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老爺們兒用什麽喇叭,他扯着嗓子喊着口令:“全體都有了,立正,稍息,立正——”
唰,唰……
台下,整齊劃一的軍靴聲,再多的人都隻有兩聲,一切都表明了,這是一支訓練有素的威武之師。
目光炯炯地望着台下站立得比蒼松還要挺拔的紅刺官員們,邢爺繼續吼嗓子,聲音特别有震攝力:“同志們,多餘的屁話就不多說了,真正的戰争就他媽一個字:殺!”
“殺,殺,殺——”
聽了他的号令,訓練場上很快就響起了一陣一陣震耳欲聾的喊殺聲,那感覺特别的熱血,紅刺官兵們,都因爲他這一句話而沸騰着,持續沸騰着。
“各單位注意,按預演方案——”
吩咐完後,他正了正帽子,精神抖擻地走到台下,這時候,通訊員小跑着過來了。
敬禮後,小武說:“首長,軍演導演部來電話了。”
“怎麽說?”
“說,說八大軍區觀摩團,各大小軍事媒體……都會來觀摩報道……”
“操,是演習還是演戲!”
恨恨的低咒了一聲,他讨厭死了這種形式主義。
“還有……首長……”
見小武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樣子,他皺着眉頭冷斥:“有話就說,有屁就放——”
“是!連參謀剛才來電話了,詢問爲什麽軍演名單沒有她……”
頓了頓腳步,邢烈火想到那張倔強的小臉兒有點兒頭痛,不過軍演說是演習,次次都有死亡名額擺在那兒,他不願意自個兒的女人去涉險。
有點兒自私,但他樂意。
乍一想,才發現,自己當初的想法和現在相比,何止相差了十萬八千裏。
喟歎着擺了擺手,他冷聲吩咐小武:“告訴她,我回來再給她解釋。”
話說,就在火鍋同志安排部隊開拔的時候,連翹在幹嘛呢?
掀着唇,跟着車内的DVD哼着歌兒,開着她那樣拽得很拉風的純白色的瑪沙蒂拉在京都市的道路上疾馳着。
一身兒精神的叢林迷彩戰術服,腳蹬一雙戰術靴,散着微卷的長發看上去樂呵得不行。
心情,倍兒好!
車窗外,呼呼的風聲,駕駛室内,她聽着歌猜測着火鍋同志看到她這個從天而降的程咬金會有什麽反應?
那張帥到酷斃的俊臉,是冷得多,還是黑的多,或者特别欣喜?
最後一種,很快就被她自己推翻了。
沒錯兒,她被那一紙軍演名單淘汰在外心裏很不服氣,決定發揮紅刺的戰術精神,對火閻王實行圍追堵截,今兒非得在搶在部隊經過的地方截住那個不要臉搞特殊化的男人不可。
這次演習,得先把參加演習的各單位官員都拉到幾百公裏外的一個軍事演習場,大量的士兵,萬噸的裝備,各種戰備全部拉進山,行軍速度必然不會那麽快,她相信自己能堵住。
老實說,這種以前隻能從電視上看到的全副武裝的軍事演習,讓她從骨子裏都感到激情和熱血。
可是,他憑啥偏就不讓她參加?
一想到這兒她就咬牙,看來是這些天他倆的關系太好了,讓她完全忽略了這個睡在枕頭邊上的階級敵人,竟然這麽拾掇她。
想想她爲演習都準備多久了?好不容易趕上她入伍以來的第一次大演習,卻被吃了她還收拾她的男人大筆一揮,就把她名字給劃掉了,這是作風問題,嚴肅的作風問題。
路在延伸,連翹同志的心情很好。
丫的邢烈火,等着姑娘吧!
甩了甩頭發,她意氣風發的瞧着前方的路,眼看入城,想了想她決定先給那位同志打個電話探探口風兒,免得太過突兀把他吓住。
從兜裏掏出那個老爺子‘恩賜’的加密電話,她拔通了火哥的電話。
“喂!”
“喂!報告首長,緊急情況!”
“怎麽了,妮妮?”
電話那一端的男人,聲音很嚴肅,想來他這會是沒有時間跟她瞎白話的,不過好在她的目的剛好也不是聊天,而是做戰前偵察——
“火哥,如果我自己跑了過來,算不算違反紀律?”
“廢話,當然算。”男人的聲音陡然變冷。
不過麽,連翹倒不怕他,反而嬉皮笑臉地對着電話‘啵’了他一個,然後笑嘻嘻地說:“那完蛋了,我已經在來的路上了,喂,火哥,我在三環路口等你啊,不見不散!”
