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寶貝閨女這麽一說,連翹瞪了他一眼,“怎麽跟你爸一樣,沒點兒正經。”
三七小胳膊一伸,立馬就抱住她老爹的大腿,小臉兒仰着,聲音軟糯糯的撒嬌。
“老爹,還是咱倆一國吧。”
一個爆粟敲在她的頭頂,邢爺笑着說得相當解氣兒,“根據咱爺倆簽署的條約,我永遠是跟你媽一國的。”。
耷拉着小臉,三七那模樣兒像被雷劈中了,點着小腦袋,“遺傳這個東西,真是太微妙了,老爹,你狠!”
見狀,連翹忍不住笑出聲兒。
呵呵一樂,邢爺彎下腰拎起小丫頭晃悠了兩下就甩在自個兒肩膀上,然後左手摟過媳婦兒的腰,心裏那幸福的感覺難以形容。
“媳婦兒是寶貝,閨女也是寶貝!”
小美妞兒抱着老爹的腦袋,咯咯直笑,連翹瞧着嗔怪去揪她,“小瘋子!”
“兩個都是小瘋子……”邢爺笑得合不攏嘴。
這一幕,對他們來說溫馨得比蜜還甜,慈父良夫賢妻慈母——
可是,落入另一個女人的眼裏,就全是悲傷了。
卓雲熙靜靜地站在樓道的拐角處,牽着大侄子,眼睛裏全是化不開的怅然。
那個傳說中的女人,竟然真是連翹,那個女兒,果真的是他的麽?
之前她聽到傳言的時候,她還不肯相信,想弄清楚事實真相的她,今兒才尋了個機會自告奮勇來替嫂子接大侄子。
而眼前的事兒,一目了然。
沉默了片刻,她才拉着手裏的大侄子,想趁他們沒有注意趕緊離開,哪料到手裏的小小孩兒卻松開了她的手,追了過去——
“三七,連三七……”
小朋友熱情的招呼,脆生生的聲音,成功讓邢爺一家三口停住了腳步……
疑惑的轉眸,隻見那蹦蹦跳跳的奔到腳邊的小男孩兒手裏高高舉着一顆糖要遞給三七。
呃,這丫頭才上幼兒園幾天啊,和小朋友關系還搞得蠻好。
可是被小朋友款待的小美妞兒卻一臉不耐,嗯都沒有嗯一聲兒。
“謝謝!”連翹沒有接糖,隻是笑着揉了揉他的小腦袋,然後推了推滿臉沒無所謂的女兒,“三七,小朋友叫你呢,怎麽不說話?”
“我不認識他。”三七很淡定,往上翻了個白眼兒。
看到女兒那副傲嬌樣兒,連翹哭笑不得,蹲下身來問,“小朋友,你爸爸媽媽呢?”
小男孩兒有些沮喪,“阿姨,我也是蘋果三班的,我喜歡和三七玩兒,我要送糖糖給她吃。”
蘋果三班,正是三七的班級。
瞥了女兒一眼,連翹不想傷害了小朋友的情感,無奈地替她接過糖果,笑着囑咐他趕緊去找爸爸媽媽,然後才直起身挽過火哥要走。
然而,坐在老爹脖子上的連三七小朋友,大概是坐得高看得遠,卻把樓道角落裏的女人看了個明白,狡黠的小手往那個方向一指,問那小男孩兒:“喂,那是你媽麽?”
小朋友都是不會撒謊的善良萌物,撓了撓那個小蘿蔔頭,小男孩伸出舌頭吐了吐。
“三七,你終于理我啦,那是我姑姑。”
随着三七的視線,兩個大人的目光都順着望了過去。
到了這種時候,卓雲熙想不出來也不行了,看着那小女孩兒臉上賊溜溜的笑意,她有些尴尬。
爲了不顯得太過唐突,她穩住了心神,優雅的神情動作沒有半點兒破綻,過來先在小男孩兒耳朵上輕輕一揪,“小兔嵬子,讓姑姑好找……”
轉而望向邢烈火時,她臉上那副詫異的表情就像是剛剛才見到他們似的,激動得臉上都是紅暈。
“邢師兄,好巧啊,你這是,這是接孩子啊……呵呵……真是太不可思議了,嫂子,你什麽時候回來的?真是,真是……太好了!”
