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家庭,一步都不能錯,那麽火哥這麽些年,又得承受多大的壓力?
不由得望着他,可他還是面無表情的冷漠,目光望向窗外,這時候的邢烈火,再一次讓她覺得猜不透心裏。
深,深沉,深不可測!
或者她從來都沒有猜透過,正如她不知道他不愛吃甜膩,而易安然卻知道一樣——
到底還是不夠熟悉。
往後靠上椅背,邢老爺子看了自己的兒子一眼,隔了半秒似是無意識地同他一樣往院落裏瞧去,然後,他笑了,連眼角被歲月染上的紋路都深了許多。
“你媽媽最喜歡的湘妃竹開花了——”
湘妃竹,淚竹!開花?
書房裏十分安靜,半點兒聲響都沒有,父子倆都看着窗外——
這種安靜很可怕,讓她心裏有一些像被吊在半空中的失重感,很強烈很強烈,很不安很不安,很焦躁很焦躁——
這一刻,她突然有一種時光任苒的感覺,莫名的,心底冒出了一點點的傷感。
也許他們父子看得不是風景,而是透過風景看人也不一定,這裏應該有火哥很多的過去時光,童年歲月吧?
良久,邢老爺子似乎是累了,沒有再瞧他倆,緩緩地閉上了眼,揮了揮手——
“去吧。”
邢烈火冷冷地眸光從窗外收回,還是一言不發,但那隻有力的大手卻适時的伸了過來扣住了連翹的手腕。
那是他爹,他可以恣意,但連翹卻不可以,站起身來,她禮貌的告辭:“謝謝公公的手機,告辭了。”
這麽文謅的話,她都不知道自個兒是怎麽說出來的,一陣惡寒。
可是就在兩人轉身正要離書房門的時候,身後卻忽然傳來邢老爺子涼薄的聲音,仿佛一瞬間老了許多:“桂花糕好久沒吃過了。”
身子一僵,邢烈火眉目倏冷,沉聲說:“季節過了,想吃就沒了。”
這句話,讓連翹心裏一顫,有點兒心驚。
這兩父子說話,要不要這麽深奧?要不是她确定自己沒有穿越,保準以爲自己回到了戰争年代,聽特工玩暗語。
等他倆離開邢宅的時候,京都城,已經入夜了,玄黑的戰神緩緩地行駛着,離那個家越來越遠——
街上,處處華燈,店鋪,間間溢彩。
車上。
想着在邢宅發生的一幕一幕,連翹心裏忒不敞亮。
覺得這些事咋這麽不安生呢?
擡手過去蹭了蹭他女人的小臉兒,還是沒啥反應的時候,邢烈火終于發覺他家的小女人有些不對勁兒了,不管他說什麽都是回答嗯嗯嗯,好好好,臉上笑得像朵花,那漂亮大眼睛裏的含義卻意味深長。
他不解地按了按眉心,忍不住問了,“連翹,有話就說,憋住會要人命的。”
“沒事。”
偏了偏小臉,連翹又望着他笑了笑。
她這個樣子,讓邢爺心裏一陣一陣燥火兒,伸手就握住她的手,手上加勁兒,“說!”
被逼問,連翹覺得自己倒黴催的?
說,說啥呢?
她自己也納悶了,心裏究竟别扭啥呢?
不鹹不淡地掃了他一眼,淡淡地說:“不說行不行?”
“不行!”
邢烈火的聲音倏地提高了八度,又開始冒冷氣兒,這是從車禍發生這麽久以來,連翹第一次瞧到他對着她甩黑臉。
而冷着臉的火閻王,身上那氣場特别的強,但這會兒,卻讓她覺得更加疏離難懂,更有一些想不明白,爲什麽對自己就動不動燒着火,跟那個易安然卻可以那麽好的脾氣?
難不成自己天生欠他的?
算了,說不服自己,又不知道如何回答,她索性就閉上嘴。
可她越是不說話,火鍋同志那火兒就越大,手上的力度也就更大。
“老子問你話呢?”
咝……
手上吃疼,連翹猛地縮了回來,吃疼地揉了揉,“我又不是鋼筋鑄的,幹嘛沒事就拿我出氣,我又不是你的滅火器。”
邢烈火微微一愣,滅火器這詞兒倒是挺形象的,剛剛生起的惱意就被她這句話給壓了下來,略微一頓,話可說得色色地:“你可不就是我的滅火器?爺就指着你消火兒呢!”
冷哼一聲,連翹不知不覺就把話說得酸不溜秋了,“别,我可擔不起。”
從方向盤上拿下一隻手來,邢烈火轉過頭在她臉上捏了捏,擰着眉沉聲說,“别他媽找揍啊,有事說事。”
連翹不吱氣,過了半晌兒才憋出一句:“我就不懂事兒咋了?你找懂事兒的呗,初戀什麽的,又懂得你習慣的,對你好的,什麽都肯爲你做的!”
