爽妞兒斜着眼睛,沖她豎了豎大拇指,說:“連子,你屬牛的。現在跟你站在一塊兒,我臉上都有光啊。”
“丫的,少裝蒜。”
連翹笑着揮掉她的手指,将視線調到孩子身上去了。
今兒遊樂園的人挺多的,旋轉木馬上都坐滿了小朋友,木馬繞着圈兒,木馬忽而高忽而低地不停轉動着,年紀比較小的小孩子旁邊都站着家長。
不肖說,孩子們在這種地方,指定是開心得不行的。一張張活潑又開心的小臉兒,将這些整天在鋼筋水泥叢林裏掙紮得麻木不堪的大人也感染到了。
喜悅,真的能夠傳染。
雙手環胸,爽妞兒望着她認真的樣子,碰了碰她的手肘,戲谑地問:“喂,連子,你和你家首長那事兒還協調吧?我可給你說啊,女人懷孕的時候,是男人出軌的高峰階段,小心點兒!”
抿着嘴笑了笑,連翹沒有回答,對于跟她有一樣愛笑的爽妞兒同志,她自然有治她的招兒。
微微撩了撩頭發,她笑問:“先别說我了,我還想問你呢,你和衛隊啥時候梅開二度啊?我還等着喝你倆的喜酒呢。”
“……滾,别提這事兒!”
面色黯然,爽妞兒沒工夫打趣她了,看着旋轉木馬上的兒子,不再作聲。
就知道一提衛大少爺這妞兒就死樣子。
連翹知道她心口有傷疤,可是傷疤不揭開在裏面化膿感染多不好,要治療就得挑開來說。于是,她似笑非笑地繼續撩撥她:“哎,我說姐妹兒,我沒機會參加你第一次婚禮,你不會連第二次機會都不給我吧?忒不懂事兒了!”
沒有回應。
就在連翹以爲她不會再開口的時候,她突然雲淡風輕的開始了文藝範兒的長篇愛情論調——
“連子,你說,婚姻和愛情是一回事兒麽?愛情破鏡重圓,相擁就是一出喜劇。可是破裂的婚姻再回頭,還會和以前是一樣的麽?他媽現在見天的哀求我,見到我就哭訴,搞得我像多不懂事兒似的。我讨厭這樣迫于無奈的悔過,究竟有什麽意義呢?未來的日子那麽長,難保她不會故計重施,到了那種時候,經過蹉跎的柴米油鹽,如果衛燎對我的愛已不再像現在這樣,誰還能來維護我?”
連翹心裏了然了。
這丫典型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她害怕受到再次失去的傷害,所以甯願從來都不再擁有。
太過聰明的驕傲女人啊!
摸了摸自個兒的肚子,連翹勸慰:“你不去嘗試,又怎麽知道會失敗呢?爽妞兒,我覺得你不應該是這種優柔寡斷的人啊?現在,咋回事了?橫不起來了?”
“年齡不一樣了麽,看問題的方式就不同。男人的愛,就圖個新鮮。現在的若即若離,他得不到完完整整的你,稀罕得不行,覺得你是那麽的美好,一旦……”
“爽妞兒!”連翹打斷她的話,覺得這家夥是不是太過憂郁了?
那事兒都這麽長時間了,她以爲這厮早就已經放下了,哪知道心裏卻對這事兒越纏越緊。
關于人生,關于哲理,關于男人與女人之間那點兒事,千百年來多少騷人墨客都研究過?
誰又說得通呢?
“妞兒,我覺得你是不是想得太多了?放輕松點兒,給他,給你自己一個機會,就當爲了兒子也好!”
