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這件事兒,爽妞兒話裏話外一大堆抱怨。
可是,哪怕她說得天花亂墜,連翹還是不敢完全相信。
畢竟,感情這種事兒大多數時候聽不得一面之詞,每個人站的角度不同,觀點就不同,對待事情的看法就更是不同。
如果換了别人她覺得或者還有可能,就沖衛燎對舒爽和衛舒子那股子疼愛勁兒,怎麽着也不可能綠杏出牆迎風招展吧?
“爽妞兒,就算那女人有那份兒心思,我也不相信衛大隊長會那麽做,他吧,看着挺痞的,不是那麽不靠譜的男人!”
翻着白眼珠子,爽妞兒極其怨念地說:“愛信不信,你以爲還是熱戀的時候啊?人啊,都是會變的!兩口子在一起久了,多枯燥乏味兒啊,黃臉婆再怎麽好,哪裏有狐狸精來得有味道?”
連翹看着她,默了!
對爽妞兒和衛燎的事兒,因爲她離開那長達六年的空白期,所以知道得并不是特别詳細。
不過,七七八八也大抵知道一些。
衛大隊長在曆經一年時間的風裏來雨裏去,在解放軍報外面蹲點兒守候,好不容易才重新赢回了爽妞兒的感情,又加上來自家庭的颠簸和折磨,兩個人好不容易才克服了重重困難,共同走過了艱辛的路程,如願以償地成就了這麽一段姻緣。
到如今,又怎麽可能不去珍惜呢?
可是……
當她把自己領悟的這些大道理洋洋灑灑地告訴爽妞兒的時候,卻得到了她壓低嗓子咄咄逼人的反問。
“連子,說我的時候你挺得勁兒,那你爲什麽不相信你家邢大首長?你不照樣兒在别扭麽?”
呃,到也是……
被爽妞兒這麽一句鼻子不是鼻子,臉兒不是臉兒的抻掇後,連翹的臉黑了又紅,紅了又黑。
最後,她愣住了!
估計這就是局中之人和局外之人的區别吧!
站在外人的角度覺得挺小挺簡單的事兒,對處在僵局中的人來說,卻是一道怎麽也解不開的難題!
還是古人英明,一句話就整明白了!
情之一物,剪不斷,理還亂!
兩個女人,陷于了沉默,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一番深思熟慮之後,連翹先開口,意味深長地淺笑着望爽妞兒:“姐妹兒,還是你說得對。其實吧,有的時候,事情也許真不是我們想的那樣兒,隻不過就是落不下心裏那口氣。”
贊同的點了點頭,爽妞兒也歎。
“诶!你是不知道,那個姓孟的女人忒他媽不是個東西!自己死了老公,還見不得别人家庭和睦!呵,把自己整得跟個二十四孝的兒媳婦兒似的,伺候着我家婆婆。現在啊,更是和我婆婆倆合着夥兒的來整我……實事上,當初我和衛燎結婚,我婆婆就尋死覓活的反對,什麽辦法都用盡了來逼他,要不是我後來懷上了衛舒子,估計到現在她也未必會松那口。”
舒爽的語氣越說越哀怨,那語氣裏渲染着那股子濃濃的無奈,不禁讓人扼腕。
名門難入,連翹又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
自古以來,婆媳就是天敵,不對盤的原因大多就是因爲那個對彼此都最爲重要的男人。
當初她和衛燎的結合,本來就是衛家人在逼于無奈的情況下答應的,現在她婆婆一直喜歡的孟若珍又死了老公,再被這女人一摻和,心裏不免又燃起了搓得她和衛燎在一起兒的熊熊大火了。
火燒到的人,自然是爽妞兒!
反正孫子是他們衛家的,趕跑的隻是兒媳婦兒,他們也沒有什麽損失!
老實說,這是一個很俗套的故事,可是卻現實得讓連翹忍不住有些替爽妞兒難過起來。
兒子都三歲了,還得受這份罪兒!
這麽一比較,就覺得自家老婆婆好了,沈老太太從來都不會多說她一句,什麽事兒都幫她想好,那種好是打心眼裏帶着的,不是裝出來的。甚至于,跟她的關系比跟火哥還要親密得多。
歎了歎,她反過來安慰爽妞兒:“姐妹兒,咱挺一挺也就過去了,隻要你倆感情好,又不用跟婆婆過一輩子!她總得挂在你前面吧?”
“時間最不靠譜,世間哪有永恒的愛情?!”爽妞兒輕笑。
是啊,有麽?
連翹也疑惑了!
世間之上,如果真有‘山無棱,天地合,乃敢與君絕’的愛情,那麽爲什麽終成眷屬的有情人那麽多,能白頭偕老還幸福美滿的卻很少?
