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翁之意不在酒?火哥這話啥意思?
不懂,不懂,還是不懂!
沒有給她解釋,下一秒,邢烈火冷厲的目光又調轉了過來,落在一直沒有作聲的蔔亞楠身上。
“作爲機要處的處長,你對這事兒怎麽看?”
面無表情的擡起頭,蔔亞楠似乎沒有料到他會突然問自個兒,想了想,話說得委婉極了。
“在紅刺,我從來沒有個人意見,一切聽從組織的安排。”
我靠,可真會作戲!
連翹心裏十二萬分的鄙夷,臉上卻含着笑容看她表演。
接下來,蔔處長似乎放軟了語氣,又帶上個人情緒了似的,認真的說:“不過……老大你最好别感情用事,就事論事的按上頭的意思處理連參謀,如果她是無辜,組織上自然會給她一個清白。……另外,這事兒涉及到機要處,我也有不可推卸的監管責任,接下來我會組織大夥兒進行思想和工作作風整改,然後認真的自查與總結。”
蔔處長,人才啊!
一句一句頭頭是道,冠冕堂皇出口的全特麽是場面兒話,不僅半點兒都讓人抓不到她的字眼兒,還反将了邢烈火一軍。
如果火哥今兒非得包庇連翹,那就是和組織和條例過不去。
她是一個聰明的女人,懂得什麽時候适時出擊,每一句話都無可挑剔,這棋盤擺得好,棋子下得也妙,可是……
邢爺是那種任人擺布的人麽,是那種習慣服從的命麽?
很明顯不是啊,他從來隻管自己的認定的事兒,何況這事兒事關連翹,他更是不可能妥協。
越聽蔔亞楠的話,他神情越冷,最後隻留給她一句話。
“蔔處長,在紅刺,還輪不到你來安排——”
一聽此言,蔔處長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邢爺也屬實是個嘴毒的貨,明明就是他問别人的意見,結果人家說了意見,卻得了這麽一句話,這蔔處長沒有當場氣得病發,還能保證站立姿勢,也真是相當的不容易。
然而,在邢爺的字典裏,從來沒有憐香惜玉和适可而止這一說,趁勝追擊,将計就計地打擊報複才是他的風格——
就在蔔亞村臉上青黃不接的當兒,邢爺再次沉聲開了口,“蔔亞楠同志,這種涉及到軍内幹部的榮譽問題,還是謹慎點兒好。還有,我以前一直很看重你的專業素質和人品,可是你讓我很失望——記住了,把你的自查報告寫詳細一點兒,早點兒呈上來我看!”
說完,整了整衣領口,冷冷地站起身來,輕喚了一聲兒。
“連參謀!”
“到!”
滿腦子都在思考問題的連翹,乍然聽到他喚自己,一副剛回神的樣子。
淡淡地瞥着她,邢爺的臉上依然是那種冷酷的表情,“跟着我,我今兒到要看看,誰他媽敢動我的人。”
說完,帶頭往外走去,似乎是懶得跟蔔處長打招呼,連敷衍的再見都沒有一句。
“是!”
嘴裏答道,連翹懂事兒的将辦公桌上的那個分析材料裝好,想了想,又嚴肅地給蔔處長複印了一份,還正兒八經地将複印件兒裝在了檔案袋裏,放在了蔔處長的面前,小聲兒說道。
“咳,蔔處長,小的清白就靠你了哦,慢慢調查——”
然後在蔔亞楠恨不得凍死她的眼睛注視下,她微笑着挺胸擡頭地走出了譯電室。
别看她把話說得挺輕松,心裏想不犯膈應是不可能的,這些事情,她還真的沒有搞明白,橫在心裏忒不舒服了。
比如,這份不明不白的分析材料;
比如,姓艾的這麽做的目的,如果單單是對付她,似乎太牛刀宰雞了;
又比如,不斷将消息洩密給艾擎那個真正的内鬼,到底又是誰?
在這之前,什麽特工,什麽卧底這類詞兒,她都覺和挺新鮮的,一度以爲隻存在于戰争年代,現在聽來也多半都是那些電視劇。
可現在的事實證明,和平年代竟然也有這事兒,而且他們幹的事兒,一點兒也不比戰争時期遜色,個個削尖了腦袋的損人利己。
不得不說,如果抛棄到國仇家恨什麽的大條條,大框框,單從個人感情的範疇來講,連翹其實挺佩服這些隐秘戰線上的英雄的。
這話絕對的真心,這些人其實也挺不容易,天天跟對手周旋着,還得讓對手半點兒都查覺不出來,單就表演功夫來說,就得是爐火純青!
邊走邊想,沒出意外的,火哥果然在機要處樓道那兒等她——
扭過臉來,邢烈火扣住她的手腕就走,“磨蹭啥呢?”
