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閨女,坐,坐好啊,媽眼睛不好使了,看不見你,要不然,我新兒媳婦兒來了,得親自給你擡凳兒……”
“謝謝媽。”
她有些窘迫,不知道該說什麽。偷偷瞄了一眼坐在旁邊的謝銘誠,隻見他眼裏也有笑意,仿佛在對她說,看吧,叫你不用擔心的,我父母可好相處呢。
接下來,‘政審’開始了——
等着上菜的工夫,謝母和全天下的母親一樣,笑着一邊唠嗑,順便對小久問詢起來,再加上翠花嫂子的幫腔,弄得小久有時候應接不睱,因爲她們都太過熱情了。
謝銘誠看不下去,時不時輕咳幾聲想要阻止母親,卻被小久拉着手阻止了,可憐天下父母心,誰都是一樣的。
于是,查戶口開始了。
“閨女,你家裏有幾口人啊?”
“有父母,有哥哥嫂子,還有個侄女……”
“呵呵,好啊,好……家裏人都做啥事的?”
“媽媽在家閑着,爸爸在,在,在政府單位上班,哥哥和嫂子和銘誠是戰友……”
“戰友啊,好好好,怪不得我家小子有這福氣呢。”聽到這兒,謝母已經開心得不行了,轉頭想了想又問了,“閨女,你在哪兒上班兒呢?”
小久愣了愣,微笑着腼腆地回答,“在一個公司裏。”
“哦,好好好。”謝母又欣慰的笑了,有工作的閨女好,能給兒子減輕點兒負擔。想到以前的王素花,花了兒子那麽多錢,結果還偷野漢子,她心裏就像長了根刺兒,這輩子都咽不下去。
恨恨地在心裏咒罵了一頓王素花,謝母接着又笑問,“你打工那公司挺大呢吧?”
“呃……是挺大。”
“在公司裏幹點啥活計?現在的孩子都會寫寫畫畫的,還會擺弄那個什麽什麽腦?”
謝母最後一句話,是轉向翠花嫂子問的。
“嬸兒,是電腦。”翠花嫂子抿着嘴笑。
“哦,我在公司就看看資料,寫寫字兒,沒啥……”小久紅了臉,說得言詞含糊。
她不習慣撒謊,可是卻又不想在這對老夫妻面前揭自己的家底兒,完全沒有意義,說多了他們不明白,說不定會覺得她炫耀。
“那敢情好,好啊,年青人本事都大,這活計聽着很輕松,以後懷孩子了也不累心。”
說完這句話,謝母顫抖着手笑着往自個兒衣兜裏掏了個什麽東西,然後她又摸索過來抓緊了邢小久的手,接着便将自己手裏的東西放到她掌心裏,合攏,說:“閨女,嫁給銘誠真是委屈你了,媽也沒有什麽好東西給你,這個你收着……”
在她的老家,新媳婦兒上門的第一次,男家都是得給錢的。可邢小久和謝銘誠的關系比較跳躍,一切程序從簡從快,直接就領了結婚證。但是,謝母心裏過意不去啊,所以,她将自己壓箱底的存款折子都給掏了出來。
“媽,你這是……”
小久姑娘的手,纖細白嫩,真真是十指不沾陽春水長大的孩子,跟謝銘誠在一塊兒,他也舍不得她做家務。現在被謝母那雙粗勵得滿是老繭的手掌住,她心裏真的感觸良多。當然,她絕對沒有絲毫嫌棄那雙手,她知道,正是因爲這雙手,養育拉扯大了她的謝銘誠。
接過那東西,她目瞪口呆。
掌心裏,那個存單上,是三萬塊錢。
更準确說,是三萬三仟塊錢。
對她來說,自己的三萬塊錢也許僅是一套衣服的價格。但是,謝家二老這三萬塊錢放到她心裏,她卻覺得如有千斤之重,重得她快要托不起來了。她完全能夠想象,像他們這樣的老夫妻,攢這點兒錢有多麽的不容易,一定是省吃儉用了好久才積蓄下來的。
可是,竟然一分不留,通通給了她。
小久眼眶紅了。
慌不疊的将錢再塞回去,急急拒絕:“媽,這錢,我不能要,真不能要,你看我都沒有孝敬你什麽。”
她來之前,爲謝家二老選的禮物,現在還放在謝銘誠的汽車上。其實單就那些東西的價格,也遠遠不止三萬塊錢了,但她怎麽想怎麽覺得不如這三萬塊錢來得珍貴。
“閨女,拿着,拿着。你和銘誠都結婚了,也就是一家人,給你也就是給他的,你倆在這城裏辦婚禮,得花不少錢的,到時候用得着。”見她不要,謝母卻很堅持,非得将存單兒塞到她手裏。說到婚禮這些,她似乎更加興奮起來。
“閨女,在我們鄉下啊,結婚的時候,選個黃道吉日,鋪着紅氈,又吹喇叭又放鞭炮的,十裏八村的鄉親都伸着脖子出來看新娘子,可熱鬧了。唉,要是你倆在鄉裏辦酒席,其實也能省不少。”
小久一聽,愣了愣,求助似的看向謝銘誠,見他傻樂着沖她點點頭,意思是讓她收下錢。
于是,她也跟着笑。不再推辭,收下了那三萬塊錢。
說到底,那不是錢,而是做父母的一番心意,她非得執意不收,反而不親熱了。
這個中餐館生意挺好,但是菜也上得很快。
不知道是心情的原因,還是什麽,小久覺得這餐館的菜味道其實真不賴。
整頓飯一家人吃得很歡樂,她聽着謝母高聲唠叨着他們老家鄉裏那些趣事,有些懂,有些不懂,但她說一句,她也跟着笑一笑。心裏卻在不停的尋思,她該怎麽償還二老這份情意?
