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指頭放在唇邊做噤聲狀,連翹覺着跟邢小久這樣單純的女孩子說話自然,不過非常不敢相信,這樣的姑娘,真的能管理一間公司?
還是她隻是情路難走,工作卻得心應手?
“哦哦哦——”
邢小久開心的時候表情很豐富,話也挺多,兩個人聊得很投緣,竊竊私語的聊了一會兒,連翹就被邢奶奶叫到了院子裏。
爲嘛呢?聽說她是習武的,非得讓她一起研究太極拳。
連翹沒法兒拒絕,而其餘的人也都吹棒着老太太,一起蜂湧到院子裏要看老太太表演。
挺得勁兒的調和着氣息,邢奶奶将一套太極拳打得端端正正,旁邊全都是叫好聲,不管懂的還是不懂的,尤其是邢婉,激動得直拍巴掌。
略微沉吟,連翹如實說。“奶奶,你的動作不規範——”
她其實是不想說的,可是看這奶奶人不錯,而正确的套路對強身健體才會真正助益,換平時她也不會趟這種渾水,聰明的跟衆人一樣,說好說好好好,但今兒不知道是不是被月餅給抽着了筋。
果然,邢奶奶原本開心的臉——黑了。
怎麽着,面子都有些下不來啊?但幾十歲的人了,她也不願意小輩子說沒有風度。
“那翹丫頭,你打一套給奶奶看?”
自做孽,不可活。
這就是連翹此時的想法,走到中間,穩健地将老爸親自傳教的太極拳給打了一套,在那秋風落葉裏,在那手勢起落間,那意境看起來還竟是那麽的飄逸。
“哦,原本這樣?來,翹丫頭,幫奶奶糾正一下。”
呵呵一笑,邢奶奶不僅沒有生氣,反而特别有興趣兒地讨教,這讓某些想看她吃癟的姑娘心都碎了。
而旁邊觀戰的邢爺,那雙一向冷漠的眸子竟全變了火焰卷向她,他的女人果真是不同的……
連翹一眼兒沒看他,隻顧着幫邢奶奶修正幾個不太準确的姿勢,面兒上帶着微笑,沒有讓任何人注意到她心裏的波浪。
“翹丫頭,難不成奶奶幾十年的武術修爲,全是錯的?”奶奶有些小沮喪。
幾十年修爲?邢家奶奶一定是武俠迷!
“呃……這個也不是吧,反正都一樣強身健體……”
“不行,不對,我怎麽感覺你的就好看呢?”
這個問題麽,連翹能說是因爲她人長得好看麽?臉上挂着真誠的笑,她不介意對這可愛的老太太谄媚,何況太誠實了也不好,萬一将老太太氣得血壓升高什麽的罪過了。
“奶奶,以你的修爲來看,那武術造詣是相當高了,不過麽,就是領悟的精髓不太對,其實上,太極拳它是用來……殺人的!”
“啊!”邢奶奶長大了嘴巴。
噗哧一樂,連翹就知道邢奶奶會有這個表情。
“奶奶,你學拳是爲了啥?”
“強身健體啊。”立馬這麽回答,邢奶奶哪好意思說自己還有一個俠女夢呢?
“我的爸爸曾經告訴我,學武主要在于随心而發,這四個字是連家武學的根本,而太極拳是至柔的一門功夫,講求四兩撥千斤和以柔克剛,實事上就是用來殺人的,張三豐說……”
邢奶奶聽得直點頭,突然打插道,“張三豐是誰,我怎麽沒聽過?”
撓了撓腦袋,連翹感覺她的血壓沒上升,自個兒的卻在呈直線上升,趕緊笑着擺了擺手。
“張三豐是一個太極拳的高手,打醬油的。”
這時候——
連翹突然聽到一聲輕咳,待擡頭時就瞧到邢老爺子那冷漠的視線,然後就是帶着命令口吻的沉聲,“連小姐,跟我到書房來一下。”
說完,他先離開了。
心裏咯噔一下,連翹最煩這種很正式的交談,雖說不懼,但被人各種的貶損和打擊,誰都不太舒服的。
但是有什麽辦法呢?
人在屋檐下,那是老公公。
深呼吸一口氣,她穩了穩心神正待起身,手臂卻被人大力抓住了,而邢烈火的語氣十分堅定。
“我陪你。”
上次在醫院時他行動不便,才讓她孤身去面對自己那個挑剔的父親,而現在他好好的杵在這兒,怎麽能允許别人在他眼皮子底下給他女人排頭吃?