“咱得往好的方面想!”她的語氣有些無奈,有些憐惜,更多的是勸慰——
安慰她,也是安慰自己!
不過,她也真的不太相信那個孟若珍能有那個本事。
如果她要真那麽能,能将爽妞兒和衛燎這倆好得都恨不得揉進彼此身體裏的冤家給拆散了,那麽,隻能證明是他倆的婚姻不夠堅固。
京都市第一看守所。
烈火,當空。
四周高高的鐵絲網裏,關押着許多向往自由的靈魂。
一般來說,犯罪嫌疑人在法院還沒有開庭審理之前,都是暫時關押在看守所裏面的。
易安然也是一樣。
這時候,所長的辦公室裏,氣氛有些低壓,所有人屏聲息氣着。
滿臉冷冽陰沉的邢烈火手裏拿着一個宗卷,那是刑偵大隊對易安然的調查問卷和審訊資料。
他,皺緊了眉頭。
在他的旁邊兒,站着負責這個案子的市公安局刑偵隊長和第一看守所的所長。被他身上那種又陰戾又冷冽的氣息給瘆得,他倆大氣兒都不敢亂出,一動不動不敢吱聲兒,等待他發話。
良久,看完了,他才冷聲問。
“就這些?”
“是是,就這些了,她什麽也不肯說,就連證據确鑿的煤氣洩露案她也不肯承認……我們……我們看在易處長的份兒,也不好太過爲難了她!”
刑偵隊長說得斷斷絕絕,但話裏的意思表達明确了,嫌疑人不認罪,他們也不好動刑。
畢竟是易處長的親妹子……
而且,她的關系也比較複雜,又扯上邢家……
冷冷地哼了一聲兒,邢爺将資料遞還給了他,又對着旁邊杵着的看守所長說。
“取消區别待遇,該怎麽辦還怎麽辦!”
“可是,易處長那邊兒?!”
邢烈火望向那個所長,目光裏滿是冷冽,“你說是易處長大呢,還是法大呢?”
“這個……是……法大,法大……”腦門兒一熱,看守所長被這句話駭得直冒汗,他哪敢徇私枉法啊!
眉目一沉,邢烈火沉吟幾秒說:“這樣吧,回頭我給市公安局發公函,因爲她的案子還涉及到一件軍事機密,所以如果她還不交待,我會派人來提審……另外,關于遠陽集團的,如果交待了,也得先保密。”
怔了一怔,刑偵隊長點了點頭,表情知道了,接着又問:“首長,你今兒不去見見她?她說隻要見到你,什麽都交待!”
換了任何人這時候應該都會選擇走這條近路。
可是……
邢爺很快便擺了擺手,來這兒的路上他仔細尋思明白了,該怎麽解決就怎麽解決,何必爲了這事兒弄得夫妻間有隔閡呢?
“不見了,不交待就給我死關着,看誰耗得過誰!”
“……”無語地望着他,兩個人都覺得不可思議,剛才見他到看守所的時候,都認爲他是要來見易安然的。
誰知道,事到臨頭又變了……
冷冷的一勾唇,邢爺的視線掃向了他倆疑惑的目光,倏地一臉嚴肅地說,“老子後院都起火了,還見什麽見?我夫人不喜歡,沒有辦法!”
“……”
兩個人呆愣着,不好接嘴了!
早就有耳聞這位太子爺是個妻奴,但沒有人敢相信,今兒聽他親口承認,就不得不相信了。
然而,更加讓他們想不明白的是,究竟是個什麽樣的女人才能降住這麽一隻猛虎啊,降住還不算,還能遠遠的地将繩兒給攥在手裏。
換句話說就是,太子爺見與不見易安然,那位夫人也不可能會知道不是?
再說了,現在新時代的男人,誰在家裏還沒說過幾句謊話哄老婆的啊!
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好了!就這樣吧,我就先走了,記住我說的話,該怎麽審就怎麽審,實在不行,我會派人過來審訊——”
冷冷地說完這句話,邢爺沒有再哆嗦,轉身就往外走,先的時候接到電話說連翹出了景裏,想到她還懷着孕,他這會兒心急火撩的呢。
不曾想。剛到門口,就遇見了帶着兩個下屬走進來的易紹天。
兩個男人,四目相對。
哪怕過去了這麽多年了,彼此之間的那點兒嫌隙,還是沒有辦法消散。
兩個男人今兒都穿着正式的制服,邢烈火那身兒筆挺的軍裝下襯出來的迫人氣勢自是不必多說,實打實的冷冽逼人。
而已經戴上了副警督警銜的易紹天,同樣是個筆直俊挺的男人,那張看上去略顯憔悴的五官上,讓他更是憑添了一種滄桑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