作爲他們家的兒媳婦,她覺得自己真的應該給謝銘誠的父母生活安頓得更好一點,讓他們安享晚年。
因爲離各大軍區特别兵大比武的時間越來越近了,邢爺又忙碌上了。而接下來的日記,他的日常工作主要就是到各大戰隊督促搞好大比武的準備工作,另外就是強化軍事訓練。
不過,不管走到哪兒,他都看得出來,他紅刺的兵,絕對沒有一個願意在這種大規模的比武中認慫的。
所以,不需要得到上面的命令,戰士們都自覺地把自己的訓練強度拉大,不管他走到哪兒,瞧到眼裏的都是汗流夾背和揮汗如雨。
很欣慰,可是心裏,始終懸着。
他一直在等待,等待警方那邊兒關于銀行保險櫃的調查情況。
然而,一天過去了。
二天過去了。
到了第三天,他耐不住性子了,直接打了電話過去催促,可是那邊兒說他們還在緊急排查。京都市作爲帝都,大大小小的銀行網店太多了,而客戶的數量更是龐大,要把她找出來,真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兒,畢竟警力有限麽。
心裏再惹氣,他也不好指責警方辦事不利。
這麽一轉眼,一周就過去了。
日曆翻到了十二月一日。
這時季,正值京都市初寒的季節。
警方那邊兒還是遲遲沒有消息,邢爺心裏長得草似的陰郁。以前他或許沒有那麽急迫,有的是時間和他耗着……
但是,現在,不同與以往。
他必須在短時間内把這個對于連翹來說,永遠是個安全隐患的東西給解決掉。每每想到這個堂弟虎視眈眈的躲在暗處觑觎着他的媳婦兒,他就怕時間來之及。
他必須爲了他的媳婦兒和孩子,給她們營造一個安全的生存環境。
心裏一直憋着那件事兒,還有這團火兒将他壓得有些煩躁。他甚至想,如果事情到了萬不得已,他必定不再顧及邢家人的想法,甚至奶奶的想法了,即便什麽證據也沒有,也得把邢子陽的羽毛剪掉。
此時……
紅刺總部寬敞明亮的辦公室裏,五星紅旗,八一軍旗,交織着濃烈的莊嚴和肅穆。
邢爺腦子裏一直在思忖着這件事兒,拉長了臉,擰着眉頭的樣子,看上去整一個包文正轉世,誰隻要靠近了他,不用他說話,立馬便能感覺到那股子嗖嗖直冒的冷氣。
特别瘆人。
不過,這都是他在部隊時候的表情,隻要回到家裏,他半點兒都不會表露出自己的情緒來。能多笑,就多笑。因爲連翹懷孕了,他能把自己的情緒傳染到她的身上麽?
絕對不行,因爲他是那麽那麽的珍視她。
所以,邢子陽,不得不除。
此時他的面前,擺滿了需要審核或者簽署的文件,一摞又一摞的疊着,換以往,他總是能以極快的速度處理完,可是今天,他卻有些心不在焉。
氣氛,很凝重。
辦公室内,很靜,很安靜,安靜得站在旁邊的小武,連呼吸都很謹慎。聽着紙張不停翻閱的聲音,望着首長渾身上下透出來的冷硬和寒氣,小武心裏直合十禱告。
就在小武以爲世界都要冷透了的時候,首長辦公桌上的電話響了。
邢爺從思緒裏驚醒過來,他接起電話,聲音一如既往的透着冷:“喂。”
然後,他蹙了蹙眉。
電話正在負責易安然案子那個刑偵處長打過來的,他記得很清楚,之前與他聯系,一直都是打手機的,而且,他也沒有告訴過他辦公室的電話,紅刺電話并非114可查詢的。
今天,他怎麽會打這個電話?
職業的敏感度,讓他對一切不适常理的事兒都會産生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