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溫婉的聲音适時的響起,在安靜的小客廳裏顯得特别的怪異,連翹心裏一窒,一種似乎不屬于自己的情緒油然而生。
酸,澀,不堪。
當然,說話的女人必須是易安然,她跟火哥有一個七年前,隻是不知道七年前是多少時間,又接觸到哪種程度?
抱了,摟了,親了,上了床?同吃同睡同住?
要不然,她能對他的生活習慣了如指掌麽?就連他不愛吃甜膩她都知道,爲什麽她連翹跟他在一起這麽久,卻不知道他原來還有食物禁忌?
是她關心不夠,還是他保留太多?
她更想不明白這個女人,是以什麽身份來告訴自己,她的男人是不喜歡吃甜食的?是邢烈火的前女友,還是邢子陽的現朋友?
真好笑!
臉上表情有些變化,但她卻将遞月餅的手收了回來,笑容也沒變,隻是簡單的挑了挑眉,笑言:“不喜歡吃,那隻能挨餓了——”
“誰說我不吃?”
一把搶過她手裏那塊兒月餅,同時大力反扣住她的手,邢烈火一隻手拿過月餅幾乎用咽的吞下,另一隻手就那麽包裹着她突然變涼的小手,不動聲色地越握越緊。
看了看他,連翹心裏有些說不出來的滋味兒。
也許是他的反應太過急切,一旦急切,就是在意,那他是在意什麽呢?
想了想,她不由得淺笑着揶揄道:“好吃麽?!”
擡頭,對上她含笑的漂亮眼眸,握住她的大手更是一緊,“好吃!”
他話音剛落,就聽到易安然的聲音再次響起,“連翹,你怎麽能給他吃月餅……”
“閉嘴!”
“閉嘴!”
兩個聲音同時響起打斷了她的話,一男一女——
聽到她的話,邢烈火那雙眼睛都快結成冰塊兒了,冷冷地掃了她一眼,目光裏淬滿了冷意,但很快就收了回來。
他是爺們兒,不屑于與女人計較。
而連翹卻真炸毛了。這女人太扯淡了有沒有?
靠之……
攥了攥手,她怒極反笑,一雙眼火沖沖地望向被吼了之後有些怔愣的易小姐:“我的男人,他吃啥跟你有關系?你得瑟個屁啊?想做小三也得挑挑時間,别他媽給臉不要——”
易安然瞬間漲紅了臉,她真沒想到這個女人會這麽粗俗的罵人。
滿臉難過地望着那個冷着臉的男人。
蹙了蹙眉頭,邢烈火覺得憋得慌,實在是懶得看,忽地站起身來拉着連翹就出了小客廳。
而連翹卻郁結了,他這是要維護誰呢?
其實,一個月餅罷了,真的沒有什麽,可是她那心……
但凡經曆過戀愛的同志們都應該清楚,往往在很多時候,人在于的偏就是那一點點的感覺。越是在意,便越是在乎;越是在乎,便越是計較;尤其是女人,這幾乎是雷打不動的定律。
好吧,她承認自己很孬種,在經過易紹天的背叛後,她給自己的心幾乎是加了一道防盜門兒。
一刹那,她有一種想逃離這種若有似無,欲遮還揭的情感沖動。
她不想,也不願再爲情而傷。
餐廳。
終于混到吃飯了,可是連翹胃口卻走丢了,心裏再不舒服,臉上都得端着。
邢奶奶慈祥和藹的笑容是最讓人舒心的,而火哥家的二伯三伯,二嬸三嬸,那都是達官貴婦的派頭兒,不會過份爲難,也不會過份親熱,除了禮節上的寒暄,再沒過多的接觸。
當然,連翹亦然,必要的禮貌,她懂,裝,她也會。
邢老爺子今兒一直闆着臉,邢家大宅的談話并沒有讓他對連翹的态度有什麽改觀,從書房出來直接就坐下吃飯。
在邢家,他是老大,不知是長兄如父的原因,還是本就位高權重,總之,連翹瞧着,火哥家的二伯三伯對他爸都客客氣氣,恭恭敬敬的,更别提侄子侄女什麽的了。
所以這也不難解釋他爲啥不喜歡她了吧?敢給他排頭吃,不是死路一條?
那張諾大的巨型圓桌上圍滿了邢家人,飯菜豐盛自是不必多說,而餐桌上鴉雀無聲才是重點。
大概有地位的家庭都比較注意形象,飯桌上就連咀嚼的聲音都被刻意的放緩,那禮節,夾菜,吃飯,喝湯樣樣有規矩。
在這樣的氛圍下,還能吃得下麽?腦子裏轉來轉去就一句話——做人累,做邢家媳婦兒更累!