“這不是來了麽?”
笑着回了一聲,連翹輕松地跟着火哥往行政樓去——
然後,在她輕松的腳步下,卻是對未來的不知情。
不管是他,還是他,都知道這件事兒必定還沒有結束。
果然,當他倆穿過訓練場,那腳剛踩入行政樓的地皮兒,就看到樓梯的拐角處有一行人在往上走。
不是别人,正是軍事檢察院的同志。
在這種時候,來這兒的目的,自然也是不言而喻的。
連翹不認識這些人,之所以知道他們是軍事檢察院過來的,主要是認出了那個小白臉兒,穿上軍裝後看上去還人模狗樣兒的邢少東。
這麽腹诽火哥的堂弟,其實蠻不厚道的。
可她實在想不出更貼切的形容詞兒了,想着上次在帝凰門口這家夥要對爽妞兒那個十幾歲的小妹兒下毒手,她就一肚子的惡心勁兒。
他還找别人茬兒呢,自個兒一肚子的壞水啥時候也檢查檢查?
還軍事檢察院呢,這種正義化身的機關,怎麽就藏了這種人渣呢……
媽的,這社會……
正思忖間,那個人陸陸續續的拐進了三樓的小會議室,然後差了人過來請邢烈火過去。
然而,邢爺壓根兒不搭他們的茬兒,隻是徑直帶了連翹回自個兒的辦公室,面色平靜地讓她給砌了一壺茶,有一句沒一句的和她談着自己對于茶道的見解。
整個過程,他都不愠不火。
啧啧……
就說這氣度吧,真真是讓翹妹兒打心眼兒佩服的。
在他這種淡然的感召下,她原本有些忐忑的心情,很快就平靜了下來。
她心理相當的清楚,這個男人,會保護她,也正在保護她,而且,她相信他有能力保護她。
沒多一會兒,小會議室派人來請第二次了。
沒有看來人,邢爺眉目始終冷冷,擺了擺手,冷聲命令。
“讓他們等着。”
看到那人悻悻地離去,連翹有些不解,“這樣兒不去,不太好吧?”
“你懂個屁啊,這叫下馬威知道不?”
“下馬威?早去晚去有啥區别麽?”
“當然有區别,說了你也不懂,這就是領導的藝術。最重要的我得給我妮兒撐個臉面兒,讓他們知道,我是站在你這一邊兒的,一會兒說話的時候,他們自然就會顧及我的意思,注意點兒分寸。”
心裏一暖,還有些酸。
但連翹沒有表現在臉上,而是笑意盈盈地輕拍桌子,大叫一聲‘哥們兒,夠義氣’。
之後,她又似笑非笑地揶揄開了,“邢烈火同志,你爲啥就敢這麽相信我呢?難道你就沒有想過,我要真是NUA的人,你丫這次可就完蛋了哦?且不說機密洩露啥的,就說你的前途吧,必定受影響……”
輕輕的啜了一口茶水,邢爺淡淡地回擊:“就沖你那根兒直腸子,一眼望到肚子裏的女人,還能做間諜?”
丫的,這是活生生的鄙視啊!
連翹有些不服氣兒了:“我爲啥就不行?”
“不是爺小瞧了你,就你這樣兒的,跟孫二娘似的開個人肉包子店兒或者上戰場去拼殺還成,要讓你搞這種歪門邪道的事兒,真不行!”
坐到他的對面兒,連翹被她損得直翻白眼,也捧了杯茶水喝着。
沉浸在自個兒的思緒裏一會,她思忖了片刻,還是不放心地擡起頭來,輕喚:“火哥——”
“說!”
放下水,她趴在辦公桌面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直視着他,微笑着吹胡子瞪眼兒。
老實說,大敵當前,他倆在這兒喝酒逗趣兒,特麽真好玩。
“你啊,還是趕緊去吧,估計就是宣布對我的處理意見,沒啥大不了的,就那幾通電話,一份口供,總不至于就讓我去蹲大牢或者斬立決吧?哪能有這麽不講道理的,大不了讓我轉業,你還能養我不是?”
到底他妮兒還是單純啊!
講道理?這個世界有很多事兒都是沒有任何道理可講的。
如果他這回不保她,就憑這三點兒,足夠讓她永遠見不到天日了。
邢爺心裏暗自感歎着,臉上卻浮現出淡淡地笑容來,不爲别的,隻爲了安撫她。
“成,回家種田吧,我養你!”
和她說笑着,半晌兒他又揉了揉額頭,朝她招了招手——
“坐過來!”
“OK!”一點兒不介意他喚小狗似的招呼,連翹笑着走過去,順勢坐在他大腿上,任由他寵溺地撫着她的頭發,勾唇淺笑:“首長同志,有啥指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