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做一名合格的紅刺特種軍人,她必須靠自己克制怕水的缺陷,真正做到——天上能飛,地上能跑,水裏能遊。
好在,這條河不算太長,估計也就100米左右,等她終于橫渡過去時,心裏那種戰勝自己内心恐懼的感覺,真的不能用語言來形容。
很快活,很安逸,很想高聲大吼。
一分鍾後,整裝待發……
背着背囊,帶着彈匣,扛着突擊步槍的幾個特種兵飛快的跑動了起來,渾身被水透濕後,再被汗兒濕透了一次。
可,每張臉上都意氣風發。
這就是軍人,崇高的軍人。
眼看離目标點不太遠了,而他們所處的位置,正是藍軍區域縱深的一個高地,透過夜視望遠鏡,可以看到小山坡下的藍軍士兵動靜,還有哨崗上那兩個藍軍哨兵來來回回的走動。
這兒特别像是一個小型的軍需補給站,可是瞧來瞧去,約摸隻有十來個藍軍士兵在把守。
一個戰友有點兒興奮,“連參謀,咱是要不要先搞掉他們。”
想了想,連翹還是決定按原定計劃,不逞個人英雄,“先跟謝隊彙合,咱們執行的是偵察任務。”
“是。”
“等等,兄弟們,有點兒奇怪……”第六感告訴她,哪裏有些怪怪的。
“咋啦?”
“這兒是補給站,這麽放着不是給人搞麽?”看那個補給站的軍事防禦簡直就是漏洞百出,正常戰争狀态就太不正常,明顯太過傻逼了,找抽?
當然不會。
火哥說過,一切反常的東西,都有可能是危險。
“撤!”
她跟着七個穿着叢林迷彩的戰友潛行在草叢裏準備去跟謝銘誠彙合,哪料到不過才走十幾步,耳邊就響起一道沉喝。
“不許動,你們被俘了——”
原來,在他們旁邊不遠處的草叢裏一直埋伏着藍軍新加入演習的X軍區特戰隊員,足足十幾個,這就是連翹覺得不安的因素。
可是,俘虜了?能成麽?
甯願戰死也不做俘虜,是紅刺的一貫原則,八個人無須對視,立馬在最短的時間裏做出了反應,連翹一把将腰間的手榴彈掏了出來,小拇指将那扣環兒一拉,猛地甩了出去。
然後,全體趴下。
嘣——
對方也是同樣的特種兵,兩強相遇就比誰速度快,比誰更猛了,不過,那是指人數對等的情況。
這時候,下面補給站的藍軍聽到槍響,也迅速地撲了上來,現在的情況是,對方人多勢衆,何況這是在藍軍區域,戀戰下去隻會越來越多人趕過來。
連翹握緊了手裏的槍支,将自己的身子匍匐在草叢裏,飛快地下着命令。
“你們走,我掩護——”
“不行。”與此同時,兩名戰友已經站起身舉着手裏的槍,赤紅着眼對着面前的藍軍就是一陣掃射。
媽媽也,補結站哪裏才十幾個人?眼看幾十個人就密密麻麻地沖上小山坡,連翹急眼兒了:“我軍銜最高,按照條令條例,你們都得聽我的,趕緊走——”
她說的就是事實,部隊就這樣,一切按條令條例來說話。
“是,連參謀……小心!”
高喊一聲,羅士官一揮手,帶着另外六個人往後邊撤了出去。
就剩一個人了,連翹将剩下的兩顆手榴彈全甩光了,子彈打掉一打半,周圍的人全被她給收拾了,可是,腳步聲卻越來越多,越來越近。
幸好,戰友已經跑沒影兒了。
她不準備做俘虜,當然更不願意演習剛開始就陣亡,三十六計,跑爲上計,迅速直起身,将身上的裝備通通丢了,飛身地就往反方向跑。
任何時候,讓她放棄抵抗都是不可能的。
終于,背後的追兵越來越少,腳步聲也沒有了。
擡頭望着天,她微笑着深呼了一氣兒拍了拍自個兒的胸口,真真兒覺得自己太牛氣了,那麽多X軍區的特種兵和特警在追逐,竟然讓她給溜兒了。
哪料到,正想長長的伸個懶腰準備戰鬥呢,又發生狀況了了。
“翹翹——”
涼涼的,低低的一聲輕喚,讓她頓時大吃了一驚。
頓步,一轉頭,愣住了!
叫她的不是别人,正是穿着藍軍特警制服,全副武裝的易紹天。
而此刻,他的槍口不偏不倚正好對準了她的腦袋。
不過麽,也隻是驚了一下,連翹随即就恢複了淡然。
嘴唇微微勾起,熠熠生輝的兩隻大眼睛,撲閃撲閃的望向易紹天,沖他豎了豎大拇指。
厲害!
