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艾擎歪了歪腦袋瞧她,戲谑似的笑容似舊,緩緩地吐了一口煙:“喂,你該不會自做多情,以爲我是因爲你吧?”
“放心,我當然不會。”
他既然選擇了回避,連翹自然也不可能去揭開他的傷疤,因爲,她清清楚楚地知道這個男人的驕傲,而他更是她非常重要的朋友。
“愛情,那我走了啊,有空咱再聊,大家都在一個城市,也不是見不着。”
“好,去吧。”艾擎笑着揮了揮手,坐在老闆椅上沒挪動。
又沖他認真地笑了笑,連翹轉過身向外走,不過幾句,就聽到他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小騙子……”
習慣了他這樣不太正經的稱呼,連翹也不以爲意,腳步頓住轉過身來。
“咋了?大總裁,還有啥事要交待啊!”
“……”
“你怎麽了?要說什麽趕緊說!”她又重複的問了一遍。
他臉上太過明顯的落寞,坦白了說,讓她心裏很不好受!
她很想過去抱一抱他給他鼓勵,可是她不能夠。
她很想握一握他的手給他堅強,可是他不能夠。
她唯一能做的,隻是微笑着看着他的眼睛。
沉吟幾秒,艾擎勾着唇笑了,“沒什麽,就是希望咱倆一直都是好朋友。”
“廢話,難道不是?”
連翹心裏松了一口氣,他這麽說的目的看來是準備放下了,于是沖他揮了揮手,她笑着轉身離開了。
轉身之後,總裁辦公室裏的艾擎卻轉開了臉,再次将身體面向了窗外。
在他的生命裏,人來人往,他都沒有這麽深刻地記住過誰。
愛上一個永遠都得不到的女人,還找不到回頭的路,他該怎麽辦?
等着粉身碎骨吧。
時光留不住,轉眼又溜走了好幾天。
從慕天集團回來後,火哥一句都沒有問過她和艾擎談話的具體内容,而連翹的小日子,還是那麽順風順水的過着,很妖娆,很平順,不管走到哪兒,别人對她都是小心翼翼。
這感覺……
讓她覺得就跟自己懷了個龍胎似的,誰都拿她當個寶兒。
她的日子太閑,火哥的日子太忙,三七在幼兒園适應了,一天不去都鬧得慌,喜歡上小朋友了,而小久姑娘整天的陰沉着臉沒有點兒笑容。
在這個家裏,唯一和她一樣閑的就是沈老太太。
所以,閑着沒事兒的時候,她就陪着婆婆在景裏的園子裏東轉轉西轉;要是實在閑得沒事兒呢,她就捉弄捉弄每天定時到家裏報道做衛生的柳三娘和邢三妹兒,到也是悠哉。
可是,不管多麽的喜悅和平順,在這個家裏始終彌漫着一股陰霾,它一直存在着,那就是小久姑娘的情緒。
壓抑,壓抑,還是壓抑!
因爲,謝銘誠那邊兒,始終沓無信訊。
而邢烈火能夠糊弄妹妹的理由隻有一條了,那就是告訴她說任務期限是三個月,他這任務還沒有完事兒呢,怎麽可能回得來?
至于其它更具體的事兒,他隻能用一句涉及軍事機密将妹子給打發掉。
他在等,盡管心裏知道希望已經渺茫了。
一邊兒瞞着妹妹,一邊兒還得隐瞞謝家的二老,邢爺心裏的滋味兒不會比任何人好過。
漸漸地,邢小久也就不再問了,照常的上班下班,公司的事兒也沒落下,不過回家之後就一個人悶在房間裏,也不再和誰交往,更是誰也不再多談,不知道她在搞什麽。
她這個樣子,讓連翹和老太太都看得直歎氣,然而這種事兒,勸了也是白勸,也沒有人敢勸,在家裏,火哥和翹妹兒都不敢再提半句謝銘誠的名字,就怕觸到她崩潰的神經。
雖然火哥的嘴上沒有說過,可是連翹心裏慢慢地認定了一個事實,謝銘誠沒了,還有天蠍那兩個突擊隊的戰士,已經陣亡在了那遙遠的A國北部大沙漠。
而且,因爲這事兒的特殊性,他們不可能得到烈士的榮譽和待遇,更不可能有半點兒的功勳,就這麽永遠的沉寂下去了,就連軍内也不可能會有半句關于此事的通報。
人的消失,就是這麽簡單。
但是,心裏卻又不可避免地還抱着一絲僥幸的心理和希望。
萬一出現奇迹呢?!
