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緊轉身,媽呀,可不能掉眼淚兒!
第二天,天還沒亮她就離開了。
好吧,不是她賴床的毛病突然好了,而是壓根兒一晚上就沒睡着……
爲了避免被小姨發現唠叨,她就給壓了張寫着“部隊緊急任務,先走了,小姨,姨父,甯陽多注意身體,下次再回來”的字條就灰溜溜了。
沒有了白色的小馬兒,哪怕她天不亮就出發,趕到紅刺總部的時候,也剛好夠點兒。
看着整潔明亮的營房,她暗暗攥了攥拳頭。
加油,連翹,你是一個兵!
不得不說,這姑娘認真工作起來,其實真是挺敬業的一個人,在機要處這個地兒,她由于蔔處長的特别‘關照’,上上下下,大大小小各種雜七雜八的事情她都被名正言順的‘公派’過。
所以,業務水平絕對過關了。
之前,有謹于自個兒的‘特殊身份’,她除了跟舒爽絮叨絮叨這個變态女人的之外,從來都不在單位上跟同事抱怨什麽,更不在火哥面前打小報告。
沒法兒,這就是她性格裏的格調。
至少她還是堅持下來了,短短幾個月,她現在可以很驕傲地挺胸擡頭告訴所有人,她連翹是一個合格的特種軍人,思想也許還談不上有多崇高,但她能讓挑剔得恨不得雞蛋裏挑出骨頭來的蔔處長都沒法兒找茬罰她,這也是本事。
在機要處,她是蠻有人緣的人,她性格好,肯吃虧,開朗,嘴甜,說話還特逗,爲人也挺仗義……因此,除了蔔處長之外,其他男男女女的同事都跟她處得還不錯。
有時候她不禁突發奇想,要是混進黑幫,當個老大啥的,手底下也能弄一大幫子小喽啰,過過幹瘾吧?
不過,當她有一次把這想法兒告訴某男人的時候,差點兒被敲爆了頭,還差點兒被吻得窒息……認真了說,那男人似乎挺喜歡接吻的,一親上有時候半小時都不停……
不想了,不想了!
腳一踏進譯電室,一直覺着自個兒人格魅力無窮的連姑娘就悲催了。
也沒有具體到哪兒不對,就是那幫子平日裏關系都不錯的同事們都拿挺奇怪的眼神兒來瞅她,非得爲這種奇怪找一種情緒表達的話,那就是——同情!
他們都在同情她?
這陣仗,哪怕她沒有八卦的群衆基礎,也知道自己被八卦了。
仔細一琢磨,似乎自個兒身上除了跟那個男人的事兒,還真就沒有一條兒值得别人捕風捉影擡上新聞頭條的價值了。
最近的她,可有什麽新鮮話題可說的?
名門夢碎?灰姑娘慘遭抛棄?太子爺怒斥出牆妻?要不要這麽狗血啊!
老實說,連翹覺得這世界真特麽玄幻了,好事兒不出門兒,壞事兒準能傳千裏,這一夕之間,貌似誰都知道她成了棄婦似的。
仔細一想,她又覺得有點兒奇怪,昨兒在餐飲會所無外乎就那麽幾個人兒,消息怎麽就傳得這麽快?
算了,兵來将擋,水來土淹!
在同事們悲天憫人的同情目光裏,她潇灑地扣上黑色貝雷巾帽,照常微笑着抱着一大摞資料去了行政樓。
首長辦公室,還是要去的!畢竟還是工作麽,誰讓她就是個機要參謀呢?
在其位,必謀其政!
哪料道……
當她踏入行政樓那間熟悉的首長辦公室時,卻愣住了。
目光停留在那張空蕩蕩的真皮椅子上,她半晌兒挪不開,準确地說,是她在軍容鏡前修正了的那一臉職業微笑就那麽僵在了臉上。
他,不在。
依他的工作原則,沒有特殊情況是不會不來上班的。
正尋思呢,突然,背後有腳步聲兒傳了過來,似乎是看到她了,來人停了下來,一動不動地站在了原地。
她沒有回頭,但她非常肯定那不是邢烈火。
第一次,她覺着這腳步聲啥的其實辨識起來也不是太難啊,那怕來人一言不發,哪怕隻是很短的幾聲兒,她大腦神經反饋給她的消息就告訴了她答案。
最最重要的是,身後的人,壓根兒就沒有那男人身上那種奇特又強大的氣場。
沒錯兒,就是氣場,同樣是站在那裏,隻要那男人一出現,她立馬就能感受得到,那種能滲透五髒六肺的氣場是他最獨特的風景線。
喟歎一聲兒,她緩緩地轉過身來——
可是,當她對上的那張帶着微笑的臉孔時華麗麗的吃驚了,門口站着一男一女,女的那個,是按理說完全不可能出現在這兒的卓雲熙。
她的旁邊,跟着邢烈火的通訊員小武。
換了别人可能不知道,小武見天兒跟着邢烈火,不會不知道連參謀對首長的意義,看到她轉過身來,他趕緊恭敬地招呼。
“連參謀好,首長讓我來取份重要資料,等他批示了要盡快發到總參軍務處!”