猶記得那個她曾經盲目崇拜易紹天的當年,她就知道這個男人是有些本事的,要不然也不能被他給弄得五迷三道的,不過卻沒有機會真正的見識到,而現在這情況,單憑他能在那一衆特種兵都沒有追得她上時,卻可以悄無聲息地摸了上來就知道是個狠角色。
何況,火哥說過,他倆曾經是戰友,一起經過殘酷特種兵訓練過來的,當然不是好相與的。
念及此,她僅僅隻是淡笑着,他不說話,她便也不說話,因爲摸不準他的想法。
四目相視,長久的沉默,沉寂時的逆流氣壓充斥在空氣裏。
時光最無情,曾經的戀人,如今面對竟是這般光景,不得不令人感歎生命的無奈與戲劇性。
易紹天深邃的目光如同老僧入定一般落在她嬌小的身上,在夜色的餘晖裏,他高大挺拔的身子竟有些許的僵硬。眼前站着他心愛的女人,幾個月前還總是暖暖地叫她天哥的女孩兒,幾個月後竟成了‘敵軍’,世事該有多麽荒唐?
目光裏的情緒明明滅滅,最終,易紹天還是淡然地先開了口:“翹翹,你是選擇陣亡,還是俘虜?”
這啥買賣,還能讨價還價!
牽唇一笑,連翹表情很淡定:“那得看易處長的決定——”
嘴上應承着他,她的腦子卻在飛速的運轉着!
放棄,認栽?
NO,NO,NO,那還是連翹麽?任何時刻,任何情況下,她都不會放棄任何一絲希望。
眼睛直視着易紹天,眼角的餘光卻在打量着四周的環境,這時候,她注意到在她的右手方是一個長着高高雜草的草叢斜坡。
死馬當成活馬醫,滑下去,利用那短暫的掩蔽,溜吧!最壞的結果跟現在也沒區别!
說時遲,那時快,不過頃刻之間,她便迅速做出判斷,不等易紹天反應,疾風般側身往右手方一撲——
靠之——
結果太特麽出乎意外了,原以爲是斜坡的那個草叢下,竟是藍軍早已經挖好的戰術陷井。
嗗碌碌……
跟塊兒石頭似的,她的小身闆直接就掉進了那個陷井裏。
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她擡頭往天上一望,根據上方透出的微弱光線目測,大概估計有四五米高——
飛上去吧?!
咳,特種兵又不是空中飛人,而她的背囊已經被她丢棄了,渾身上下除了自己的兩隻手爪子什麽都沒有了,無法借助任何的器械,她隻能像隻井底之蛙一樣。
瞪眼兒望天。無語。
撲騰——嗗碌——
又是一陣聲音響過,陷井的黑暗裏掉下一個東西來,她不用腦袋想也知道是易紹天跳下來了。不過麽,她卻搞不明白這男人的心思。
“喂,你幹嘛?”
“下來陪你!”
四個字在狹小的空間裏蕩着,有着空曠的回音,聽上去他的聲音悶悶的。
無奈地翻着白眼兒,待眼睛适應了黑暗,連翹才依稀看到杵在她跟前的男人,那全副武裝的輪廓還是一如既往的俊朗,不用看得很清楚,她也能感覺到望着自己那雙眼睛裏所透露出來的憂郁。
這,正是她當年極其迷戀的所在。
不管怎麽說,事實上,易紹天的确是一個很有吸引力的男人。
隻可惜,如今這些對連翹來說都不存在了,在這個男人以那種最讓她心碎的方式出現在視線裏那一刻,不管他是自願還是非自願,不管其中究竟是多少糾葛,依連翹的性子,心裏并再也容不下他了。
而這點,也是易紹天所深知的。
沒錯,她是一個驕傲且固執的女人,她可以諒解易紹天當日的所作所爲,卻永遠也不可能再接納他進入自己的生命,親眼所見的那件事兒,永遠都不可能在腦子裏抹去。
但是連翹不是一個裝模作樣的女人,也不喜歡對着除了火哥之外的男人矯情,過去的事兒不喜歡再翻舊帳,于是,清了清嗓子,她直接就問了:“我說易處長,你的邏輯思維是不是出了點兒問題?按道理,你不是應該丢根繩兒什麽的下來?”
“如果拉你上去,你是做俘虜呢?還是要陣亡呢?”
“這又有啥不同?”
目光爍爍地望着她,易紹天的聲音裏竟帶着淡淡的笑,“我不想俘虜你,更不想陣亡你,又不想落下不作爲的罪名,索性自己也掉到陷井吧!”
聽着他輕松的話,連翹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