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艾擎向來對這個小丫頭寵得沒邊兒,那臉上的表情,那疼惜的眼神,那互動時的感動流露,活脫脫就是一個憐愛女兒的慈父形象。
一家三口,一家三口……
這一幕,讓邢烈火抓狂得簡直要發瘋了。
心裏仿佛被最烈性的炸藥給轟過一遍似的,他雙眼裏滿是赤紅的顔色,那種椎心刺骨般的痛楚瞬間便蔓延到了身體的四肢百駭,他們的幸福,他們的相處,讓他情何以堪?
他的女人,他的媳婦兒,怎麽六年後,成了别人的妻子,别人孩子的媽?
可笑!真他媽的可笑!
心裏頓時泛起一種類同于動物般的哀鳴,更像一隻領地被人占領之後的雄性生物一般,他狠狠攥緊了拳頭,想想又放了開,冷冷的指着艾擎問連翹。
“告訴我,他是誰?”
連翹一愣,看到他眼睛裏明顯的刺痛,心裏一片荒涼,也跟着痛了起來,可是褪去了血色的唇動了動,卻不知道該怎麽說。
他的傷痛她看見了,他的悲傷她也看見了。
可是,她能怎麽說呢?也許,讓他誤會了更好吧!恨她更好吧!恨了也就忘了!忘了也就不會再痛苦了!
承認?!然而想好的話還是沒法兒出口,她怕傷害他。
一顆心怦怦地跳得很快,望着他的臉,很多很多的記憶就開始不斷地往腦子裏鑽,美好的,美好的,還是美好的,竟然通通都是美好的。
半晌,她無言以對。
望了一眼她紅得像兔子似的眼睛,艾擎笑了笑,将懷裏的小三七擡了擡,從兜裏掏出一張名片遞了過去,很斯文地笑着。
“不好意思,我是她的丈夫,慕天集團,秦慕天,請多指教!”
丈夫!?他是丈夫,那自己是什麽?
鐵青着臉的邢烈火沒有接名片,甚至一眼都沒有看他,隻是猛地指鉗住連翹的肩膀,冷刺似的視線直直地盯着她,語氣森冷地問。
“連翹,告訴他,我是誰?”
“……”心裏悲傷泛濫,連翹說不出來。
“說,我他媽是你的誰?”
連翹被他狂燥的語氣吓了一跳,情感告訴她,不要讓他難過了,可是理智卻告訴她,長痛不如短痛,既然早晚都是痛,了結了也好。
幾秒後,與自己強烈的一番拉鋸戰後,她終于鎮定了神色,淡淡地望着他,一字一字的從唇裏溢出兩個淡然的字眼兒來。
“前夫!”
“前夫?!連翹,你好樣兒的!”
被她的話給刺激得不行了的邢爺,這時候什麽狗屁的道理都不想要了,那被怒火給燃燒過的腦子裏理智全無。赤紅得像頭猛獸似的的目光直直的掃向艾擎,那拳頭揚了又揚,他真的很想往他那張優雅的臉上砸過去。
他媽的,竟然敢動他的女人!
可是,他懷裏的小姑娘那張天真爛漫的笑臉,又讓他不敢下手,他怕傷到了孩子。
目光如同淬火,可是語氣卻冰冽如冰,他冷冷地凝視着艾擎。
“放她下來!”
好玩!
艾擎嘴角的笑容越咧越大,“老實說,這位首長,是首長吧?少将!呵呵,你不覺得自己的行爲很幼稚可笑麽?扣了我的妻子,還命令我放下自己的女兒,你知不知道你已經觸犯了法律?我們是歸國的M籍華人,你沒有權利扣留我們!”
冷冷地睨着他,邢烈火森冷的臉上全是冰渣,“我讓你放她下來!”
這一幕,落到連三七烏黑的大眼睛裏,她折騰得更起勁兒了,特别可愛的沖連翹做了個鬼臉,然後她咧着小嘴巴望向臉上快下冰暴的親爹,嘻嘻直笑。
“嘿,叔叔,對于你的嫉妒本公主真的很同情,但是,我請你現在,立刻,馬上放了我媽咪,這樣我可以考慮原不原諒你,要是再晚一分鍾,你就得倒大黴了!”
“三七!”嘴角狠狠一抽,連翹瞪了女兒一眼,對女兒說話的方式和異于常人的思維總是接不上線兒。
然而,看到受傷的男人,她的心痛得一點兒也不比他少。
歎息着,她認真的望着滿眼傷痛的他。
“邢烈火,都過去六年了,咱們過去的恩怨就一筆勾銷了,現在請你放手,要不然我就報警了。”
“報警?”心髒抽痛着,邢烈火來這兒之前醞釀了一晚上的話,想告訴她的那些思念,竟然半句都說不出來,完全被活生生地卡在了喉嚨裏。
他覺得,自己像個大傻逼!