見她擰着眉頭,舒爽不置可否的說着,“我現在不是跟他在一起麽?不過就是沒辦證兒而已,算是……非法同居。呵呵。”
這時候,旋轉木馬停了下來。
爽妞兒走到栅欄邊上,伸出手準備接三七和衛舒子,臉上又恢複了母性的笑容,似乎剛才那點兒憂郁勁兒,完全沒有過。
将三七放到地上,她抱着衛舒子:“來,寶貝,媽媽抱……”
“媽媽,這個馬兒好小,衛舒子想騎大馬……那種可以跑很遠的馬……”這段時間又和父母生活在一起的衛舒子小朋友,心情是倍兒好的,那張小臉兒上的笑容看起來比陽光還要燦爛。
“乖,下次讓你爸帶你去騎。”舒爽親親兒子的臉頰,滿臉都是喜悅。
揚着小嘴笑得咯咯的,衛舒子提了要求:“我要和姐姐一塊兒去。”
舒爽捏了捏兒子紅撲撲的小臉,笑道:“好好,和姐姐去。”
咧着小嘴,衛舒子小朋友的臉上開心得不行。
現在,小小的他已經完全擺脫了愛哭鬼的行列。
因爲三七姐姐告訴他,隻要他每天都開開心心的笑,媽媽的心情就會很好,隻要媽媽心情很好,爸爸的心情就會很好,隻有媽媽和爸爸的心情好了,對他才會更好。
他發現,三七姐姐說得話,全部都對,一一應驗後,他俨然已經成爲三七的小跟班,不管她說什麽,他都信。
要說三七小美妞最大的功勞,那就是徹底的改造了衛舒子。
她各式各樣的理論幾乎貫穿他的整個童年時期,包括對幸福的理解和定義。所以,他對三七的這種情感依賴持續了很多年,持續到他成年,持續到他結婚,持續到他也做了父親。對連三七,他永遠都是言聽計從,不管她怎麽作他,不管她怎麽收拾他,他都心甘情願。
而隐忍在他心裏的别樣感情,他從來都沒有提過一句。
當然,這些,都是後世的話題了。
看着這兩個玩得起勁兒的孩子,連翹壓下了想立馬回家的想法,又帶着孩子玩了幾個兒童項目,其間又上了一次廁所。兩個小孩兒樂得像兩個小戰士似的,玩得開心得不行,額角上全都是汗,頭發和身上都被汗濕透了。
和爽妞兒商量着,她倆正準備帶着孩子回家呢。這時候,一個小男孩兒帶着哭聲沖了過來,抱住了連翹的小腿,嗚嗚地抽泣着哭嚷:“嗚……阿姨……我的媽媽走丢了……我的媽媽沒有了……嗚……”
小男孩兒看着也就三七那麽大,或者還要大一點兒,圓圓的小臉兒上滿是淚水,看着怪可憐的。
一見這狀況,旁邊的兩個警衛對望了一眼,就想過來拉孩子。
然而,世界上沒有一個做了媽媽的女人能狠心拒絕這種哭泣的小屁孩兒的要求。
同樣,連翹也不能。
擺了擺手阻止了警衛,懷着孕的她彎不下腰,隻能用手輕輕拉開小男孩兒,微笑着問,“小朋友,你記得媽媽的電話嗎?”
小男孩兒搖了搖頭。
“知道你的名字麽?”
這次小男孩兒點了點頭,扁着小嘴還是不停的抽泣,“阿姨,你帶我去找媽媽好不好?我媽媽剛才在那邊兒?”
說完,小男孩用手往水族館那邊兒指。
笑着揉了揉小男孩圓滾滾的大腦袋,連翹笑着說,“我讓這位叔叔帶你去兒童樂園的管理處,讓那兒叔叔阿姨用大喇叭告訴媽媽,讓媽媽去接你好不好?”
小男孩拼命搖着頭,哇哇哇的大哭:“阿姨……我媽媽在那邊兒……你帶我去。”
爲難地望着舒爽,連翹看着這眼淚不停向外冒的孩子,“爽妞兒,要不然你帶他過去看看?”
她是孕婦,行動不便。
“好。”舒爽笑着點了點頭,将衛舒子放了下來,就要去抱那個小男孩兒。
可是,孩子卻别扭的躲開了,他不要舒爽,非要連翹帶他去……
老實說,換了以前連翹肯定不會懷疑什麽,畢竟是這麽小點兒的孩子。但是這一刻,她突然覺得有些奇怪了,按理說都是不認識的阿姨,這小屁孩兒幹嘛非要找她啊?
含笑的眉目斂了斂,她撐着腰環顧着四周。
人來人往的兒童遊樂園,熙熙攘攘地人群,大多都是帶着孩子的家長。不同的面孔,千篇一律的做着同樣的事兒,看不出什麽異常來。
或者說,有異樣,在這樣的地方,也發現不了。
大着肚子的她,現在行動非常不便,所以心眼兒也謹慎了許多,畢竟她賴以自保的拳腳工夫都不好使了。
略一思索,她顧不上這孩子的哭鬧了,讓一名警衛抱了小男孩兒便送到了遊樂園的管理處。孩子的父母不管怎麽弄丢了孩子,一定會聽到遊樂園的廣播的,就算聽不到廣播,管理處也會想辦法。
做完這一切,她和爽妞兒拖着孩子,大着肚子慢騰騰邊說邊笑出了兒童樂園,上了車徑直離開。
而遊樂園的水族館,一個男人陰鸷的目光越發冷硬。
剛才這一出,他不過是試試水。
如今,這個女人要麽就在景裏,要麽出門也是戒備森嚴,他該怎麽才能下得了手?
從兒童樂園出來,司機先送了爽妞兒母子回家,路上遇到阻車,再繞了一大圈兒回到景裏,屬實花了不少的時間。
因此,到家的時候,已經下午六點了。
一下車,連翹便發現火哥的車停在那兒。
咦,今兒他怎麽會這麽早就回來?
客廳裏,小久陪着沈老太太在聊天,兩母女不知道說起什麽好笑的事兒,臉上洋溢着暖融融的笑容。尤其是小久,臉上燦爛得像朵花兒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