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裏‘咯噔’一聲響,上頭誰要整她,她大概能猜出來,可是這到底是和諧的天下,真要随便扣屎盆子緻人于死地?
不過麽,難得看到爽妞兒這股子嚴肅勁兒,她非常有理由相信這是事實。
如此一來,她反倒輕松了下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東風吹,戰鼓擂,天要下雨豬要肥,誰他媽擋得着?
該來的始終會來,怕個屁!
這麽一想,心裏又豁然開朗了,伸手攬住爽妞兒的肩膀,笑了。
“我說姑奶奶,你今兒抽了,說話說半截兒,咱姐妹兒之間,有啥不能講的?”
望着她,舒爽動了動嘴皮兒,蹙緊了眉頭,還是欲言又止。
然後,兩個人都沉默了。
凝重,冷寂。
辦公室裏的氣氛越發低壓了起來,這是連翹和舒爽認識這麽久以來,第一次話題冷場到這種地步。
那麽,事件很嚴重是一定的了?
可是那麽嚴重的事兒,火哥都沒有告訴她,爲什麽爽妞兒卻知道?
絕密,機密,是一個記者能知道的?
連翹不是遇事兒容易恐慌的人,這時候她腦子裏反而清醒的蹦哒出來一件事兒——爽妞兒爲什麽會莫名其妙的從帝宮的老鸨子混到了解放軍報記者?
她确信,爽妞兒一定有事兒瞞着她。
但,這并不妨礙她相信爽妞兒不會害她。
良久,定定地看了她一眼,連翹擰緊了眉頭,看到她爲難的樣子還是歎了口氣。
“行吧,不能說的話,咱姐妹兒都咽到肚子裏……”
“連子……”聞言,舒爽身子一僵,哽了哽喉嚨,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這件事兒是絕密,對任何人你都不許說是我告訴你的,明白麽?”
連翹笑着拍了拍她的手,“那你别說,千萬别說,真的,爽妞兒,不好說和不能說的都不要說。”
“這事兒早晚你得知道,我之所以想提前告訴你,無非就是讓你多一個心理準備。”
“那說呗!”
輕松的攤了攤手,連翹心裏有些在打鼓了,但爲了不給舒爽增添心理負擔,她還是盡力地表現出雲淡風又輕。
不料,頓了半秒,舒爽微微啓齒,給了她一個做夢都沒有料到的大爆料——
“最近,總參二部情報處搞到一份位于M國的NUA總部高層名單和資料,其中有一個代号花蝴蝶的女人,她很有可能是你媽……”
天!驚了!
怎一個驚字了得?
刹時之間,将爽妞兒的話和那份總參二部沒有寫清楚的分析材料對比,連翹的腦子裏頓時空白成了一片。
怔怔地望着舒爽,她不由自主的屏緊了呼吸半晌兒沒有動靜兒。
沒有言語,沒有動作,甚至于差點兒連呼吸都沒有了。
腦子裏一團糟亂!
“連子,連子……”
被她這副漠然的樣兒駭了一大跳,舒爽慌忙晃着她的胳膊,皺緊了眉頭擔憂地說:“說話啊,連子!”
眼皮兒動了動,似乎被她晃得回過神兒了,連翹轉眸直視着舒爽。
“爽妞兒,你說的這個‘可能’,機率有多大?”
舒爽怔怔地對上她的眼睛,瞧着她那兩條蹙得死緊的纖細眉毛。
老實說,她非常的不忍心說,但在她近似于審視的目光注視下,還是說了實話。
“可以肯定。”
聞言,身子一僵,連翹原本還存在的僥幸心理沒有了。
不過,她怎麽也想不明白自個兒失蹤了九年的美媽,那個喜歡中草藥,喜歡詩經,喜歡浪漫的美媽,怎麽會莫名其妙的變成了NUA組織的高層了?
揉了揉太陽穴,連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并不是一個遇事慌亂的人,在這種情況下,一切的驚慌失措都沒有用。
琢磨了片刻,她歎了口氣,又淡淡地開口,“爽妞兒……”
“在啊!”
“你相信我麽?”
舒爽一愣。
剛才這話是她問來着,現在怎麽又變成了連子在問?幾乎沒有猶豫,她立馬就回答了。
“當然相信,要不然我能告訴你?”