嘴唇哆嗦一下,他出口的話冷得駭人。
“六年前你就應該很清楚,報警對我有沒有用,老實點兒跟我走,還能少吃點兒苦頭!”
六年前?
呵呵,是啊,六年前她也是那麽莫名其妙就被他給綁了回去……
淡然一笑,她直視着他的眼睛:“六年的時間,你都晉到少将了,難道還沒有懂得要尊重别人麽?”
邢爺仔細盯着她那一張一合的小嘴,還是那麽的好看,任何時候都讓他有咬一口的沖動,可是爲什麽說出來的話卻能像尖刀似的刺痛着他的心髒?
這一刻,他真的很恨,很不得把她拆解了,連皮帶肉的吞進自個兒的肚子裏,誰也不能觑觎。
腦子裏的狂躁一點點加劇,他的怒火在看到他們一家三口那種和睦的時候迅速将理智焚燒殆盡,那雙充了血的眼睛全是殺氣。
“連翹,你真他媽的狠心!休想,妄想!”
老實說,他真的恨不得要了他們的命,一個不留!
可是再多的恨意,也不及想把她帶回去好好呵護的渴望來得強烈……
邢烈火,原來你也會犯賤啊!現在她哪怕說要他的命,他也能義無反顧,就是放了她這點兒,他做不到!
她是别人的妻子?!有什麽關系?
她是别人孩子的媽?!又有什麽關系?多養一個孩子罷了,他又不是養不起。
這就是他目前腦子裏,很傻很犯賤的想法。
管他媽的那麽多,反正他隻知道這是他的老婆,那些都被她刻在骨頭縫裏的東西,想讓他一點一點的挖出來埋葬掉,怎麽可能?那可都是連着心肝帶着肉的,稍一拉扯便會是血淋淋的傷口。
此時,機場大廳的門口,還是人來人往,他們的劍拔弩張很快便吸引了一些人的注意,行色匆匆的旅客當然也沒有忘記看熱鬧的本能,指指點點的看着這出搶女人的戲碼。
可是,劇中之人卻完全沒有任何的感覺。
連翹梗着脖子,聲音帶着請求的意味兒,“邢烈火,請你讓我走……”
目光冷冽地望着她,望到她眸裏的軟弱,邢爺滿腔的憤怒終究還是軟了下來,聲音低沉得有些沙啞。
“不行!連翹,跟我回去,咱們回家,好嗎?”
低低的聲音,竟帶着懇求。
聽得連翹心裏很痛很痛,她從來不怕他怒,真的真的就怕他這要的柔情,不管是六年前還是六年後,這能讓她瞬間産生一種馬上投入他懷抱裏的沖動。
可是,她不能,她不能!
“對不起,我不能。”她如實說。
“最後問你一遍,你跟不跟我走?”一句話,他說得咬牙切齒,恨意又起。
垂下眼睑,連翹心裏哀歎。
火哥……
如果沒有那些該死的事情該有多好啊,咱們一家三口就可以團聚了,可惜,今天不痛苦,今後就會有長長的痛苦,道德的譴責我受不起,必然你也會根着痛苦……
再擡眸時,目光又是冷清,“呵,難道你不計較我跟過别人?還生過孩子?”
喉嚨梗了梗,邢烈火不敢去細細思索她這句話裏的那些意思和意境,隻知道無論如何自己都不能放開她的手,更不可能讓她離開。
于是,他沒有回答她這句話,語氣裏帶着對自己的嘲諷,出口的還是那句話,固執得如同一頭蠻牛。
“要麽自己跟我走,要麽我綁了你走,你自己選擇……”
“我不會跟你走的。”
“很好,不聽話的女人,看老子怎麽收拾你!”冷冷的輕嗤着,邢爺的語氣裏已經冷得沒有了一絲溫度,猛地伸出手來狠狠捏了捏她的臉,“連翹,你是最了解我的,逼急了老子什麽事都幹得出來!”
怔愣之間,連翹還沒回神過來,更沒想到他會猛地揮拳出擊?
一拳下去,就狠狠砸在了艾擎高挺的鼻子上,下一秒,他動作敏捷的伸出手,直接就從站立不穩的艾擎手裏将正在看熱鬧的連三七給拽了過來,直接扛在自個兒的肩膀上,然後一隻手拽住連翹,轉過頭來冷冷地說。
“警告你,不要跟我搶女人!還有你連翹,别逼我犯渾,後果怕你擔不起!”
說完,扛着孩子,拽着女人揚長而去——
抹了一把溢出鼻尖兒的鮮血,艾擎望着遠去的三個人,苦笑不已。
“喂喂……大土匪,放我下來!”連三七騎在他脖子上不停的掙紮。
其實吧,這小丫頭心裏正偷着樂。
以前她看到小朋友騎着爸爸的脖子那樣子可威風了,好不容易有這個機會,她也可以騎自己老爸的大馬了,多得瑟啊,真沒想到她家的老爸這麽酷,這麽帥,這麽高,現在她騎在脖子上,純粹就是高人一等的感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