愛我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