“嗯。”
連翹沒有拒絕,因爲這個男人決定的事兒,也從來都不會給人反對的可能性。
任由他牽着手,穿過一個院落,上了正廳的二樓。
書房裏,午後的微弱日光透過窗戶斜照進來,很明亮,不過她完全沒有想到的是,這間書房會有那麽陳舊——
一張舊式的紅木辦公桌,好像經過了多少年歲月侵蝕似的,顯出了斑駁的老态,不過從桌子的雕紋什麽的看,東西絕對是好東西。不僅桌子舊,就連旁邊的一應擺設看上去都有相當長的時間了。
桌上,有一套蓋碗茶具,銅質的茶壺,有袅袅的熱氣冒出,裏面裝着砌好的茶。
茶,又是茶,似乎邢老爺子酷愛飲茶,而火哥似乎也喜歡,這其中可有玄機?
正位上端坐的邢老爺子和剛才在餐廳裏似乎略有不同,透過光線,連翹似乎能看到他那有些冒出來的斑白頭發,到底還是操勞的,這麽一看,他也不過是一個老人,一個父親罷了。
除了不喜歡自己,他也沒有什麽不好,而自己又不是人民币,自然不會人人都喜歡,何況,就算自己是人民币,人家也不見得就愛這摞錢。
所以,連翹覺得自己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反感他了。
瞟了一眼冷着臉的兒子,邢老爺子身體略微一頓,端起蓋碗茶的茶蓋兒,聲音不疾不徐,但沉穩有力。
“坐吧。”
邢烈火不置可否的拉連翹坐下,一直沉默着。
很明顯這兩父子之間有些隔閡,但連翹不好胡亂猜測,事到如今,她隻能乖乖地坐在那兒,佯裝自己是舊社會被萬惡的封建社會壓迫的小媳婦兒,豎着耳朵準備仔細聆聽教誨。
氣氛有些壓抑,她不想承認,但還是有點兒緊張,掌心裏都滲出汗濕了。
沉寂着,過了半晌,邢老爺子突然從書桌的抽屜時拿出一個盒子推到了連翹面前,但臉上沒有表情,也沒有說一句話。
連翹狐疑地拿過,轉眸望火哥,後者冷着臉也沒有講話。
好吧,兩尊雕像。
人家給她東西自然不是讓她拿回家欣賞的,于是,帶着那顆糾結的好奇之心,連翹姑娘直接打開了盒蓋。
然後,大驚!
你猜是啥?
一個手機,居然是一個手機。
“這是?”
喝了一口茶,邢老爺子漫不經心地說:“這是手機。”
她當然知道是手機,不知道的是給手機的意義,不過她抿着唇,沒有再開口問,直接等着他說。
不過,他卻沒有開口,耳邊卻響起火哥冷淡淡的聲音:“拿着吧,這是加密後的手機。”
加密?什麽玩意兒?
連翹拿着那手機翻來翻去瞅了瞅,除了沒有牌子之外,看不出和普通的手機有什麽不同。
“這是幹嘛?我有手機。”
“這是加密的特殊手機,能讓你的電話和信息不會被别有用心的信息收集部門監聽。”
“……”她有些無語。
所謂的信息收集部門,其實就是特指的情報機關,包括國内的,或者國外的,這個連翹懂。
心下有些煩躁,這樣的家庭真是麻煩,要不然,以她比蒼海一顆沙還渺小的女人,誰沒事兒來監聽她啊?
正尋思着呢,突然聽到茶蓋磕碰到桌面的聲音,微微一瞟,就看到邢老爺子那眼神兒不經意地淡淡掃了過來。
乍一看平靜無波,實則比刀子還要鋒利。
這是一個不好揣側的人,一點兒都讓人猜不透。
可是,哪怕心裏有點顫,但輸人不輸陣是連翹的風格,穩穩地回視着他,她臉上的笑容淺然而禮貌:“謝謝公公。”
果然,一聽公公,對方皺眉了,意料之中,但是她偏偏要這麽叫,沒法兒,誰讓她是一個有禮貌有教養的姑娘呢?
頓了幾秒,邢老爺子似乎斟酌了片刻,突然話鋒一轉,表情嚴肅又别有深意地說:“幾年前,一名上校軍官因爲洩露軍事情報被秘密逮捕,最後被軍事法庭裁決槍決,牽連甚廣。所以,中央對保密工作相當重視,至于你,注意謹言慎行,不要到時候撞到刀口上。”
連翹很震驚!
作爲一個職業軍人,她相當清楚在國内這種案子保密級别很高,絕非一般人有資格知道的,老爺子告訴自己,難道真的是關心?或者是害怕因爲自己一時不注意出了纰漏連累到邢家?
事情真玄幻!
之前這種事兒對她來說,絕對都是電視劇或者電影情節,從來沒有想到過會活生生的發生在現實裏。
看來,身居高位者整天都小心謹慎,高處不勝寒的活着,被所有人的眼睛盯着,那透冷的感覺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好吧,她第一次覺得,還是小老百姓好,至少不會睡一覺起來就蹦出一個政敵,或者神馬刺客007之流,一刀就給咔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