優雅地勾起好看的唇角,艾擎妖孽似的眉目裏透出淡淡的笑意,“我的傻姑娘喲,說了你還不相信,就是不死心,如何,他一直都在利用你,跟你結婚不過是爲了引誘我們上鈎,脖子上那顆鏈子,你還當定情信物呢?不過是爲了方便追蹤,你問問他,是也不是?”
“火哥,是嗎?”
瞳孔微縮,邢烈火冰冷的臉上還是沉寂着,他張了張嘴,想要解釋什麽。
最終,作罷。
一瞬間,連翹臉色幾番變色,幾欲暈厥,望着完全無話可說的火哥,她心底的傷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重。
望着他,輕輕瑟縮着唇,竟也無法出聲。
兩個人,就這麽隔着不過五十米的距離,互相望着。
她今兒總算是體會到了,何謂萬箭穿心之痛,那種痛苦沒有語言能描述,那種絕望隻有死亡才能消亡,那種窒息感密密麻麻的束縛着她的心髒。
越來越緊,直到鮮血淋漓。
心中又苦又怨,老天,爲什麽要安排這樣的故事?
可是,真的隻是利用麽?那些好,那些恩愛,那些纏綿,包括現在大廢周章的營救全都都隻是利用麽?
她不相信,絕對不信。
四目相對,詭異的氣氛在彼此這間湧動,而她的淚水也順着臉頰流了下來——
邢爺心疼得要命,可是望着她,他不敢上前,隻能輕聲安慰,“連翹,别哭!”
連翹輕輕地笑了出來,眼睛望着這個裝進了心裏的男人,突然昂頭放聲的大笑,一邊哭一邊笑。
“火哥,你知道12歲的我,抱着那個覆蓋着軍旗的骨灰盒時,是怎樣的絕望麽?”
心裏一怔,邢爺半晌不動。
而接下來,連翹卻又自顧自的岔開了話題,哭着笑着問他,“火哥,你喜歡我麽?”
站得筆直的身子依舊巍然不動,他半眯起眼睛,那視線炙熱的落到她的臉上,緩緩的沉聲說。
“你應該知道。”
“我現在不知道,我要你告訴我。”連翹輕聲兒笑了,任由淚水長流,即便到了這種時候,她的語氣裏似乎也沒有半點兒的怨恨。
可是心,卻像沉入了深淵。
他和她,他們之間的感情,她不相信是假的,可是即便是真情被帶入了這麽多的前塵舊事,哪裏還有未來,他們又該怎麽走?
這時候……
似乎對于他倆你侬我侬的示愛方式聽不下去了,艾擎的手突然搭上了連翹手腕上的引爆器,微笑着插嘴。
“太子爺,老實說,這個買賣對你是有點不公道,可是世界上公道的買賣又有多少呢?咱就别磨叽了,我數到十,你不交出資料來,我就立刻引爆,咱們同歸于盡也是好的……”
說完,笑了笑,開始計數。
“一……二……三……”
“閉嘴!”冷冷的打斷了他的話,邢烈火從叢林作訓服裏掏出來幾張紙,散着的紙,“别數了,我給。”
連翹有些震驚地看着他,臉色瞬間蒼白成了一片,就連那被綁住的手竟然也開始微微的顫抖起來,目光裏有太多太多的不可置信。
他,竟然會爲了救她交出國家絕望的資料?
一時之間,她的情緒複雜成了一團亂麻,完全理不清楚了。
“NONO,交易可不是這麽做的,我怎麽知道你手裏的資料是真是假?”
“你要怎麽驗證?”
“先來三發子彈,往你自個兒身上,我看看太子爺的開槍速度……”
“沒問題。”
砰……砰……砰……
哪知道,他二話不說舉起手裏的M16,毫不猶豫沖自己開了三槍。
一槍在手臂上,一槍在腿上,一發在胸口,鮮血,染紅了他的身上……
然後,他強忍着劇痛,臉上再次恢複了冷色,甚至沒有洩露出來半絲兒的痛苦,冷冷的目光直視着艾擎。
“現在呢?”
連翹心裏在翻江倒海,“邢烈火,不要!”
“沒事兒,死不了!”他淡淡的望向她,聽到她語氣裏的關心,心裏暖得不行,覺得身上真的一點兒都不痛了。
其實,來這兒之前,他就知道必然會是一個陷阱,也知道這次兇多吉少,但是,那又如何呢?他能夠不來嗎?
不能。
艾擎笑了,笑得挺得勁兒,“再來三刀吧!”
眼看着他毫不猶豫地抽出了腰上的軍刀,連翹震驚地瞪大了眼,那眼淚兒跟斷線珠子裏的,腦子完全蒙傻掉了。
“火哥,不要,不要啊!你快走!别管我了!”