面色反常的平靜着,連翹的目光看上去比任何時候都要冷靜,可是那視線落在爽妞兒的臉上時,卻有些灼人。
“那你告訴我,你還知道些什麽?我絕對不會說出去讓你爲難的……我就想知道我媽的事兒。”
捋着頭發尴尬地笑了笑,舒爽喝了口水定定神,很灑脫的聳了聳肩,“除了我的身份不能告訴你,其它都沒有問題。”
“你是總參二部的。”連翹突然笑着很肯定的冒出這麽一句。
她随口說的,沒有問号,直接用的句号。
微微一怔後,舒爽抿了抿唇,也笑開了嘴角,她沒有刻意回避這個話題,而是在思忖幾秒後點了點頭。
從組織原則來講,作爲解放軍總參二部特使處的特工人員,她是不應該向任何人洩露自己身份的,包括自己的家人,可是她除了妹妹,連子就是唯一的家人了。
人生一輩子,難得遇到一個知己,她也有足夠的理由相信,連子會替自己保密的。
對視一眼,連翹若有所思地笑了笑,對她豎起了大拇指。
原來如此,她之前所有的疑惑都能解釋了,而那些覺得詭異又說不通的問題,也都一一得到了答案。
“小樣兒的,藏得還挺深的。”
“必須的,要不然還怎麽混飯吃啊,記得保密!”
“當然了。”說完頓了頓,連翹自然沒有忘記自己最迫切想要知道的事情,于是再次試探着問:“爽妞兒,我媽的事,你到底知道多少?”
略略思考了一下,舒爽微歎着将自己所知道的和盤托出:“從目前我們掌握的資料顯示,連子,你媽一直就是NUA的内部人員。”
“一直,是多久?”
“久到認識你爸之前。”舒爽有些心疼的看着她,這種消息,對誰來說都會不好過的。
她天天鬧着掃掉NUA,結果自己的親媽是組織頭目,情何以堪?
望着她,連翹的眉頭緊緊蹙在了一起。
太懸乎了吧!她的媽媽是NUA組織的,還是組織内部高層,而她爸卻是一個爲了愛國牲犧性命的特種兵上校——
呵,那麽她父母這樁美好婚姻的背後,有沒有什麽其它的因素在裏面左右?
一個爲了情報,一個爲了軍事滲透?
不對啊,在她的記憶裏,她的父母是那麽的相愛。
那相視時的一颦一笑,那舊樓裏的歡聲笑語,甚至她還記得那時候并不明白的暗夜床動。
她還記得,每次爸爸從部隊回來,媽媽都精心的準備好他喜歡吃的食物,那漂亮的臉上洋溢着的幸福笑容,怎麽可能是假的?
然而,她也相信舒爽這話的真實性,因爲她沒有必要跟自己撒謊,甚至不惜暴露自己的身份。
面上靜靜的,可她知道自個兒心裏好亂好慌,有些事情好像浮在水面上,呼之欲出。
可是伸手一撈,又都不明白似的——
腦子正亂七八糟的胡思亂想時,耳邊又響起爽妞兒的聲音,“……後來,你媽爲了你爸的死,潛回了M國,接着便瘋狂的展開了一系列的報複行動……”
“那我爸怎麽死的?你知道麽?”
搖了搖頭,舒爽歎了口氣,“不瞞你說,我知道這事兒之後,想辦法查找了幾年前的一些檔案資料,但這事兒涉及到機密程度,以我的級别,根本接觸不到……對不起了,連子!”
“不對勁,我爸是烈士!他如果是正常犧牲,有什麽不能留檔的?”
突然迸出來的事兒太多,連翹有些消化不良了,但她腦子不笨,很多事情不符合常理的就一定有貓膩。
所以,她幾乎可以肯定這一點,她的媽媽既然有這樣的身份,那麽她爸的死就絕對不會單純。
她最敬重的就是爸爸,臨死沒有再見一面,甚至連死因都不知道,幾乎成了她一輩子的痛。
她暗暗攥拳,一定要查出爸爸真正的死因。
可是事隔多年,她該怎麽辦?
勾着她的肩膀,舒爽閃過一抹不忍,可是她自個兒除了安慰啥也做不了,“連子,上一代的事兒咱沒有辦法參與,你也不要想太多,至于你的事兒,如今能幫你的,隻有你家邢爺了,你要對他有信心……”
火哥!?
想到他,連翹心裏不免‘咯噔’一聲響。
他怎麽走了這麽幾個小時還沒有回來呢?
心頓時又提了起來,她語氣緊張了起來:“爽妞兒,你說火哥他不會出什麽事兒吧?”
拍了拍她的肩膀,舒爽笑着安慰:“别瞎想,他能有啥事兒啊?在他的地盤上,誰敢動他啊?放心吧!”
話是這麽說,可是這個世道的官場,畢竟誰也不知道深淺,摸不透那底兒,仔細想想之前火哥對她的那番教育的話,才覺得還真是挺有道理的。
這麽一琢磨,又寬心了不少,火哥絕對是個辦事兒能捋得清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