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邢爺心裏偷着美呢。
早晚得把連翹的事給人一個交代,這豈不是剛剛好?所謂擇日不如撞日,這種場合再好不過了,有人挑釁那就更好,還能堵得他家老頭兒想反對也得噎在喉嚨裏。
一舉兩得,最後的賺家,還是他自己。
帶着媳婦兒在壽宴廳裏應酬了一大圈兒下來,看了看她的小臉兒,他有些心疼了。
他女人平時很少穿這麽高跟兒的鞋子,可是爲了配合他的身高,今兒她特意穿了一雙十厘米的高跟鞋,這麽在大廳裏走來走去的,指定腳趾都磨破了。
而且,他知道這小女人最讨厭這種場合。
想了想,他小聲地俯在三七耳朵邊兒上說了幾句,小屁孩兒的配合默契度簡直讓他詫異。
幾分鍾後,小三七就吵着要喝水,要去玩,要上廁所,這兒很悶很悶……
于是,他借此就将這時候其實不太合适離開的連翹和女兒帶到了裏面的休息偏廳。
這時候裏面沒有客人,又清淨又舒服,剛好能讓她們兩母子休息一下。
一進屋,他攔腰就将她抱到了沙發上坐好,然後蹲下身來将她的腳上那雙高得離譜的鞋子給脫了下來,反反複複的瞅着她的腳。
果然,好幾處都紅通通的,還好,沒有磨破皮兒。
大手輕輕地替她揉着按着,他臉上那表情啊,就像自個兒被刀捅過似的難受:“很疼嗎?”
疼麽?
腳肯定是疼的,可是看到那種心疼自己的表情,從那張在外人面前總是冷酷得掉渣的俊臉上流露出來,心裏又覺得暖和得不行。
桃林千裏,隻取一枝。
想到他剛才說的這句話,看到蹲在面前替自己揉腳的男人,她咬着下唇搖了搖頭,又狡黠一笑。
“有這麽優秀的捏腳工,我哪裏還會疼呢?”
聽到她軟膩膩的調侃聲兒,邢爺擡起頭來,與她的目光一對視,不禁牽唇莞爾。
他喜歡她這個樣子,笑得像隻小狐狸……
“算你得瑟,小畜生!”
罵的是難聽的話,可是語氣裏那濃濃寵溺誰都聽得出來……
替她穿上鞋子,他站起身在她和三七的腦袋上各揉了幾下,“我還得出去應付一下,你們娘倆兒就在這休息,那邊兒有水果,三七,去給媽媽剝個橙子……”
“知道啦!”
翻了翻白眼兒,三七乖巧地過去拿水果。
真想不通,爲什麽全天下的孩子都比媽金貴,到了他們家老媽第一,除了老媽,還是老媽第一……
“沒天理!欺負小孩兒……”
爽朗的笑了笑,邢爺趁孩子背過身,俯下身在她唇邊偷了一個香吻,才轉身出去了。
瞧着窗外園子裏,夜幕下的樹木剪影,連翹心裏很踏實。
坐在沙發上吃着女兒剝的橙子,有一句沒一句的唠着小屁孩兒那點兒夢幻和科幻的動畫片兒,覺得生活真是不錯的。
大概是喝多了水,小三七這會兒真的鬧着要上撒尿了,急得跟耍猴兒似的直跳腳,連翹又好笑又好氣地趕緊帶着她往裏面的衛生間走。
這丫頭有憋尿的壞毛病,每次非得憋到不行了才上廁所。
三七一邊拽着穿高跟鞋的老媽,一邊急吼吼,“老媽,快走兒,要出來了,要出來了……”
急步跟上,連翹打趣兒,“你不是天才兒童麽?撒尿都不會早點兒叫?”
“天才也有童年,我還沒長大呢!”