說到後面,她幾乎快要眼含熱淚了。
“假惺惺!醉翁不想喝酒……”見父母都沒有說話,三七小美妞立馬嗤之以鼻,冷冷地哼了一聲兒。
沒法兒,這丫頭嘴壞。
而且,除了她老媽之外,一切女性生物用那種愛慕的眼光看着她老爹,包括任何形勢的故意靠近,通通都會被她歸類成欲與老媽試比高,要從她的虎口奪父的壞女人。
一時間,衆人皆愣,完全沒料到三七會這麽說。
如果換了别的母親,哪怕是充面子肯定也會先教導女兒,孩子,可不能這麽說話啊,不能對阿姨沒有禮物之類的雲雲教條主義。
可是連翹,她從不。
對于女兒的思維和成長,她真的是極少幹涉的,她家三七雖蠻卻不嬌,雖橫卻不壞,小腦袋發達又不傻,小小的孩子自然有她自己敏銳的思考和對社會的觀察洞悉,她從來不把自己的意志和思想強加到女兒身上。
這麽一來,也養成了三七嘴比她還讨厭的壞毛病。
而被一個小姑娘明裏暗裏給諷刺成了醉翁,卓雲熙那張漂亮的臉蛋兒上,三分臊熱,七分尴尬。
他們是一家三口其樂融融,她是孤身一人被個小丫頭損,她心裏那個苦啊,真的不堪多言。
換了個正常點兒的女人,哪怕心裏再過不去也該放棄了,可是卓雲熙不一樣。
像她這樣不缺金錢,不缺地位,不缺身份,不缺事業,一切普通人窮其一生要追求的東西,她一出生便自動擁有的女人,對于好不容易找到的人生目标和理想是很難放手的。
尤其在付出了長達六年的情感和萬般心思之後,要讓她放棄這個男人,她覺得自己的整個人生都沒有了意義。
對于這個春閨夢裏人,她每多接觸一次,對她的仰慕就更深一層,每多一次接近,對他的迷戀就更加沉重,沉重到了她完全無法控制和左右自己心思的地步。
在她的心裏,已經爲邢爺堅上了那麽一道高牆,不自覺的,她會将那些男人與之相比較,結果通通黯然失色,沒有一個配得上她,這讓她的人生完全找不到着力點去放手。
而他,就成了她暗藏在心裏的一個永遠無人能逾越的高度,讓她越發沉迷在自己塑造的氛圍裏,無法自拔。
她想要得到這個男人,想要讓他成爲自己的男人,無數個日夜,她被這種想法嗤着心,咧着肺的難受!
人的**一旦澎湃,人性的貪婪和弱點就會不自知的摧毀善良和正能量,釋放出許多不可想象的邪惡和陰暗來。
然而此刻,哪怕她再怨再恨,也不能去和一個小姑娘計較,那樣顯得她多麽沒有涵養?
于是乎……
擺在她臉上的還是那一副淡淡而閑适的笑容,她打落的牙齒也隻能往肚子裏咽,咽得生痛生痛的,臉上還在微笑,“呵,好漂亮的小丫頭,真伶俐可愛,你們的女兒?”
被損了誇人伶俐,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出來的。
可是她的委屈,看在邢爺眼裏除了冷漠,半絲兒表情都沒有。
而連翹終于笑了,唇角邪惡的微微上彎,放開了挽住火哥的那隻手,蠻溫柔的替他理了理被女兒給拉扯得向上的衣領,那樣子别提多麽有女人味兒了,看得邢爺喉嚨都梗了。
看來這女人,還得吃點小味兒好啊,這麽多天都沒有對她這麽溫柔了!
他就喜歡她計較的小樣子,于是靜靜地看着她,臉上似笑非笑地看她要如何處理。
哪知道,連翹做完這個動作,轉過頭來望着卓雲熙笑得可真誠了,還拍了拍三七的臉,“三七,叫卓阿姨好。”
之所以這麽有禮貌,當然不是她轉了性子。那年突然被調到X市,她和火哥兩人都心知肚明是誰在裏面搞鬼,可是既然人家這麽有禮貌受得住委屈,她也不能失了分寸惹人笑話。
所謂‘慫至妙處成萌貨,二到極點是牛逼’,偶爾裝裝慫,做做二,未嘗不可?
聽了媽媽的話,三七眨了眨眼,果然微微低下頭來,貌似很有禮貌地招呼。
“卓阿姨好!”
“乖,真乖!”卓雲熙臉色不變,笑容依舊,可是她心裏當然清楚這鬼丫頭不會是真心和她打招呼。
不過,那小男孩兒卻是真真兒的興奮了,仰着一張稚嫩又漂亮的小臉蛋,熱情的招呼,“三七你下來,我們一塊兒去那邊玩。”
“不了,我喜歡在這兒看癞蛤蟆蹦哒,好好玩……”邪惡的丫頭啊,她讨厭那個女人看自己老爹的視線,所以自動就将她劃成了敵對勢力貶損。
“哪裏有癞蛤蟆啊,三七……”小男孩兒睜着小眼睛滴溜兒的四周尋找着。
“好大一隻啊,你看不到麽?哦,這個癞蛤蟆和那個皇帝的新裝是一樣的,要聰明的小孩兒才看得到!”
“呃……”小男孩兒臉上全是失望,小嘴巴嘟起,“那三七,你會吃我給你的糖吧?”
“嗯。”
慎重地點了點頭,三七小美妞眼兒賊精的觀察着卓雲熙,真受得了,她還在笑,還在笑……
我讓你笑!
小臉兒上,眉開了,眼笑了,小美妞兒笑得嘴都咧了,“卓阿姨,更年期的女人不要經常笑哦,我媽媽說會長皺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