“連——翹——”
那端,火閻王咬牙切齒的怒氣聲兒,沒有瞞得過空中電波。
吡吡笑着,連翹透過擋風玻璃,看着前面堵着長長的車流,還圍了好多的人就沒啥心思跟他扯了,收線前挺嚴肅的表明了自己的立場。
“邢烈火同志,你可以懷疑我的人品,但是,絕對不可以懷疑我的軍事素質和愛國情操,嘿……就這樣,挂了哦!”啵!
挂掉,挂掉,不再聽那家夥呼哧呼哧的怒氣聲——
其實吧,相處時間久了,她知道這個男人并不會真正得跟她計較,要不然,她哪怕這麽大的膽兒啊?
不管怎麽說,這麽大型熱血的軍事演習,她覺得自己要是不參加,會是一輩子的遺憾,爲了不讓自己遺憾,那麽,就隻能讓他遺憾了——
瑪沙蒂拉像個白瓷兒似的一點一點鑽進了擁擠的車流和人流,可是等她到達了路口再一看,真真兒傻眼兒了。
她是幹交警出身的,雖說在交警隊工作的時間不太長,可那橫在路中間的一排交通安全警示柱卻太熟悉不過了,腦袋一下就傻蒙了——道路交通管制。
完了,這麽一擔誤,要是截不到大部隊,那她不得追幾百公裏啊?
腦子裏亂七八糟的,而車窗外嘈雜的人群也在竊竊的議論着什麽,她煩躁了。
按道理講,這地方是京都市的主幹道,在上午這個點兒,正是出行高峰期,怎麽着都不可能在這個時間段在這個路段實行交通管制的,而此刻道路兩邊兒一溜兒到處都是執勤的交警,一般來說大的活動或者事件才可能這麽隆重的。
究竟啥事兒啊?這麽一堵,她那車進不得退不得,怎麽了得,怎麽追火哥啊?
完蛋了!時間過得忒慢,一分鍾,二分鍾,三分鍾……
很快,道路上的車輛越堵越多,她實在有些憋不住了,索性下車往路口上去探探情況。
嘿,不巧兒的是,前面不遠處那兩個執勤的交警兒,正好是她以前在城關大隊的同事,這附近是城關大隊的執勤點。
“小王,出啥狀況了,怎麽這個點兒管制呢?”
“喲!小連——”一看到是她,那同事挺熱情的招呼着,然後撇了撇嘴,小聲兒說得挺神秘:“還能怎麽着?瞧瞧這陣勢,你難道不明白?”
連翹微眯着雙眼又往道路上瞧了瞧,沒見着有什麽不妥,對這老油條子賣關子很無奈。
“我說哥們兒,能說明白點兒不?”
翻了翻白眼,那前同事略一思索,就将内心的不滿情緒抱怨出來了,“咱交通廳副廳長的老娘死了,到殡儀館全路段管制……這還不算了,X大隊的哥們兒全出動去替他守殡儀館了,嘿嘿,三天三夜輪班值勤,直到下葬!牛兒吧,就差沒讓全市交警都哭喪了——”同事說得诙諧,無奈,卻将社會一面醜陋的縮影暴露出來了。
靠!敗類!社會渣子!
連翹暗罵,可還沒等她說話,那同事猶自笑了,“小連,邊兒等着瞧熱鬧,這出殡的規格都快趕上慈禧老佛爺了!”
媽的!什麽玩意兒?!
各自都不爽着,可是再不爽能咋辦?
苦逼的看了看時間,連翹又問:“沒說管制多久?”
“等送葬的車隊過去完事兒,具體時間沒定!”
郁結,氣結,各種糾結,最後,連翹還是隻能呼吸着這片天空裏的濁氣,除了調整自己的狀态自認倒黴還能怎麽辦?
不止是她,旁邊的抱怨聲彼彼皆是,同樣的怨氣,不同的是,他們壓根兒都不知道出了什麽事,都在憑猜測八卦着,有的說是中央領導出巡,有的說是外國元首要經過,各種各樣的聽在耳朵裏。
心裏老不爽了,她真心想一腳踢爆那個特權官僚的腦袋。
跟同事道别,正準備回車上呢,人群又嗡嗡着響了起來,因爲距離特别的近,她不需要打聽,旁邊的人群就自動告訴了她結果——
原來,路口上那輛同樣倒黴被堵的120急救車上還有一位等待急救的老太太,醫生剛才采取了臨時的急救措施,可是眼看時間這麽拖着,老太太的情況貌似不太好了,女醫生和老太的女兒正試圖同交警交涉希望能通過先救人。
可是交警沒有接到指示,誰都不敢擔這個責任,說什麽都不讓。
兩相僵持,那老太的女兒氣得滿臉通紅,圍觀群衆指指點點,可是這個社會,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人實在太少。
“不行,這樣下去,她快要不行了!”
又返回車上看了看,就連那個女醫生都焦急起來,腦門兒上溢出了汗,可交警同志還是不爲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