邢烈火一瞄就注意到這小妮子都不怎麽動筷子了,就跟碗裏的白米飯鬥争着,似乎非得數出來它們的數量不可。
黑眸微斂後,家規什麽的都浮雲,不停地往她碗裏夾菜,低聲安慰。
“多吃點。”
不肖說,馬上他倆就成了目光焦點,連翹點了點頭,輕飄飄一個字。
“好。”
“要是不合口味,一會回家再弄。”
“嗯。”
咳咳!
輕咳了兩聲提醒,邢老爺子那雙眼睛都快飛出刀來了,在飯桌上耳鬓厮磨的成何體統?
連翹聞言微一擡眼,就與老爺子嚴肅冷漠的目光在空中相遇,心裏略一緊,與她何幹?躺着也中槍!
飯後,偏廳閑話家常。
連翹真心不想在這兒杵着,可是……好吧,這還是邢家的家規,中秋節飯後,圍坐一起團團圓圓,熱熱鬧鬧,以示人丁興旺。
估計是憋了一肚子話沒來得及說,邢子陽的母親是最先開口的一個。
那是一個氣質極好的溫婉女人,有身家背景的官小姐,一向都是極其挑剔的。雖說邢子陽隻介紹說易安然是朋友,而且她還是易紹天的妹妹,但她還是相當不客氣地把易小姐從頭到腳的打量了個遍。
“易小姐是做什麽工作的,家裏都還有些什麽人?”
上門遭遇查戶口太正常了,而易小姐似乎也有所準備,微垂着眸子小聲回:“我是學美術的,目前……目前還沒有工作,家裏就一個哥哥……”
而這時候,連翹就坐在火哥的旁邊,笑眯眯地看着這個女人,覺得忒有趣。
她到底要做什麽?
“聽說你腦子受過刺激,有時候會犯糊塗?”這位邢夫人明知故問,想必是早就了解過這些情況了。
但易小姐紋絲不動,腼腆又不失莊重,“是的。”
從這一刻起,連翹才覺着易安然這個人是不簡單的,以前每次出現在她的面前,都是一副腦殘的模樣兒,而這次卻不同,表現得不卑不亢,挺像那麽回事兒的。
“喂,大嫂,問你點事兒啊……”
這時候,邢小久卻擠了過來坐在她身邊的沙發上,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撲閃撲閃的。
無疑,小久是個漂亮的姑娘,而且是連翹比較喜歡那種。
打心眼裏的,真真兒喜歡,這女孩子和矯揉造作的邢婉相比,完全天壤之别,她身上沒有權貴之家養出來的高貴女子那種毛病,也沒有盛氣淩人的權貴氣息,更沒有以前初見火哥時那種居高臨下的冷眼。
純淨,精靈,小百合花,漂亮,美麗,這就是連翹對邢小久的評價。
其實,小久想問什麽話,連翹心裏知道個**不離十,在她大哥那兒得不到的資訊,就想從她這兒來。
不過心裏知道是一回事,禮貌的傾聽又是另一回事。
“怎麽了,小久?”
“大嫂……算了,叫大嫂感覺把你叫老了,嘿嘿,我還是叫你翹姐吧?咋樣?”邢小久壓低了聲音,說得挺鄭重。
“好啊。叫啥都成。”
連翹點頭。
可是,話剛說完,那隻握住她手的鋼筋鐵腕就大力一捏,表示了它主人的不滿。
但她現在不想搭理他……何況,叫大嫂和翹姐有啥區别?
小久姑娘哪裏知道自家大哥心裏的浪花在翻滾,嗓聲清脆地小聲問:“謝銘誠中秋回老家沒有啊?”
就知道要問這個。
連翹抿唇一笑,“沒有,在部隊值班呢。怎麽,想去陪他過節?”
臉微微一紅,但邢小久還是大方的聳了聳肩,随後又煩惱地抓了抓頭發,一臉的悲憤,“翹姐,你說謝銘誠他爲什麽不喜歡我?總敷衍我,嗆我……翹姐,如果你男人,你會喜歡我麽?”
這問題問得!
要不是在這樣的環境和氛圍下,連翹真想放聲大笑,但嘴唇抽搐了一下,到底還是忍住了。
“我要是男人啊,指定喜歡你這樣的。不過謝隊這人麽……小久,緣份這事兒,随其自然最好。”
想了想,小久忽然湊過來低聲問,“翹姐,我大哥會說話氣你麽?”
“呃!”
那何止是氣啊,打啊,罵啊,掐啊,捏啊,十八般武藝都用盡了,尤其是剛認識的時候,怎麽打擊她舒服他就怎麽來,專以收拾她爲樂。
“有沒有?”小久沒談過戀愛,對别人的感情十分感興趣。
“這個麽……比謝隊惡劣十倍不止。”
“啊?”這話一出,邢小久立馬向她投過去深深的一眸,裏面十足的同情。
“小聲兒點,聽見了。”