帶着終于舒服了的三七小美妞兒從廁所出來,連翹一眼就瞧到了站在廊裏狠狠抽煙的易紹天。
一身裁剪得宜的休閑西服将他的身材襯得挺拔欣長,俊朗依舊的臉上明顯憔悴了不少,眸底那抹憂郁滄桑感似乎越來越濃烈了,指尖煙火的泯滅裏,她能看得出來他似乎過得并不好,不是說升官兒了麽,都副警督了……
腳步微微一滞,他的陡然出現,讓連翹心情頗有些複雜。
這個男人愛過她,負過她,傷過她,也救過她,幫過她,對她好過,現在估摸着還對她好,可是戀人做不成,朋友做不成,還算是個親戚吧,往後擡頭不見低頭見的時候忒多,總這麽别别扭扭的也不太好。
她不笨,當然知道他是在這兒堵自己,做着心理建議,想着應該怎麽應對。
看到她娘倆出來,易紹天掀了掀唇,到底還是沒有笑出來,接着彈了彈手裏的煙灰,然後又忽忙地摁滅,規規矩矩地将煙蒂丢到了垃圾筒裏,打量她的目光灼熱而專注。
其實,剛認識她的時候,他是從來不抽煙的,而這些年,煙瘾卻越發大了。
視線裏的女人,越發好看了。
當然,以前的她就很亮眼,很漂亮,可那時候到底年歲小,也就是一朵含苞滴露的花骨朵,而現在卻是一朵熱情綻放的妖豔花朵兒,遠遠的都能聞得到芬芳似的,那種吸引力對男人來說是緻命的。
目光越發的灼熱,他不是故意的,可是就是完全沒有辦法控制自己的眼睛,一身兒寶藍色的鑲鑽小禮服,其實很保守,卻将她纖細修長又不失優秀弧線的身材給襯托得極緻的美好。
那腰兒,那裙下的小腿,每一個弧度恰到好處,卻能撩起他最深的渴望。他一直知道,她對男人的誘惑力。
有時候想想就很奇怪,那時候的自己究竟是怎麽屢次說服自己放過她的。
目光切切,戀色楚楚——
見他堵在面前,瞧着自己卻不說話,連翹想了想索性繞過他就想走。
回過神來的易紹天有些尴尬,閃躲着自己的視線,追了幾步,“……翹翹,我就想問問你,你還好嗎?”
客氣地點了點頭,連翹拉過旁邊的三七給他介紹,“三七,叫姑父好!”
姑父?!好滑稽的關系。
易紹天自嘲地挑了挑眉,唇角勾起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目光略過她平靜無波的臉蛋兒,然後落在小人兒身上。
“三七,叫易叔叔。”
“姑父!”
眨了眨眼,三七的笑容很甜,但她是個聽話的好孩子,媽媽說叫什麽就叫什麽,雖然這男的長得也蠻帥,挺符合她的審美觀的,可是她也沒忘了她老爹對她的耳提面命‘越帥的男人越危險’。
沒錯兒,她不僅得維護老媽的權利,也得替老爹守着後院兒,他倆那可是簽了協議書的。
易紹天臉色微微一僵,黑眸微微沉了沉,憐愛地摸了摸她的小腦袋,也不再分辨,任由孩子叫了。
“真乖,這次沒帶東西,下回給你補見面禮。”
“好,謝謝姑父!”小三七果真是好孩子,直往人傷口上灑鹽。
心裏微窒,易紹天視線再移到連翹臉上時,目光裏除了悲涼也有些欣慰,好幾秒才笑着說。
“翹翹,老實說,能看到你能平安的活着回來,還收獲一個這麽漂亮的小丫頭,我很開心。”
沒有用過多繁雜的形容詞,一個很簡單的開心,就是他的全部心思。
除了開心,還是開心。
即便這個女人不屬于她,但隻要她活着,讓他能遠遠的看着她,那也總比靠回憶來想象好過了太多。
“謝謝!”連翹輕輕笑了,人家真誠的祝福她也不好意思不理睬,“那次的事兒,一直沒有來得及和你道謝,後來聽說你病了兩周才好轉,實在是抱歉了。”
愣了愣,易紹天沒料到她還能記得這事兒。
那次軍演掉入戰術陷阱是他與她的最後一次交集,可是他之所以病了兩周,不過是借着淋雨感冒的事兒,來治療自己心裏那道傷疤罷了。
“言重了,你沒事兒就好。”
見到他滿眼的憂郁,皺了皺眉,連翹還是問了,“你……還好吧?”
易紹天輕笑,瞧了瞧腳尖兒,“還行……”
連翹眉頭微皺,覺得這麽沒營養的對話太糾結,而且兩個人也沒有什麽可說的了,除了尴尬還是尴尬,于是伸出手将三七抱了起來擡到臂彎裏就準備走了。
“那……我先走了。”
“翹翹——”易紹天猛地伸出手想拉她,想了想又放棄,垂了下來,“等一下……”
“還有事兒麽?”
“老實說,我真的沒有想到,你知道了你爸的事兒後,還能跟他在一塊兒過。”易紹天說着,似乎自嘲似的苦笑了一下。
她對自己半點兒都不能容忍,卻能容忍他殺了她的父親,這個中的差别,真不是一點半點。
這句話成功引起了連翹的注意,她立馬頓住了腳步,回過頭來詫異地問,“你知道這件事兒?難道,你也認識我爸爸?”
陷入回憶,易紹天心情很複雜,“當年我跟邢帥是戰友,挺不錯的哥們兒,你爸爸是我們的隊長。”
沒錯啊,聽火哥說過,那時候,他倆的确是戰友來的!
那麽,他知道這事兒也就不奇怪了!
連翹心裏稍稍思量之後,又緊追着問了一句,“那我爸的事兒你都清楚麽?”
望着她目光裏的期待,易紹天無奈地搖了搖頭,“這事兒是邢帥辦的,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