那眼淚兒,啪啪啪直掉,猛地扭過頭怒視着艾擎,她覺得心痛得快要斷掉呼吸了,那顆心似乎被巨石壓着,完全喘不過氣兒來。
看着他受傷,她覺得自己的心很痛很痛,痛得都不會跳動了……
瘋狂地搖着她,她嘶聲吼着,“艾擎,你他媽是個瘋子,瘋子!”
“哦,瘋子好啊,不是瘋子怎麽看戲?”
眼淚模糊了視線,連翹又恨恨地轉過頭來望着邢烈火,近乎瘋狂的嘶吼,“邢烈火,我恨你,我用不着你同情,用不着你歉疚,你不管做什麽我都恨你。滾啊,滾……”
“妮兒,不要說話,我要你好好活着。”邢烈火沉聲說着,同時,挺直了脊背沖着自己的腹部狠狠地插入了一刀,勾着唇角笑望着她,“我是你男人,保護你天經地義。”
“滾蛋,我才不是你的女人,邢烈火,你滾啊!”她哭嘶的啞子聲音,狂亂得像個山中精靈,嘶吼着,怒罵着……
他怎麽可以……怎麽可以這樣……
看着他手上刺眼的鮮血,她哭和嘶啞的嗓子完全啞掉了。
這個男人,他以爲自己金剛不壞之身麽?他以爲自己不是肉長的麽,他到底知不知道,他們是要他的命,他們要他死……
沒有回答她的話,邢烈火真的活生生往自己的腹部,腿部和臂部各捅了一刀,然後撐着槍托子望向艾擎,目光冷冽得如同地獄閻王。
即便現在他身受重傷,但身上那份睥睨天下的霸氣仍在。
“艾擎,男人說話得算話,三槍三刀,現在,資料,包括我的命都是你的,現在請你馬上履行承諾,放她出去。”
“隻要驗過資料是真的,我當然舍不得這麽個小美人兒,現在,把你手裏的刀槍都丢遠點兒——”
挑釁地捏了捏連翹的下巴,艾擎看着他解下攻擊裝備丢遠,然後才舉着手槍緩緩地逼近了他。
老實說,他要沒有受傷,手裏有武器,他真的不敢走近。
不置可否的冷哼一聲,邢烈火舉起了手中的資料,“你先放了她,我人在這兒,你還怕拿不到資料,我不比她更有價值?”
艾擎猶豫了。
理了理被鮮血染紅了的軍裝,邢烈火視線落回到連翹身上,“妮兒,外面會有人接應你,好好的,對不起!”
對不起?
對不起什麽?
是對不起殺了她的爸爸,還是對不起曾經利用過她?
連翹的手心互相捏着,冷汗滲透的潮濕不堪,拼命搖着頭,身上顫抖着,神色反常的平靜,冷聲說道:“邢烈火,你是個軍人……”
“我知道。”
“絕密資料不能外洩。”
“爲了救你,我管不了那麽多。”
連翹厲聲喝道:“邢烈火,告訴我,你手上的軍刀上刻的是什麽字!”
“保家衛國。可是連翹,沒有了你,我就沒了家,即便沒了我,國還在。”
連翹的淚水汩汩而下。
她以前想過,愛上了他,就要在一起一輩子,既然要一輩子在一起,就不能中途退出的。
不管基出什麽原因,什麽理由。
可是現在呢,既便感情深厚,既然他們還想在一起,他們該怎麽辦?
她不想他出事,這些日子她被他寵愛慣了,她覺得自己現在必要把那些寵愛都一次性還給他。
沒有辦法再多思考了,其實哪怕她再多思考一點兒,也許就不會做出這樣的決定,更不會發現後面那件膽戰心驚的事情。
不過不怪她,她實在沒辦法看到他死,她要他平安的活着。她一直都知道,他是最精銳的特種軍人,他的身上有着軍人最驕傲的榮光,她不能讓這一切都毀到她的手裏。
雙唇哆嗦着,她邊哭邊笑,小臉兒完全哭花了。
“我記得你說過,你是個無愧天地的男人,這不應該是你做的!”
“爲了你,一切都值得。”邢烈火固執地拼命站直了身體,也許因爲情緒太過激動,便有些氣血不順的咳嗽了起來,唇角甚至還溢出了一絲血痕,氣息似息也越來越微弱。
可是,固執卻越來越深。
連翹邊流淚邊笑着,他身上的鮮血,徹底的迷蒙了她的眼睛,于是,她語氣帶着譏诮的恨聲說。
“别矯情了,我的邢大首長,真以爲我瞎了眼麽?我不會再相信你,告訴你,咱倆之間完了,現在你趕緊滾回你的京都去,好好做你的太子爺,我的事用不着你管,不要讓你殘存在我心裏唯一好印象都破壞掉,你是個軍人,堂堂正正的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