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全場嘩然。
任何,機密,誰還敢多問?
然而,邢爺淩厲的眸光掃了一圈兒議論紛紛的衆人之後,再次落到了旁邊的小女人身上。
倏地,他手臂伸過就攬緊了她的腰,俯下頭慎重地在她平靜的面頰印上了一吻。
連翹心裏一悸,男人抱着女兒的大半個身子都俯了過來,竟然在衆目睽睽之下吻她,而他身上那種野性的男人氣息充盈了她的鼻端,他的手心,更是幹燥而溫暖,烙在她的肌膚上,讓她覺得一片滾燙。
面紅耳赤地任由他吻着,她的心裏,如同小鹿兒般亂撞。
此情,此景,火哥……
溫柔的吻過她,而邢爺再擡起頭時,目光卻淬煉成了冰,話說得冷冽逼人,“她們是我邢烈火這輩子最重要的兩個女人,一個是我的愛人,一個是我的女兒,誰要是想背着我整什麽幺蛾子,别怪我翻臉不認人。”
說完這番話,他冷硬的唇角輕揚,詭異地笑了笑,可是哪怕是笑着,那股子冷冽逼人的勁兒,還是讓人汗毛倒豎。
誰都知道他不僅僅隻是在宣布,而是帶着警告和挑釁,那氣場強大的眼神兒裏的倨傲和不屑,是獨屬于邢烈火似的威脅。
這種自信,這種冷漠,這是完美的強者氣場,就算給别人機會,也不是誰都能展現得出來的。而此時,坐在主位上的邢老爺子,銳利的眼光始終盯着兒子,複雜裏帶着欣賞,又帶着擔憂還有一些别人看不懂的情緒。
不過,他始終沒有說話。
而連翹的心裏,五味陳雜。
激動,震驚,感動,幸福,兼而有之。
幾秒種的沉寂後,大廳裏突然爆發了一陣陣的掌聲,還有錦上添花的恭賀聲,氣氛很快便熱鬧了起來。
見狀,一直看戲的邢子陽含着笑慢條斯理地蹲下了身去,替還在生悶氣的邢奶奶撿起了拐杖,那态度又溫和又恭謙,名門子弟一貫的優雅展露得宜,道歉也很迅速。
“奶奶,别生氣了,少東他不懂事兒,不過也算是爲了大哥好不是?”
接過他手裏的拐杖,邢奶奶看向他的目光裏多了一些失望和深不可測的光芒,飽經過嚴酷戰争洗禮的邢奶奶,對人生的真實感悟和這些小輩們相比較,又自然更是不同。
一句模棱兩可的話,她說得極淡,“奶奶年奶大了,手抖不過掉了拐杖,子陽你還年輕,這手啊要是抖了,可就沒有拐杖可以掉喽。”
“哪能呢,奶奶放心好了,”邢子陽輕輕笑了笑,而奶奶話裏的那些潛台詞,他不敢回應。
不過,他還真是沒有想到這一點,大哥會用這套詞兒來堵住悠悠衆口,不僅理由充分合理,還讓人家不好懷疑,又給自己貼上了爲了國家榮譽不惜犧牲老婆的正直标簽。
狠!絕!
遠遠的角落裏,一直皮笑肉不笑的邢婉,陰寒的眸光掃着那個滿臉幸福的女人,半晌又偏過頭去望着陰沉着臉的易紹天,“你是不是很難受啊,心裏是不是很痛苦啊?”
冷笑一聲,易紹天目光深深地望着那抹窈窕有緻的身影,下彎的嘴唇帶着對邢婉的不屑。
“我替她高興。”
以己之心渡人,邢婉覺得挺能猜度他的想法的,“别裝了,心裏痛苦得都快要撞牆了吧?!”
冷淡地掃了她一眼,易紹天眉目裏全是涼意,“我跟你不一樣,邢婉。”
“天哥……”一把拽住他的胳膊,邢婉剛才還驕傲得像個公主似的樣子突然又蔫兒了,聲音裏更是帶着悲涼和委屈,小聲的說,“你不要這麽對我了,成不?過去的事兒都是我錯,我知錯了,是我對不住你,但我這都是爲了愛你啊,都這麽多年,你還不能原諒我麽?”
“你覺得呢?”
“天哥……”邢婉滿目都是哀傷。
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易紹天挑釁地揚起唇角,笑了,“你不是總問我爲什麽會娶你麽?想不想知道?”