心裏憋着勁兒,連翹不自覺地嚷嚷出聲,再橫說到底還是個女人,是女人天生都會吃味兒,她也不例外。
但話說出口,她直恨不得扇自己一耳光,幹嘛啊這是?
争風吃醋的感覺,太不像她了,完了,中毒了!
“沒良心的東西!”邢烈火氣得咬牙切齒,他覺得自己夠慣着這小女人了,難不成他做得還不夠明顯?
女人心海底針,誰知道她心裏琢磨啥呢?
吸氣,吐氣,好不容易克制住怒火。
“你這是吃醋?”
“沒有,犯不着——”
堵氣吧,堵氣吧,可憐的妹子,吃醋其實沒那麽丢人!
看着她嘟着臉的樣子,邢烈火有些失笑,“那還瞎胡鬧!”
嗤嗤一笑,連翹直接閉上眼,不理會他,下意識裏她覺得自己今兒有些腦殘。
轉過頭來望了她一眼,被她不冷不熱的樣子弄得,邢爺那臉色有些難看了,這小丫頭性子還真是個倔的,好說歹說都不好使。
得,作吧,讓她作!
車裏沉寂了。
過了好一會兒,還是他先開口,可話卻說得特别嚴肅:“連翹,如果你是在因爲易安然的事給我置氣,完全沒有必要。”
小嘴一撇,連翹輕哼一聲,嘴角卻不自覺地微微上揚,覺得這家夥也真的挺遲頓的,這時候才知道她爲什麽郁悶?
心裏略略軟了軟,似乎松動了一些。
可是……
不行,怎麽能輕易就妥協呢?
繃住了——
打量着她變幻莫測的臉蛋,邢烈火再次惡狠狠地掐了掐她那能擠出水來的小臉,惡狠狠地說:“老子說的話,不是放屁。你說你吃這種醋,至于麽?”
“……”
臉上倏地有些燒,老實說,連翹自己也有些搞不清自己,這究竟是咋啦,可是一想到他跟易安然曾經的關系,看到易安然那個勁兒,她心裏就特麽的不舒服。
不說話,繼續不說話:“我不喜歡你質疑我。”
邢爺的話說得可真誠了,可她還是沒反應,終于,他那心肝胃脾腎都憋不住了。
磨牙半天,最後,語氣還是軟了下來,“妮妮,你直說吧,要怎樣才能把這别扭勁兒過去?我都依你——”
一聲妮妮,讓連翹的心軟了。
一聲我都依你,讓她的心化了。
心情也開始往晴天的方向發展,不由得偏過頭去打量着他,眼前的男人側臉冷峻如刀刻,在黑夜的車燈下,還是那麽帥,還是那麽酷,可他卻說都依你……
承認吧,丫的,對他就真的火不起來。
噘了噘嘴,她和自個兒的心做着最後的抗争——
“你不吃甜的爲什麽不告訴我?那得讓我多丢人?”
這時,正好紅燈,戰神猛地停住。
剛才還一本正經開車的男人,突然發了狠似的俯過腦袋就親她的嘴,又啃又咬又吸,那舌頭更是不客氣的往裏鑽——
吻,吻,吻,直到綠燈亮起。
他一副吃飽喝足樣的砸了砸嘴,卻沒有馬上回答,而是目視着前面繼續開車,不過,那雙握着方向盤的大手緊了又緊。
過了好半晌,他才慎重地說:“你給我吃什麽,都香。”
“……”
很簡單的一句話,卻讓連翹的心裏猛的一抽。
“火哥,我……”
聽到她突然軟膩的聲音,邢烈火冷哼一聲,轉過頭來瞪了她一眼,“知道錯了?”
“……”
還不好意思了?好笑地看她漲紅的臉,邢烈火點點自己的臉頰,“補償一下,親爺一個。”
連翹瞪着他,“不親!”
“趕緊的!”
“偏不!”
瞥了她一眼,邢烈火淡淡地說:“快,親了給你獎勵,不親的話——”
“不親如何?”
這時候,邢烈火突然望了望車窗外。
吱——
毫無防備的,他猛地将戰神車停靠在路邊,那速度又快又猛,連翹一個收勢不住身體就往前栽去,卻被男人一把抱住。
三兩下解開她的安全帶,然後緊緊鉗制住她掙紮的身子,五指一張直接襲了過來,沉聲說:“孽障,看爺的抓奶龍爪手——”
噗嗤!
哈哈——
連翹終于被他逗得笑出聲兒來了,實在顧不得自己那點兒别扭的小心思了,想一想這男人原本是多麽嚴肅的一個人,整天闆着臉裝得挺正人君子的,要不是親耳聽到,絕對沒人會相信這種話是火閻王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