人生,這兩個字從寫法上來看簡單得都不行了,可它對每一個人來講,都是一部獨屬于自己的複雜連續劇。
主演是自己,其他的人全是配角兒,這部連續劇一天一天的上演着,總在裏面演繹着各種各樣的酸,甜,苦,辣。
自然而然地,在這部連續劇裏,不論發生什麽樣的意外都是極有可能的。
上一秒是愉快,下一秒可能就是驚吓;上一秒是憂傷,下一秒興許就是驚喜。
總而言之,人的生命,最大的魅力就在于永遠都不會有人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些什麽。
眼睛一閉,一睜,日子一溜兒,眼看就到了七月的最後一天。
明兒,八一了!
八一建軍節,在這個獨屬于軍人的節日裏,不管是什麽樣兒的軍事單位,也不管慶祝活動的隆重程度,多多少少都會有一些慶祝,大到搞軍區的聯歡會,小到給戰士們加餐。
不管怎麽說,八一節,在軍内,總歸是個極爲喜慶的好日子。
終于,沉寂了許久的紅刺,又有得熱鬧了!
失去了的戰友,永遠犧牲在了遙遠的異國他鄉,不會再回來一起過節了,但是,軍人麽,堅定的意志是必須存在的,對于他們而言,也許下一次就會輪到自己,日子總得繼續下去,爲了戰友,也得去迎接更多的挑戰!
這天早晨,一大早火哥就走了,說是要在總部主持召開一個連級以上的軍官會議,主要就是讨論有關于‘八一建軍節’活動的具體安排。
還有一個就是要單獨見冷枭,研究和讨論一個對天蠍第一第二突擊隊全體陣亡士兵的家屬進行撫恤的方案出來。
這件事兒,雖然明面上不能多說,不能按烈士處理,但對于自家兄弟,該發放給家屬撫恤金還是一分錢都不能少的——
火哥走了之後,連翹一直賴在床上睡到了十點,腦子裏暈暈沉沉,浮浮沉沉的,直到沈老太太有些不放心的進來瞧她。
“丫頭,你是不是哪兒不舒服?”
“媽,我腦子有點暈,好像感冒了……”
說完,她猛地打了個噴嚏。
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的天氣越來越熱的原因,一向健壯如牛的她似乎有了點兒中暑的症狀,四肢酸軟無力,渾身疲軟不堪,本來孕期反應就特别強烈,再加上這麽感冒了,還真的有些難受起來。
她的身體其實是蠻好的,傷風感冒什麽的都挺少,這回竟然生病了。
以前有人說不常生病的人,一旦生起病來會更加嚴重,看來這話,果不其然。老實說,她并不是那種嬌生慣養的孩子,也不是受不了熱吃不了苦的人,可是這一不舒服總覺得胸悶氣短,弄得整個人心煩意亂,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又不敢随便吃藥,多煩人啊!
她煩,她燥,而沈老太太卻比她還要着急,跺了跺腳就走了,嘴裏念念有詞:“哎喲,怎麽會感冒呢?!怎麽會感冒了咧?!”
好吧,連翹也想不通!
懷孕的女人本就容易胡思亂想,想到生育吃藥什麽的會不會對孩子有影響啦,想到肚子裏懷的是萬一要是個女兒火哥該多失望啦,想到……反正沒有一項是往好的方面去想的,越想啊,整個人的身體似乎就越輕。
腦海,腦海,不過十幾厘米大的地兒,其中包羅萬象的,卻是萬丈深淵啊!
将冷氣開到最低,又覺得有些冷,她将自己的身體蜷縮成了一團兒整個地裹進了被子裏,就隻露出一顆腦袋來,閉着眼睛想事兒,一個人在那兒瞎糾結。
迷迷糊糊中,不知道時間滾動了幾圈兒——
“連翹。”
随着低沉一聲傳來,一個男人急匆匆地闖進了卧室!
當然,除了火鍋同志沒有别人!
半睜開眼睛,她吸了吸鼻子,嗡聲嗡氣地問,“你今兒不是忙麽,怎麽跑回來了?”
“寶貝……你生病了?現在感受怎麽樣?”
沒有回答她的話,男人因爲擔心的聲音一聽就十分着急,他是接了老媽的電話從部隊裏急匆匆趕回來的,就十萬火急的跑上來,這會兒額門兒上都是汗兒。
下一秒,他就查覺出這間屋子裏的冷氣開得太足,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怎麽開這麽冷?”
“我熱!”連翹咕哝了一句。
邢爺蹙緊了眉,“熱,你幹嘛又捂那麽緊的被子?”
“不捂被子我會冷的。”
這話,太不講道理了!
可是,腦子裏迷迷糊糊的她,也覺得自己和這個男人扯不清楚。
好吧,和病人沒有什麽可說的!
邢爺伸手就将冷氣關小,又輕輕把她被子拉開一點兒,将她拖了過來,輕輕地探了探她的額頭,“還好,不燒!周益馬上就過來了,寶貝兒,你受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