讓小武來取份重要資料?
可是,他自己爲什麽沒來呢?
心裏疑惑,不過她覺得自己不需要問,如果别人需要她知道的話,自然就會知道。
靜靜地看了她幾秒,卓雲熙臉上的笑容更大了,可是屬于名門女子的優雅卻一點兒沒少,笑得眼兒眯眯。
“嫂子好,我是卓雲熙,今兒我征得了爸爸和邢師兄的同意,跟着小武來這兒看看傳說中的紅刺是啥樣兒的,沒機會當兵,過過眼瘾兒,嫂子千萬别見笑……”
與她對視片刻,連翹看着這個女人眼睛裏的純淨,實在看不出任何的虛僞和做作,就連話說得也得體大方又有禮貌。
完全無可挑釁的女人。
老實說,别怪邢老爺子,就連她自己都覺得,這樣的女人,或者真真兒的最适合邢烈火的,他那個脾氣,天天擺着冷臉兒,沒點兒修養沒點兒素質的人,還真心受不住。
這麽一想,她不由得輕笑了一聲兒,唇角微微一挑,若有似無地笑着糾正。
“别叫我嫂子,昨兒的情景你都瞧到了,那結婚證兒是假的,而我跟他也完蛋了——”
說完,她客氣地點點頭微笑着,抱着懷裏的資料就往外走。
“嫂子,等等!”
目光微黯,對于她的淡定卓雲熙似乎頗有些意外,不過,瞬間之後臉上又恢複了優雅而淡泊的笑容,溫婉地說。
“有件事兒,我覺得應該告訴你!”
老實說,她那笑容真真兒挺迷人的,也很亮眼,可惜了,連翹不是男人,要不然也能色狼似的吹吹口哨兒,尖叫兩聲兒。
正因爲她是個女人,所以就不太感冒了,淡淡地問:“有事直說吧,我不喜歡彎彎繞繞的!”
笑容微斂着望她,卓雲熙面色略有不霁:“嫂子,昨兒你走後,邢伯伯心髒病就發了,你抽空去瞅瞅吧……”
連翹第一反應是吃驚,第二反應就是想笑,第三反應是淡定!
别怪她心狠,而是她太習慣保護自己,熱臉貼冷屁股的事兒幹過一回二回差不多了,第三回還上,那不是傻逼就是二貨。
更何況,那老爺子一瞧着身子闆兒好得很,能有多大事兒?
略微思索幾秒,她微笑着問:“不好意思,你覺得我長得像觀音大士麽?”
卓雲熙一愣,“什麽意思?”
淡淡地掃了她一眼,連翹正色說:“第一我沒有觀音大士的慈悲的心腸,第二我沒有觀音大士那普渡衆生的能力,一滴楊枝水就能讓人活蹦亂跳的,所以抱歉了!”
這個女人說話真陰損,與她那清純亮麗的外表完全不符!
瞠目結舌地望着她,這是卓雲熙此時的唯一感受。
别說是她,就連在辦公桌上替邢烈火翻找資料的小武都愣了愣。
目光齊刷刷地落在她挺直的腰闆兒上,兩個人的臉上都是不可置信的困惑,這麽心狠的話從一個柔柔弱弱的女人嘴裏說出來,真的讓人難以接受。
因此,辦公室裏,一下子便安靜了,鴉雀無聲。
而卓雲熙那張地标式的漂亮臉蛋兒,還有那雙顧盼生輝的漂亮眼睛,暫時性的休克了。
“那啥,你慢慢參觀,我做事兒去了……”
不疾不徐地微笑着說完,連翹準備轉身,這時候,又聽到第二個“等等……”
但這次叫她的不是卓雲熙,而是急得滿腦門兒都是汗的小武。
“連參謀,幫幫忙,首長在醫院走不開,急用那個愛爾納國際特種兵大賽的資料,我怎麽找不到了?”
“這個你得問首長。”連翹還是淡淡地微笑,淡淡地說。
“哎喲,連參謀,幫幫忙找找啦,首長的事兒,你不最清楚麽……”
看到小武急成那樣兒,卓雲熙着急地走了過去,“小武,需要我幫忙找麽?”
“不用了,這些資料外人不便接觸的。”小武撓了撓頭,憨直的眉目裏竟是疏離和漠然。
他畢竟是邢烈火身邊兒的人,不管是腦子還是說話辦事兒,再笨也能品出幾分味兒來了。
明顯的親疏有别,讓卓雲熙紅着臉道了聲不好意思,但臉上沒有半點兒不高興的樣子,反而爲了避嫌站遠了一些,然後靜靜地坐到沙發上,隻動眼不動手,默默地參觀着這間陽剛味兒十足的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