“爲什麽?”邢婉拉着他的手有些發抖。
似笑非笑地望着她,易紹天眼底閃過恨意的光芒還有一種報複似的快感,俯下頭在她身邊輕聲說着,“娶了你,我一輩子都不會去愛你,不會對你好,更不會碰你,這就是我對你最大的報複。”
“不,不,天哥,别這樣說,我知道你是喜歡我的……”邢婉搖着頭,捂着嘴小聲說,卻不敢将自己的痛苦和驚慌展露在衆人的眼前。
她一直以爲他肯娶自己,而他倆又發生過那層關系,是塊兒石頭對他好也能給捂熱乎了,總有那麽一天她能挑破那張冰紙,像一般夫妻那樣恩愛的過日子的。
然而這麽多年過去了,易紹天還是當初的易紹天,而她邢婉除了高貴的身份,揮霍不盡的金錢,失去的卻越來越多,青春,美貌,年齡,都在不斷的流失,渴望男人的愛也越來越甚,可是,寂靜的夜裏,冰冷的大床上躺着時,她和知道,自己其實什麽也沒有……
正在時候,恢複了熱鬧的大廳裏,賓客們各取飲食,突然又響起一聲尖銳而突兀的女聲——
“大家停一下,我有話說。”
又怎麽啦?
壽宴廳裏,再次鴉雀無聲,大家紛紛望向聲源處,猜測着這個女人是誰?
一身名牌的套裝禮服沒法兒掩飾她的憔悴,還沒有辦法遮住她臉上還有脖子上那些露在外面的駭人傷疤,有些是利器劃的,有些明顯是被煙頭燙傷後留下來的。
老實說,連翹駭了一下。
雖然過去了六年的時間,這個女人,樣子變了,但她還是從她的聲音裏分辨了出來,她正是當年弄壞她的降落傘,讓她差點兒從飛機上跳下來摔死的常心怡。她臉上和脖子上那些明顯的傷疤不用多說,自然是幾年的牢獄之災造成的。
她知道常心怡坐牢了,不過完全沒有料到再次見到她,會變成這副模樣兒。
記憶倒帶,她依稀還記得在那個川菜酒樓涮火鍋那晚,謝銘誠在彙報這事兒的時候,火哥那句森冷的‘死不足惜’——
四個字,也許就是理由。
心裏大抵知道是怎麽回事兒了,她拽緊了男人的胳膊,坐得越發端正了,臉上始終帶着淡淡的笑容,她不會爲了一個曾經差點兒讓她從空中落地死亡的女人去責怪火哥,反而因了這份保護,讓她覺得這個男人真是護着她的。
同樣的,她也很好奇,常心怡究竟要說什麽。
目光狠狠地盯着她,常心怡自然明白今兒這個是什麽樣的場合,在座的有多少官員,所以她這番話也就是破釜沉舟,孤注一擲,換句話說,現在的她也不在乎那些虛的了,她老爸也退居二線了,沒有什麽可在乎的。
冷冷地笑了笑,她緩緩地擡起手來指着連翹,平靜地高聲說道。
“這個女人,根本就是一個女間諜,她的母親是NUA組織的頭目,她在紅刺任職期間,多次洩露國家機密,給軍内造成了很大的損失,在軍事檢察院的調查中證據充分,卻因爲某人的一意維護逃出法網,六年前爲了掩護NUA份子脫離境内使了一出金蟬脫殼計,六年後又堂而皇之的回來,還堂而皇之的站在這兒做了首長夫人,可笑之極……還有,她肯定就是不能生育的,怎麽可能又生了個女兒?這其中不知道又有多少陰謀……在坐的有軍事檢察院的吧,大家也都是要害部門的人吧,也有很多知情人吧,都出來說說,這種女人不除,要法何用?”
宴會廳,死寂一片,再次成了表演的平台,隻不過主角換了人。
大家都很明顯,她的話不僅僅隻是爲了給他們難堪那麽簡單。
然而,邢爺剛才那番話起了作用,衆人都靜默着,誰都沒有跳出來表态。
衆所周知,邢烈火陰冷嗜血,爲人歹毒陰損,這種人誰也不敢輕易去招惹,那是更是活得滋潤的法寶。
更何況,真相是什麽,誰又知道?就算是真相又如何,這些人裏,哪個的屁股上沒有點兒粑粑呢……
啊哦!話扯遠了!
東家說長,西家說短,聰明的人都明白一個道理,往往對于這種鬧劇,出頭的人都沒有什麽有好果子吃。可是吧,人都有那點子劣根性,自個兒不想出頭,偏又都想等着看别人來出頭,更想看當事人到底要怎麽樣收場。
聽了她的話,邢爺隻是冷冷地繃着臉,大手安撫性的緊握着連翹的手,他沒有說話,卻是傳遞給了她一個訊号,‘不要怕,有我呢’。
感受到他手裏的握緊,連翹回望他一眼,視線安定而柔和。
他沒有說,可是她卻能感覺得到他的意思,兩個人相處久了,心心相印這碼子事兒真的不荒唐,回握住他的手,她也想告訴他‘有你在,我不怕。’
交流着視線,兩個人靜靜的對視着,彼此都沒有說話,卻又都能明白對方的意思。
不管邢家人對連翹有什麽樣不同的看法,家族的臉面卻同樣是不容抹黑的,然而常心怡出現得突然,話也說得突兀,不管怎麽說,在座上的各位都沒有表态之前,他們也必須給人家說話的權利,而且,也都想看看究竟有沒有人會站出來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